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舊的大門轟然打開,微弱的燈光照進昏暗的倉庫,空氣中瀰漫的灰塵昭示著這裡已經很久沒人造訪了。
沉重的腳步踏進積滿塵土的地板,空蕩蕩的回聲在光滑的四壁上來回碰撞。
凱特爾走到門邊,機械手臂重重地捶在牆壁上,還算明亮的燈光啪的一下照亮整個倉庫,齒輪轉動的聲音從四壁中傳出。
凱特爾用力關上大門,氣喘吁吁地走到倉庫的正中間,一張堆滿了灰塵的鐵質座椅安靜地站在這倉庫的中點位置。
「傑克,把我身上的機械脫下來,快!」凱特爾咬緊牙關,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臉色足以稱得上是非常蒼白。
「上校,你身上的傷有點嚴重,不能立刻脫去機械,否則你會有生命危險。」藍色的全息影像眉頭緊鎖地檢查了下凱特爾的身體,「我還是建議,先打打麻藥,我給你做個簡單的手術。」
「隨你便吧,只要趕緊把這該死的東西取下來就好。」凱特爾筋疲力竭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好嘞,交給我吧。」
傑克話音剛落,倉庫四個角落的聚光燈突然打開,四道刺眼的光柱集中到凱特爾所在的位置,幾台巨大的風扇運轉起來,將倉庫中的灰塵吹得乾乾淨淨。
牆壁內的齒輪聲再起響起,支撐著凱特爾身體的座椅緩緩上升,座椅下方的地面凹下去一個黑乎乎的通道,一張被鎖鏈捆綁起來的病床取代了曾經的地面。
等病床位置固定后,座椅方才緩緩落下,椅背旋轉九十度,讓凱特爾相當於平躺在座椅上,最後方才非常小心地將他放到病床上。
左右兩側的牆壁上各伸出一隻巨大的機械臂,靈活地在他身邊活動著,很快,所有鎖鏈都已經牢牢綁在凱特爾的身上,只露出隱隱滲出血液的右臂。
「上校,我要開始了。」傑克動手前,最後看了凱特爾一眼。
凱特爾沒有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凱特爾脖子邊降下去一個小缺口,升起一個裝滿透明藥液的針筒,迅速扎進他的脖子里,藥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凱特爾的精神也逐漸萎靡下去。
等藥效開始發揮后,傑克終於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粗壯的機械手臂分離出數十個小觸手,每個觸手都靈活地轉出詭異的弧度,精準地吸附在每一個鉚釘上。
觸手距離頭部大概五厘米的位置噴出一股白色氣流,鉚釘也隨之脫落。
傑克很小心地控制著觸手依次解除每一顆鉚釘,覆蓋在機械外部的五毫米厚的鋼板被觸手輕輕取下,露出機械內部用來供給凱特爾生命的人造器官。
接下來的步驟就至關重要了,傑克需要將觸手伸入機械手臂和內臟連接的部分,在儘可能保持其他部件完好的前提下,將凱特爾的右胳膊完整地取下來。
傑克嘆了口氣,最開始他勸過凱特爾,從外面接入手臂就好了,如果手臂損壞也方便取下來維修,但相對的,手臂的靈活程度就不如現在這種完全甚至超越仿生的機械了,凱特爾正是看中了這靈活程度,才堅持使用這種模型的機械。
但這就難到了很多微腦,由於這種仿生機械過於複雜,出現一點小差錯就可能導致生命危險,傑克當初曾拿這一點警告過凱特爾,但換來的不過是一句話:
「我的部下都已經死的差不多了,我能活著就已經很知足了,但如果讓我用遲鈍的機器來度過下半生的話,那我寧可直接去死。」
傑克甩了甩腦袋,作為一名擁有著情感系統的中等微腦,他經常被這些深刻的回憶所煩惱,平常自己呆在僻靜的地方瞎想倒無所謂,但現在可不是放飛思想的時候。
小觸手極其精準地從幾個縫隙中鑽入,儘可能不觸碰其他部件地取下十個圍繞著胳膊連接一圈的鉚釘。
取下鉚釘后,這些觸手並不會從軀體中鑽出,而是繼續停留在裡面,等待著下一個手臂的到來。
失去了支撐的右臂頹然地掉到地上,機械臂內的各種精密零部件嘩啦啦地散落了一地,機油從破碎的『血管』中流出,好似真的人胳膊被砍下來后流出的血。
傑克面色凝重地控制著機械鉗抓起右臂,只見太空鋼製造的手掌上赫然印著一號小一圈的拳印,表面三毫米厚的太空鋼硬生生被打得凹了下去。
更恐怖的是,凱特爾整個右胳膊內的結構幾乎被打得粉碎,這傷勢幾乎比正常人右胳膊內的骨頭被全部打得粉碎還嚴重。
說句不誇張的話,這傷勢也就凱特爾這種百戰餘生的軍人能夠挺這麼長時間,換一個普通人來,恐怕早就昏厥暈倒了。
傑克把受損嚴重的右臂放到一邊保存下來,這玩意兒等凱特爾醒來后肯定是要重新檢查一番的,可不能隨意丟棄嘍。
與此同時,空閑的小觸手開始清理凱特爾身體里的碎片,不止他的胳膊,他的身體中也有不少零件損壞或者出現裂痕,但好在身體里的減震器發揮了很大作用,大部分碎片都是位於一些無關緊要的地方,只需要稍稍清理一番即可。
這一切做完后,一副嶄新的手臂從倉庫中拿出來,以太空船對接的那種精準度連接在肩膀上。
等待已久的小觸手們將鉚釘重新固定好,按照原路線退出凱特爾的身體。
高一級的大觸手則將身體里受損的零件修好后安裝上去,出現裂痕的部位通過激光來縫合,最後,將最大的五毫米厚鋼板覆蓋上去,一切工作就大功告成了。
工作做完后,傑克將所有觸手全部收回,嘈雜的倉庫終於又恢復了平靜。
泰勒元帥府邸……
「吼!」伴隨著一隻豹子的怒吼,明亮如刀刃的利爪飛一般抓向庭院中間佇立的魁梧身影。
「嘣!」
「噗呲。」
僅僅只用了一秒,豹子的上下顎就被徹底地分離開來,下顎連同著腹部的一大塊皮肉完全從本體脫離。
等豹子反應過來時,潮水般的劇痛鋪天蓋地襲來,但可憐的豹子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有一雙瞪得滾圓的大眼睛顯示出豹子此時正在經歷的難以想象的痛苦。
「麥克唐納,再給我弄四隻虎過來!」施泰特渾身是血,傲然矗立在庭院中間,大聲使喚著自己的管家。在他的周圍,是一圈堆積如山的野獸屍體。
「少爺,您打得已經夠多了,再繼續的話,我怕您的身體會……」
「讓你牽你就牽,哪來那麼多廢話!」
「是,是。」麥克唐納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自家這位少爺,平時待人是很和氣的,但一到這種時候,基本上就是六親不認的。
「麥克爺爺,不用去了,讓他這麼打下去也不是辦法啊。」銀鈴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縷紅衣飄入庭院,少女那嫵媚的眉間隱隱含著些許怒火。
「凱瑟琳小姐。」麥克唐納急忙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向紅衣少女鞠躬道。
「麥克爺爺,我哥這是怎麼了?你為什麼不勸勸他啊?」凱瑟琳無奈地看著在自己面前瑟瑟發抖的老管家,自己就算再生氣也不能拿一個跟了他們家族那麼久的老人,但該有的問話還是得有的。
「小姐,我……」
「凱瑟琳妹妹來啦?」唐菁瀾微笑著從樓上走下來,在施泰特發怒屠殺野獸的時候,她一直在二樓靜靜地看著庭院中的一舉一動。
「瀾姐姐,你也在這啊。你怎麼也不勸勸我哥?」少女的聲音瞬間變得歡快起來,蹦蹦跳跳地撲倒唐菁瀾的懷裡。
「你哥哥這次確實太生氣啦,讓他發泄發泄也是好事。」唐菁瀾溫柔地撫摸著小丫頭的腦袋,這野丫頭,不到十八歲,就已經把一頭金髮全染成了紅色。
「那可不行,他可是我們克里斯家族的繼承人,需要學會控制情緒,難不成他想讓身為堂妹的我來挑起支撐家族的重擔吧?」凱瑟琳向唐菁瀾的懷裡蹭了蹭,調皮地努了嘴。
「吼!」
隨著震天般的怒吼聲再次響起,庭院中的殺戮又開始了,不一會兒,四具屍體又像垃圾一樣被扔到了一邊。
施泰特渾身沾滿了猛獸的鮮血,鼻息相當沉重,麥克唐納和唐菁瀾趕緊為他搬來一張躺椅,治療機器人走上前替他按摩疲憊不堪的肌肉。
凱瑟琳走到野獸屍體旁邊,蹲下來檢查野獸的屍體。
「好厲害,竟然連頭骨都是粉碎的。」凱瑟琳驚奇地撥弄著豹子血糊糊的腦袋,絲毫沒有正常女生該有的恐懼,「每一隻野獸的全身的骨頭也都是碎裂開的,哥哥,看來你的人體改造實驗成功了!」
「人體改造?果然……」唐菁瀾眼皮抖動了一下,但她隨即恢復了正常,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給施泰特按摩。
麥克唐納警惕地看了眼唐菁瀾,確認她沒什麼反應后,對凱瑟琳使了個眼色。小丫頭頑皮地吐了吐猩紅的舌頭,蹦蹦跳跳地跑一邊玩去了。
「到底是個小孩子,就是天性)愛玩啊。」唐菁瀾微笑著說道。
「唐小姐,她年紀也不小了,過兩年就要舉行成人禮了。」麥克唐納恭敬地回答道。
「是嗎,只有兩年了?」唐菁瀾看了眼在一旁玩著野獸屍體的小丫頭,綿薄的嘴唇微微一笑,「時間過得真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