五隻厄里坦並不是聚集在一塊,而是分散成十字架的形狀,位於中心的厄里坦正好擋在賈維斯號的正前方,其他四個則分別咬住上下左右四個位置,且行進速度等於中心位置的厄里坦,但每隻厄里坦與賈維斯號的距離都是一樣的,如同一張巨大的手抓向賈維斯號。此時,賈維斯號的側面和正前方都被蟲子堵死,除非戰艦後退,否則肯定會和蟲子發生正面衝突。
賈維斯號與厄里坦見的距離緩慢縮小著,五千公里,四千公里,三千公里……
西甘艦長始終一言不發,甚至連激光炮的開火命令也未下達,報數的角色已經換成了幸子,參謀們緊咬牙關,冷汗從臉上滑落,悄無聲息地滴落在星盤上。
金錫琛雙手合十,閉著眼睛嘴裡不停嘀咕什麼,唐菁瀾銀牙咬住火紅的下嘴唇,乃至於出血都未曾發覺,不過,她擔心的點可能有些不同,別人如果緊張那肯定是因為他們怕埃文諾的巡洋艦可能會在蟲子的打擊下毀於一旦,但她害怕的是,埃文諾人還有更大的殺手鐧沒有使出來,如果西甘艦長真有更恐怖的武器,那恐怕她回去就得將所有資金都投入到科研裡面去了。
「這個艦長在幹什麼?趕進開火啊,不是有那麼強的武器嗎?幹嘛不接著用啊?」
「剛剛就不該那麼早使用主武器的,這下好了,主武器還在充能,現在拿頭去打厄里坦啊?」
「要我說,咱們現在就該後退,繼續往前走,不是自投羅網嗎?」
與艦橋里的安靜相反,菜鳥們在房間里吵成一團,你一言我一語,基本都是指責西甘艦長的,短短兩分鐘,西甘艦長已經被扣上了「蠢貨」「瞎指揮」等幾個帽子。菜鳥們一個個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取代西甘坐上艦長位子。
「都吵什麼?人家施泰特都不急,你們一群廢物急個屁啊?」人群中傳出一聲嬌喝,菜鳥們被唬得一愣,剛想出言不遜,卻發現出聲音的是索娜達,雖然這小娘們在前幾天剛被楊景仲教訓了一陣,在學生們中間的威懾力下降了不少,但相比於大多數人來說,她還算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的那種。
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集中到施泰特身上,視頻里的他,目光在舷窗和星盤之間不斷切換,,筆記本也重新回到了手上,手指在書上迅速書寫著什麼。
楊景仲三個人蹲在房間角落,,他們倒是沒參加菜鳥們對西甘中校的口水討伐戰,不為別的,只因為青木從書包里掏出了幾包零食,一直肚子都在咕咕叫的楊景仲和邢炳炎兩眼冒金光地沖了過去,三個人就選了個最安全的地兒,圍成一個小圈狂吃海塞起來,至於外面打成什麼鬼樣子,跟他們有關係嗎?反正天塌了有埃文諾人頂著,他可不信人埃文諾海軍會放著納維克的一艘巡洋艦不管。
不過,吃喝之餘,他還是讓沃爾夫聯繫幸子,將戰艦周邊的大致局勢投放到他的腦海里。整艘戰艦相較於剛才最明顯的區別就是,懸浮的球體又回來了,雖然相較於最初見到的時候,球體的體積小了很多。
但就是這麼明顯的區別,讓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那兩大坨液體並不是從那些裝甲或者引擎中回收的,而是從艦船的某個位置釋放出來的,這就意味著,這種東西很可能是一種生產出來或是直接採集出來的,保存在一個特殊的容器中。平時釋放出來在艦船周圍懸浮,等第一波用完后,後續的可以從容器中重新釋放出來。
當然,這個事情在目前對解決蟲子沒有任何幫助。五百公里,四百公里,三百公里,雙方的距離依舊在不斷縮小,主炮已經蓄能完畢,西甘中校還是沒有任何命令發出,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埃文諾船員們知道,艦長是在等待球體恢復到能發揮作用的那一刻。
當距離縮小到只有一百公里時,這個距離對於太空站來說簡直是面對面,臉對臉了,只要蟲子願意,一瞬間就能衝到賈維斯號面前。
「艦體表面清空,護盾全部輸出至正前方,後退引擎立刻超載。主炮,瞄準正前方,開火!」
在球體恢復到原來的三分之二時,西甘艦長突然爆喝一聲,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球體瞬間分散開,這次和剛才不同,這一次所有的液體全部注入主炮之中,而主炮瞄準的,只有正前方的那一隻厄里坦而已。
「瘋子!這個艦長是個瘋子!」楊景仲不禁尖叫出聲,這引來房間里其他菜鳥一陣不滿的目光,但他只是減小了聲音,說話的對象改變成了一臉蒙蔽的青木和邢炳炎兩人而已,「我和你們說,這老傢伙根本沒想著逃,你們倆看看兩側的蟲子到了什麼位置了?」
楊景仲雙手放在兩人肩膀上,腦子裡的景象剎那間便傳到兩人那裡。原來,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最前面的五隻厄里坦身上了,卻忽視了兩側的整編蟲群,,此時,兩側的整編蟲群距離也相當近了,尤其是充當炮灰的蠍群,幾乎已經快要貼近戰艦表面了。
數道黑色的光線發射出去,和上一次的威力完全不同,這一次雖然只有三分之二的球體,但所有球體的能量都注入了主炮之中,最為明顯的區別就是,這一次的發射器周圍也隱隱有空間的撕裂,當光束打出去的一瞬間,主炮炮口出現了球形的異空間,光線路過之地,異空間的範圍遠勝於之前,正常宇宙空間的恢復速度也慢了很多。
由於能量過於巨大,導致本應瞬間命中對方的光線,速度下降了很多,如果從視覺方面的話,最直觀的感受就是,人眼能感覺到光在行進了,而不是光瞬間到達目標位置。與其說是光線集中厄里坦,倒不如說時厄里坦主動撞上光線。
剎那間,一陣刺眼的光芒冒了出來,但這種狀況僅僅持續了不到半秒鐘,光芒在出現那一瞬間后彷彿又被吸收了回去。剛才那隻厄里坦還能看到慢慢脫落的情況,這一次厄里坦直接整個被吸了進去,連著它的觸手急忙收回,但為時已晚,地獄之門已經打開,原本還瘋了般沖向巡洋艦的蟲子,這時候都瘋了般往外跑。
然而,蟲洞的吸力豈是這種小生物能夠抗衡的,場上的所有能動的東西,除了幾隻離得較遠的厄里坦逃脫了以外,其他蟲子全部被吸入這漩渦狀的地獄之門,如果太空能夠傳聲的話,絕對能聽到無數蟲子死前的尖叫聲。在戰艦面前不可一世的蟲子,在自然之力的面前宛如螻蟻,連光都無法逃脫蟲洞的束縛,更何況是區區的蟲子呢?
賈維斯號的危險瞬間解除,但他們又要面對新的危險。
「後退引擎,超載!馬上超載!」西甘中校的怒吼幾乎響徹整艘船,與之同時,戰艦的船頭噴出一股猛烈的粒子流,推動著修長的船體顫抖著往後退。但蟲洞的吸力實在過於恐怖,船體已經在不斷發抖了,但實際上戰艦並未向後挪動一分一毫,反倒更加靠近蟲洞。
「艦長,後退引擎輸出功率過低,無法讓我們脫離蟲洞的引力。」
西甘中校左手緊緊抓住艦長椅的扶手,目光死死盯著距離自己只有一百公里的蟲洞,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是戰艦打開全部的轉向引擎,也無法及時作出完整的轉向,如果強行轉向,恐怕最後的結果是戰艦橫置著被蟲洞撕碎。
而主炮經過剛才的開火行為,現在幾乎處於半癱瘓狀態,要修理至少需要十分鐘的時間,剩下的近防激光炮組的火力無法對蟲洞造成有效打擊。
房間里,菜鳥們已經從驚慌失措變成了順其自然,沒有人再抱怨,也沒有人再傷心,大家的戾氣彷彿在這一刻得到凈化,越是到了死亡的關頭,大家反而表現得更加冷靜。
戰艦和蟲洞間的距離不斷縮小,由於這種蟲洞的不可控因素,吸力開始變得極為不規則。但首當其衝的,就是戰艦的護盾。反物質護盾在巨大的吸力下開始脫離戰艦的束縛,形成一種漏斗狀的外形被蟲洞吸入。
緊接著是戰艦表面的激光炮也開始被撕開,失控的炮台在戰艦表面不斷翻滾,戰艦表面沒有來得及撤回戰艦內部的陸戰隊員們(在蟲洞打開的那一刻,幸子就打開了船體表面的所有艙門,讓艦表的陸戰隊士兵們撤回戰艦內部,雖然這個舉措是很明確的,但時間還是稍微遲了點),也脫離了戰艦的引力束縛,飛向遠處的蟲洞。
戰艦上脫離的東西在飛向蟲洞的過程中,碰到路程上的反物質,一時間刺眼的光芒此起彼伏,湮滅反應產生的高溫光球甚至還沒來得及觸碰戰艦,就被蟲洞全部吸入。
施泰特冷眼看著這一切,他心裡自然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他想看看西甘艦長是否有更強的科技沒有展現出來,因此,他只是收起筆記本,對著身旁的兩人使了個眼色,唐菁瀾和金錫琛馬上就明白了,三人都坐在原地按兵不動。
楊景仲在房間里,他身為一個剛進入三十二世紀的人,對當下的情況遠沒有施泰特他們了解得那麼多,本來在他的眼裡,這就是一場死局,無論戰艦怎麼運動,結果都是被吸入蟲洞之中。
但當他看到被撕碎的炮台和反物質護盾發生了湮滅反應時,他腦海里突然湧現出一個著名的電影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