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第293章
第292章
「舅舅,咱們現在動手嗎?」
「動什麼手?」
宋獻策白了一眼蔣無病道:「動手,動手,你就知道動手,做事從來不動動腦子!」
蔣無病望著周圍的礦工,卻發現這些礦工對於頭上換個主子的事情,並不關心。
在他們眼中,無論是誰當礦主,也輪不到他們來當,無論這個礦屬於誰,他們還是賣力氣的曠工。每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礦工。
這些礦工在看到魯王府的管事楊天賜到來之後,馬上開始列隊迎接新來的管事楊天賜,至於說宋獻策等人,他們連看都懶得看一眼。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屬於宋獻策的時代已經過去。
「你們這些忘恩負義……」
不等蔣無病破口大罵出聲,宋獻策一把捂住蔣無病的嘴:「不要說了,我們走!」
林續宗和宋獻策以及蔣無病等人彷彿像喪家之犬一樣離開了黃崗煤礦,走到煤礦外面的小道上,蔣無病指著身後的煤礦道:「舅舅,就這麼算了?」
「不然呢?」
「我想不通,我們謀劃了這麼久,吃了這麼多苦……」
「造反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啊!」
宋獻策苦笑道:「這天下的百姓,都有僥倖的心理,哪怕有萬分之一的機會,他們都不會反,都會順從!」
「咱們的糧食都算是餵了狗,沒有良心的狗!」
「這就是人性!」
宋獻策對於這些礦工的反應其實早就有了預料,礦工們的反應也在他的算計之中,他其實何嘗不是在利用人性?
無論他對這些礦工多好,這些甘心當順民的曠工都不會跟他造反,真正願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造反的人,都是活不下去的可憐人。
蔣無病已經憋屈得快要發瘋了,他自從到了遼東之後,就開始品嘗到了當一個真正的人滋味。在遼東哪怕地位最高的程世傑,見了程世傑可以不用鞠躬,更不用下跪,你高興可以跟他打個招呼,就算不理他,也沒有問題。
在遼東不是沒有窮人,哪怕是窮人,他手中的半張餅子,誰也搶不走,誰搶,就搶犯法,就會被處置。
在遼東給人家幹活,是會拿到工錢的,可以憑自己的雙手掙錢吃飯,然而在山東,掙錢就不要想了,能混口吃的就不錯了。在山東,哪怕宋獻策已經是一方財主,可是他們卻沒有保住自己財富的能力,說被搶走,就會被搶走。
蔣無病悶聲道:「山東是一個好地方啊,如果大帥來治理山東,或者把整個山東、遼東都交給他治理,老百姓肯定能過得很好的!我都看到了,山東這一帶的物產非常豐饒,可那幫王八蛋就是有辦法弄得民不聊生!」
「朝廷不會答應的……」
宋獻策嘿嘿一笑:「不過,我們也用不著他們答應!他們不肯將山東交給大帥,,就讓我們來替大帥將這片沃土拿下!」
宋獻策身邊的寧海軍將士瞬間沉默了,他們離開寧海軍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所見所聞已經足以徹底毀滅他們對這個朝廷最後一絲好感了,這個朝廷,不配再統治這個國家!
他們沒有能力去推翻整個明朝的統治,但是推翻明朝在山東的統治,然後將這片肥沃的獻予大帥,他們還是做得到的!
你們已經爛透頂了,對內不能治理好國家讓百姓豐衣足食,對外不能抵禦外敵開疆拓土,就請你們讓開,讓有這個能力的人來!
……
很快,黃崗礦工就開始了工作,他們成為魯王府的礦工,魯王府沒有給他們承諾工錢,也沒有給他們承諾待遇問題。
楊天則給礦工們訓話的時候,就簡單告訴礦工們,你們現在是魯王府的人了,魯王仁慈,給你們一口飯,你要懂得感恩,好好為魯王幹活,多挖煤炭,多掙銀子,才能對得起魯王的恩賜。
魯王府的財產收入高得嚇人,光王府口庄就多達六千兩百多傾,就一傾是一百畝,總共多達六十二萬畝地,每年可以收穫好幾萬石糧食的土租,除了此外還有鹽引、礦稅、大批店鋪、航運等等,雜七雜八的加起來,年收入不下八十萬兩銀子。
如果崇禎皇帝知道,他們老朱家一個親王一年不算朝廷的俸祿,就可以收穫八十多萬兩銀子,他該如何感想?
朝廷發給他們的俸祿,親王每年應得的俸祿是糧米五萬石,鈔二萬五千貫,還有大量絲綢布匹馬料錢什麼的。
郡王年祿糧米六千石;郡王下面是公主、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鎮國中尉、輔國中尉、奉國中尉……每一個都能拿到一大筆祿米。
魯王傳承了十世,魯王府人丁頗為興旺,光鎮國將軍就有好幾十號了,真是將星雲集!不難想像,這麼多皇親國戚對國家,對地方是一個何其沉重的負擔!
雖說在洪武二十八年,朱元璋下令將藩王的祿米削減了五分之四,但架不住藩王能生啊,一個藩王生幾十上百來個兒子,也把損失給補回來了。
有了這麼多人,魯王府那點收入也就不大夠了,因為他們每年都要給那一大堆的鎮國將軍輔國將軍奉國將軍發放大量錦緞布匹等各類物品,這是一大筆開支。
最為坑爹的是,就連魯王也不知道那些郡王到底有多少兒孫,只能是人家報上來多少你就發多少!
宋獻策可以把收益的三分之二給礦工們當工資和福利發下去,可是魯王府絕對不可能,等到干到中午,按以往,礦上的食堂該開飯了,可是,楊天賜卻沒有絲毫停工用餐的架勢。
動作稍慢,楊天賜的皮鞭就抽過來了。
「啪啪……」
幾名礦工被抽得直打哆嗦,慘叫起來。
「好好乾活,不好好乾活,這就是下場!」
「你們怎麼打人?」
「打你怎麼了賤皮子!」
「老子不幹了!」
一名年輕的礦工將手中的鐵鍬扔在地上,沖著楊天賜大喊:「小爺我不幹了!」
「哈哈!」
楊天賜拿著鞭子走向年輕的礦工,揚起鞭子朝著年輕礦工抽去。
「啪啪啪……」
楊天賜一邊抽,一邊大罵道:「狗雜種,你敢在老子面前稱老子,敢在老子面子稱爺?」
魯王府管事楊天賜決定立威,以正礦上的不良作風,這名撞到槍口上的年輕礦工很快就被抽得奄奄一息。
看著這名年輕的礦工被抽昏迷了過去,楊天賜叫道:「架起來,示眾!」
於是,黃崗煤礦存在煤炭的貨場上,就立了一個木架子,被抽得體無完膚的年輕礦工被邦在上面,很快蒼蠅就飛滿了他的身體,慢慢的這個年輕礦工就死了。
楊天賜還指著年輕礦工的屍體道:「再不好好乾活,這就是下場!」
正所謂哪裡的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現在黃崗煤礦的怨氣開始滋生,如果是這些礦工沒有吃過飽飯,沒有賺錢銀子,沒有享受過遼東式的福利,他們肯定會忍下去,至少在礦工幹活,還有東西吃,還能活下去,而一旦成為流民,那只有死路一條。
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黃崗礦工就死了一百多人,有的是被魯王府的管事們活活打死的,有的則是被活活累死的,也有是因為身體不好,病死的。
楊天賜的心情相當不錯,他向遼東賣了第一批煤炭,足足三十多船,獲利一萬多兩銀子,這可比平時黃崗煤礦平時一個月賺的還要多,得到了魯王府大管事賀秋山的賞賜。
楊天賜的小日子過得非常愜意,從礦工女眷中挑選出十幾名模樣不錯的女子,專門負責伺候他。
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女孩給他捏腳,一名十三四歲的小女孩為他揉肩,另外一名女子則打開一聽罐頭,取出裡面的荔枝,喂他楊天賜的嘴裡。
至於那些礦工,現在就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天天吃的比豬還差,別說以前的飯菜隨便吃,現在每頓飯兩張雜糧餅子,一小塊鹹菜疙瘩。好不容易恢復的身體,已經迅速被掏空。
在煤礦的礦洞掘進操作面,一名身材高大的礦工累得實在是干不動了,他用鐵鍬柄拄著地,休息片刻。
然而,卻引來了管事的毆打。
「啪啪……」
鞭子抽在高大礦工的身上,高大礦工卻沒有慘叫,而是盯著管事的鞭子,一把奪了過來。這個高大礦工叫喬壯,人如其名,非常強壯,身高一米八多,宋獻策才到他肚臍眼。
喬壯本來是宋獻策時候的礦工隊長,非常威信。
看到這一幕,這些礦工集體陷入了沉默,當初魯王府搶了宋獻策的煤礦,他們沒有出聲,反而煤礦也不是他們的,他們毫不關心,可問題是,現在他們後悔了。
在跟著宋獻策的時候,他們吃得飽,穿得暖,孩子可以上學,老婆也可以縫縫補補,掙點零花錢,他們的伙食好,不僅可以吃飽,偶爾還有肉。
可問題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正所謂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喬壯奪了管事的鞭子,管事勃然大怒,他指著身邊的武裝扈從道:「想造反,給我拿下這個賤皮!」
幾名扈從馬上拔出刀,朝著喬壯包圍而去。
喬壯拿著鞭子胡亂的抽打著,幾名扈從還無法靠近。
管事憤怒的吼道:「好啊,你們敢造反,格殺勿論!」
喬壯將鞭子舞得嗚嗚風響,頭髮散亂,左衝右突,狀若癲狂。他放聲嘶吼著,如同被困在牢籠中的野獸,驚恐、絕望而瘋狂:「兄弟們,這種豬狗不如的日子,你們還沒有過夠嗎?」
眾礦工冷漠的看著包圍圈中的喬壯,鞭子抽不死人,幾名扈從拚命挨一鞭子,就在喬壯身上留下一道血口子,隨著時間的推移,喬壯身上的刀痕越來越多。
喬壯望著一名礦工道:「劉全,你他娘的真想當王八啊,姓楊的睡了你媳婦,你就這麼忍了……」
那名叫劉全的礦工低頭,雙手捂臉,嗚嗚的哭泣起來。
「石老三,恁爹被楊天賜活活打死,你連個屁都不敢放,你還是人嗎?」
那名叫石老三的礦工眼睛瞬間紅了。
「老子就是死,也不讓你們魯王府作賤!」
喬壯知道自己忍不住動了手,別說楊天賜會往死里折磨他,他還不如死了乾淨,喬壯不退反進,直接撞向一名扈從手中長刀。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石老三動了,他手中的鐵鍬一下子拍在了那名持刀扈從的腦袋上,那名扈從直接倒在地上。
其他礦工也怪叫著沖向管事和扈從,畢竟礦工人數多,手中還有鐵鍬,鐵釺子,大鎚子,以及其他工具。
很快這幾名扈從和管事,就被這些礦工打得血肉模糊。
望著這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眾礦工又開始恐懼起來。
「喬大哥,咱們現在怎麼辦?」
這個問題把喬壯給問得愣住了,看看腳下那幾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心裡既委屈又彷徨,還有恐懼。
他們本來就是無家可歸的流民,因為宋獻策發現了煤礦,就把他們集中在一起,開礦賺錢,換糧食生存。然而,魯王府卻搶了宋獻策的煤礦,把他們當成奴隸壓榨,他們氣不過殺了魯王府的人,這可是以下犯上,不僅自己要被殺頭,就連九族也無法保全。
現在他們已經是案板上的肉,生死全憑官老爺們的心意,如果把他們定性為反賊,他們……事實上,無論是哪種情況,他們已經難逃一死。
喬壯想了想道:「我們愧對東家,要不,一不作,二不休,把楊天賜他們也弄死,然後派人把東家找回來!」
「東家回來能怎麼辦?他敢回來嗎?」
「敢不敢結果都一樣,跑不了我們,東家還能跑掉嗎?」
喬壯是方寸大亂,他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可是,喬壯的話也說得沒錯,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黃崗寨內最奢華的房間里,楊天賜正在愉快地數著銀子,遼東那邊倒是沒有因為黃崗煤礦換人而壓價,反而是量大管飽,向他們說明,無論有多少煤炭,他們都要。這讓楊天則順利打開了局面。
當然,楊天賜也不是什麼好鳥,他雖然是魯王府的管事,卻也只是三級管事,上面還有二級管事,大管事,總管事,如果把魯王府看作一個企業集團的話,楊天賜充其中是下面子公司的負責人。
除了大宗交易他沒敢動手腳,在礦工伙食以及小宗交易上,他做足了手腳,僅僅半個月,他就貪污了一千六百多兩銀子,照這樣下去,不出三年他就能搜刮到好幾萬兩銀子。
樂極生悲的是,就在楊天賜陶醉在財源滾滾的美夢中的時候,他的下屬神色慌張的沖了進來,叫:「楊管事,禍事了,禍事了!」
楊天賜火速把銀子藏好,皺著眉頭喝:「慌慌張張的,像什麼樣子!」
「那幫泥腿子……那幫泥腿子造反了!」
「什麼?你說什麼!?」
「那幫泥腿子造反了!他們在礦洞里伏擊了監工和護衛,他們真的造反了!」
對於礦工造反這種事情,楊天賜並沒有緊張,在他看來泥腿子們膽小如鼠,只需要砍了領頭的,下面的人還會老老實實幹活。更何況,他可是有兩百多名護衛隊,這些護衛的裝備可比衛所兵強多了。
哪怕幾千名礦工造反,他們也可以輕易平息。
楊天賜帶著二百多名護衛進入礦洞的時候,卻發現身後突然一暗,這是喬壯出現在楊天賜身後。
礦洞本來就不算太大,喬壯等人將後路堵死,楊天賜意識到中計了,急忙轉身指著喬壯道:「殺光他們!」
只是非常可惜,喬壯沒有給他們機會,他們利用四輪車,將礦洞堵死,站在四輪車后與楊天賜等護衛撕殺,經過半個多時辰的撕殺,楊天賜等人被亂刀砍死。
當宋獻策被喬壯的人帶回來的時候,整個黃崗寨瀰漫著血腥味,楊天賜幾乎看不出人樣了,可見礦工們對他的痛恨。
「東家,您救救我們吧!」
眾礦工跪在宋獻策身前,異口同聲的道:「東家,您就救救我們吧!」
蔣無病望著宋獻策的背影,一臉震撼,因為這些礦工們的反應,都在宋獻策的算計之內。
宋獻策卻指揮著礦工坐下來,他望著喬壯道:「我記得,你是太原人吧?」
「是!」
喬壯憨厚的笑了笑道:「是山西太原!」
「太原是一個好地方,你怎麼跑到山東來了!」
喬壯的眼睛微微紅了:「天太旱,莊稼失收,交不起稅了,只好逃荒……兩個姐姐一個妹妹都被賣了,爹在半路上得病死了,就剩下我一個了……」
宋獻策望著眾人道:「你們也是這麼過來的吧?」
眾礦工開始七嘴八舌的說起自己的遭遇。
其中一名瘦弱的少年道:「俺是河南的,歸德府睢陽人,俺家原本有一大家子,俺有三個姐,兩個哥,家裡還有三十多畝地,前年俺娘得病,俺爹就向侯財主借了些給俺娘治病,後來,俺娘死了,侯財主帶著人抓走了俺大姐,俺二姐,俺爹帶著俺仨哥去找他們理論,也被他們抓走了,現在也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說到這裡,少年哭泣起來:「一大家子,現在只剩我一個了……」
「我十六歲的時候爹娘就帶著我逃離了老家,千辛萬苦才逃到這裡來!從老家逃出來的時候我們是一大家子,現在就只剩下我跟我娘兩個了!」
望著全場一片的哽咽聲,宋獻策使用的辦法,就是寧海軍的思想教育訓練方式,程世傑管這個活動叫訴苦大會,所謂「訴苦大會」就是讓將士們回憶自己遭受的苦難,併當眾把苦難說出來。
這招看似簡單,但如果深究內在原理,那就非常厲害了,容易引起集體共情。
事實上,僅僅十幾個人開口,在場的五六千名礦工就哭泣聲響起一片,黃崗的礦工,主要來源有三部分,一部分是家裡原本有田,因為需要交稅,可是稅太重,他們教不起,天災糧食減產,把所有糧食都交上去,還不夠交稅的。
無奈之下,他們只能逃亡,把田地扔了。
還有一部分是佃戶,為各家地主種地,這樣的佃戶,基本上在餓死的邊緣掙扎,因為家人有病,借了債,沒錢還,只能逃亡。
最後一部分則是家境殷實,因為無權無勢,他們的家產被地主和大戶強取豪奪,求告無門,只能逃亡。
礦工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的經歷,說著說著眼圈便紅了,聲音哽咽,說不下去了。
在這個時候,宋獻策起身道:「別說了,別說了。你們都不容易,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亂世掙扎著活到了現在……大家想過為什麼會這樣嗎?」
喬壯率先反應道:「因為稅太重,天氣又旱,我們交不起稅……」
也有人回答道:「是狗日的財主沒良心,借他們一兩銀子,一年能滾出十幾兩,根本就還不起!」
「我姐長得漂亮了,被劉財主看上了,非要搶我姐給他傻兒子當媳婦……」
「張財主把我孫家的田產給霸佔了,還勾結官府讓我們家破人亡!」
宋獻策望著眾人道:「咱們來算算一下,大家家破人亡的原因,簡單來說,就是那些土豪劣紳!就是因為那些土豪劣紳侵佔了我們的田地,才讓我們家破人亡,無家可歸!如果他們佔去了田地,然後交稅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明明把我們的田地給佔了,卻不交稅,那份田稅仍然得由我們這些已經沒有一寸土地的人來交,我們還活得下去嗎?」
「我們活不下去了……」
哽咽聲響成一片,讓人聽著傷心,聞著落淚。
「除了別井離鄉,我們還有得選嗎?他們擁有萬頃良田,錦衣玉食,窮奢極欲,什麼都不用干,自然會有很多人將大量財富送到他們面前請他們笑納,而我們呢?我們住在低矮破舊的房子里,臉朝黃土背朝天,年復一年的耕作著貧瘠的土地,一年到頭都沒有喘一口氣的時候,就這樣還吃不飽,沒衣服穿,如果交不上稅還會被稅吏給逼得家破人亡!」
宋獻策放聲大喝,聲如霹靂,「而朝廷卻對此聽之任之,甚至一次次加稅,恨不得把我們的血吸干,還天理嗎!?」
大家都不是傻子,他們雖然沒有文化,基本道理還是懂的,這個天下早就沒有天理了,魯王府看上了他們的煤礦,就強搶走了,把他們往死里折騰,這一點活路也不給他們留。
為什麼他們明明辛苦勞動,卻連一頓飽飯也吃不上?
為什麼擁有萬頃良田的人什麼稅都不用交,什麼也不用做,就可以混吃等死?
為什麼他們明明家產億萬,還一天到晚琢磨著怎樣奪走他們手裡那點可憐巴巴的財產?
為什麼明明是主持正義的官府,卻有意偏袒地主財主,士紳?專欺負他們這些可憐人?
為什麼他們剛剛看到一點希望,官府就給他們潑冷水?
為什麼朝廷不管不問,任由貪官污吏,與官商勾結,官官相護?
為什麼他們已經家破人亡了,還不放過他們?
這個老天早就瞎了。
「你們說,我們現在怎麼辦?是聽天由命,被他們欺負死,還是拼一把!」
宋獻策道:「如果你們想被他們欺負死,那我也無話可說,人各有志嘛!」
「我不想死,我想活!」
喬壯起身道:「東家,你說,我們怎麼才能活下去?」
「我們只有一條路,用我們的雙手,拿起武器,幹掉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土豪劣紳!」
「這是造反啊!」
「幹掉那幫吃人不吐骨頭的土豪劣紳!」
宋獻策和身邊的眾寧海軍將士振臂大喊:「反了!」
「這可是造反啊……要滅九族的,萬一輸了可怎麼辦?」
可惜,這種理智的聲音已經被情緒感染了。
宋獻策擺擺手,一輛輛大車出現在煤場上,大車上裝著一捆捆彷彿甘蔗一樣的長槍,不用問,這是寧海軍制式裝備的長槍,也有人稱為是步槊。
長約一丈八尺,刃長三尺,可砍,可刺,可挑,除非三層鎧甲,否則一槍就是一個窟窿,還有鋒利的直刃橫刀,這同樣也是寧海軍的制式裝備。
除了橫刀、長槍、弩機、甚至連手榴彈都有,這些裝備很多,足足可以武裝上萬人,聰明的人其實已經發現宋獻策其實早有預謀的。
可惜,哪怕是知道宋獻策是早有預謀,他們現在也裝聾作啞。
這個狗日的世道,這個已經善惡不分,是非不明的朝廷,幹了。
隨著越來越多的礦工拿到了武器,群情高漲。
蔣無病有些擔憂的道:「舅舅,他們還沒有經過訓練!」
「不需要訓練,大帥也說過,最好的訓練就是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