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冤種孫元化
第69章 大冤種孫元化
第068章
紫金山寧海軍大營,寧海軍新兵與老兵雖然混編在一起。然而,新兵與老兵之間的差距,卻非常明顯。
幾百名士兵正在端著槍,站著軍姿。新兵咬牙堅持著,從他們那痛苦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此刻他們非常辛苦。而老兵們則是站得筆直,一動不動,彷彿這種姿勢讓他們非常享受。
不遠處,還有一隊七八百名手持長槍的寧海軍士兵,舉著長槍,練習刺殺,這個訓練,讓那些新兵們羨慕不已。
相比站軍姿,練習刺殺,哪怕是對練,也比站軍姿強。
不過,這個想法肯定有不同意見,比如現在。一隊新兵正雙手背放在身後,蹲在地上,兩腿撇開,像一串鴨子一樣往前走,那場面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可這幫新兵覺得這一點也不好笑,他們的臉部肌肉都在抽搐,兩眼淚汪汪的,牙關咬得格格響……
他們覺得這兩條腿像拉裂開來了一樣的酸痛,痛得他們直想哭!但他們不能吱聲,因為上頭說得很清楚了,一個人發出聲音,全伍十二名士兵跟著受罰!
這該死的鴨子步,他們真的不想再來第二次了!可比鴨子步更加該死的教官偏偏很喜歡讓他們練鴨子步,氣得這麼新兵直想殺人!
更加氣人的是,迅雷銃的銃兵,不對,在寧海軍內部,他們有一個獨特的名字,叫火力支援兵。他們練習的也非常簡單,就是把大圓盤快速裝在三十連發的迅雷銃上,然後操作著迅雷銃朝著靶子開火。
「砰砰砰……」
迅雷銃發射的時候,確實是快若迅雷,當鉛子被火藥爆炸產生的推力推著前進的時候,周圍的寧海軍士兵卻無比難受,迅雷銃的開火動靜極大,他們的耳朵都震得要聾了。
偏偏聽不清教官的口令,還要挨揍。
沈明遇卻下令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就挨著火力支援哨的訓練,他們要熟悉迅雷銃的聲音,因為將來,他們要在迅雷銃的支援下,向敵人發起進攻。
更為坑的是,他們蹲在迅雷銃的銃管下,忍受著三十枚鉛彈的打光。
當陳國棟騎著馬衝進大營里,朝著士兵們嘶吼道:「守備大人被巡撫給抓了!」
然而,這些寧海軍士兵卻紋絲不動,彷彿沒有聽見一樣。
陳國棟的心開始往下沉。
他的幾乎是扯著嗓子喊了,可是這些士兵們卻沒有半點反應。
聽不到?
這是不存的,只有一個可能,他們假裝沒有聽到。
陳國棟此時為程世傑感覺有些不值。
作為程世傑的親衛,陳國棟非常清楚,程世傑為了寧海軍付出了多少,原本細皮嫩肉的程世傑,一看就知道沒有吃過苦,也沒有受過罪。
可是這短短三個多月的時間,程世傑起早貪黑,勞心費力,想辦法賺錢,想辦法買糧食,想盡一切辦法餵飽寧海軍將士的肚子。
聽說程世傑剛剛來左千所的時候,這裡就是一個乞丐窩,百分之九十的軍戶連條能夠出門褲子都拿不出來。城裡更是沒有一棟房子完整的房子,別說房子,連城牆都像狗啃的一樣。
是程世傑帶著他們修建城牆,修補房屋,看到他們沒有衣服穿,就建立了紡織廠,帶領千戶所的婦女紡線、織布、縫製衣服。
寧海軍成軍之初,沒有裝備,程世傑成立槍炮局、軍械局、甲弩局等工廠,打造兵刃,打造兵刃,給將士們發軍裝、發鞋子、發軍餉,發田地,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來自程世傑的努力。
「沒良心的混蛋!」
陳國棟長長嘆了口氣,他不知道的是,現在整個寧海軍軍營,超過九成的士兵,聽力都有嚴重的障礙。
他雖然不知道孫元化為什麼要抓起程世傑。但是他知道一點,一旦孫元化對程世傑動了手,程世傑的這些心腹,包括沈明遇、張裕、宋獻策、周延棟一個人也跑不了。他們將會面臨最血腥最殘酷的清晰。
對,去找沈明遇。
陳國棟想到這裡,朝著軍營裡面走去。
「姓沈的,你還有沒有良心?」
沈明遇看著陳國棟的嘴巴一張一合,他自己卻聽不到聲音,這讓沈明遇非常難受。
終於過了很久,沈明遇這才感覺外面靜謐的世界有了響動。
「怎麼了?」
沈明遇終於聽到了問題的關鍵:「你說什麼,姓孫的抓了守備大人?」
「沒錯,守備大人本來給巡撫大人送葯,結果遲遲沒有出來,反而出來了一群殺人,要殺了陳某!」
陳國棟憤憤的道:「這群畜生!」
「莫非,守備大人送的葯出了問題?」
「有可能!」
「現在怎麼辦!」
張裕一拍桌子:「他娘的,甭管什麼原因,抓了咱們守備大人,那咱們就反了!」
「反了?」
沈明遇下意識的吸了一口涼氣:「那可是要殺頭的,誅九族!」
「老沈,你要是害怕,伱可以裝不知道!」
陳國棟道:「俺現在就一個人,可沒有九族給他們殺!」
沈明遇壓低聲音道:「這個消息都是誰知道了?」
「寧海軍該知道的,恐怕都知道了!」
陳國棟道:「我進大營的時候,就說了……」
「咱們兵分兩步,第一集結全軍將士,分發裝備,調撥物資。第二步,派出去通過宋先生,周協守過來。」
沈明遇道:「事不宜遲,趕緊行動!」
「不!」
張裕道:「這個大營,我們暫時不要了,寧海軍將士全軍開進寧海軍,就算要反,那也也在寧海軍反!」
寧海軍雖然在紫金山大營訓練,可問題是整個寧海軍的所有糧食,全部集中的寧海城內,無論是溫泉鎮,還是大營鎮或者鐵廠鎮存糧都不多。
「擂鼓聚將!」
隨著咚咚大鼓聲響起,無論是正在訓練,還是在休息的寧海軍將士,馬上向校場點將台方向集結。
很快大營校場方向就出現四千餘名將士,排成五十乘以八十的巨大軍陣,這些寧海軍士兵精神抖擻。
沈明遇望向張裕道:「張裕,說點啥?」
「你說吧!」
沈明遇朗聲道:「兄弟們,說個事,那個狗操的巡撫,把咱們守備大人抓了!」
寧海軍將士開始竊竊私語。
「報告!」
「講!」
「巡撫大人為什麼要抓守備大人?」
「這事……」
沈明遇經過簡單的思考,就馬上想到了託詞:「因為咱們現在有衣服穿,有飯吃,有人看不下去了。那些當官的都認為,咱們不是人,是狗,餓狗兇猛,他們就故意的讓咱們吃不上飯,挨餓受凍,你們現在怎麼辦?」
「操他娘的,反了!」
普通士兵最為淳樸,他們也最容易蠱惑。有人帶頭,馬上紛紛振臂高呼:「反了!」
「反了!」
寧海軍將士扯著嗓子吼道:「反了,打進登州城,救出守備大人!」
四千三百餘名將士振臂大喊,聲音之大,直衝雲霄。
「守備大人不在,本把總現在命令你們,寧海軍全軍將士,給你們一刻鐘時間,全副武裝!」
短短半刻鐘的時間,寧海軍將士重新集結,披甲的披甲,持槍的持槍,拿著盾牌的拿著盾牌,全副武裝的寧海軍士兵,開始向寧海軍進發。
在部隊行軍的路上,沈明遇道:「應該通知李志祥!」
「李志祥靠得住嗎?」
「他要是靠不住,咱們就全完了!」
沈明遇的目光落在東江軍新兵身上,寧海軍四千三百餘名步兵,五百餘名騎兵,全軍總人數接近五千人,可東江軍出身的士兵佔了兩千三百餘人,幾乎是一半。
這是一個繞不開的死結。
張裕想了想道:「做兩手準備,讓周安提防著……」
不等張裕說完,沈明遇苦笑道:「指著周安那些軍戶,只能送人頭,別說他才六百軍戶,翻一倍,五百東江軍可以輕鬆殺個對穿,他們沒有還手的能力!」
「那怎麼辦?」
「只能賭了,賭東江軍那些人跟咱們一條心!」
沈明遇也非常感嘆,孫元化抓程世傑的時機太好了,東江軍新兵剛剛入伍半個多月,還沒有來得及與寧海軍完全歸心。
如果沒有這些東江軍,光依靠兩千五百餘寧海軍士兵,那也有一拼之力。
只是可惜,沒有那麼多如果。
等寧海軍將士全副武裝抵達寧海城的時候,聰明人已經意識到了不對勁,程世傑明確規定,寧海軍將士不能全副武裝進城,這是違反軍規的。
寧海軍守備衙門大堂,周延棟、宋獻策、沈明遇、張裕包括水師的李志祥,李方以及全體哨長以上軍官,聚集在大堂里。
沈明遇道:「周協守,守備大人不在,這裡你的官最大,你說說,咱們現在怎麼辦?」
周延棟嘆了口氣:「難道這賊老天不給咱們活路了嗎?」
宋獻策卻道:「反了,咱們馬上奔向登州城,出奇不意,殺進城中……」
周延棟苦笑道:「宋先生,您說得輕鬆,巡撫……孫元化已經對守備大人動了手,他豈會不提防著咱們寧海軍!」
還沒有說完,剛剛晉陞為百總的周寧,望著在場所有的軍官道:「兄弟們,咱們寧海軍從成立到現在,沒有花過姓孫的一兩銀子,他現在看著咱們寧海軍兵強馬壯,就想摘桃子,不出意外的話,新任的守備應該在路上了。老子……」
周延棟一巴掌拍在周寧的頭上:「老子還沒死,你敢在老子面前稱老子!」
周寧捂著腦袋,離開周延棟三四步遠,這才有了勇氣:「兄弟們,做人要有良心,要講良心,咱們身上穿的棉衣,吃的飯,腳上穿的鞋,都是守備大人給的,現在姓孫的算計咱們守備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咱們反了,攻下登州城,救回守備大人!」
「反了!」
劉慶鬆起身道:「咱們左千戶所,自從來了程千戶大人,大家天天吃得飽飽的,如今個個壯得像頭牛,老子我不懂啥大道理,老子只知道,誰敢害咱們程大人,便是砸大家的飯碗,誰敢砸大家的飯碗,我們便要誰的命!」
周延棟的眉頭直突突,宋獻策臉上卻帶喜色。
「反了好!」
宋獻策道:「諸位,咱們這事需要從長計議。你們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鄭芝龍此人!」
眾人搖搖頭。
唯有李志祥道:「我知道,他是福建龍虎游擊將軍,水師副提督!」
「那你也應該知道,鄭芝龍原名叫鄭一官,他本是海上巨寇,擁有戰艦七百餘艘,後來與福建水師發生戰爭,他打敗了福建副總兵俞咨皋,後來朝廷見其事大,就招安了鄭芝龍。」
宋獻策道:「你們若是聽我計劃,咱們不僅僅可以救出程大人,大家也會被朝廷招安,混一場富貴!」
雖然在場的軍官有人挑頭,但是大家都還有顧慮。特別是世襲軍戶出身的軍官們,他們這些人對大明朝廷還有著深深的懼意。雖然也都知道,衛所兵不能打了,可問題是山東卻有二十餘萬大軍。
但是,宋獻策用鄭芝龍的意思告訴大家,可以打,而且還可以狠狠地打,只有把官軍打疼,才能被招安。
「宋先生說得沒錯,這年頭,誰的拳頭硬,誰就有道理!」
沈明遇道:「宋先生,你說吧,咱們現在怎麼辦?」
宋獻策望著李志祥道:「李把守,東江軍過得什麼日子,現在過得什麼日子,你應該深有體會吧?」
「你想說什麼!」
「宋某隻是想告訴你,咱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
宋獻策道:「你現在是什麼意思,跟著咱們寧海軍干,還是去告密?」
「李某是帶蛋的,不是慫包!」
李志祥望著宋獻策道:「宋先生想讓李某做什麼,直說吧!」
「宋某不懂海戰,想問一下,現在登州水師士兵平時是不是住在船上?」
「並不!」
李志祥道:「但是會留下一些人警戒。」
「以寧海軍水師五百精銳,能不能摸到登州水師大營,控制住登州水師?」
宋獻策雖然不懂海戰,卻知道以登州城的情況,水師的艦炮會對城內造成極大的威脅。
「很難。」
「如果不打,能不能利誘他們置身事外?」
李志祥道:「我聽說守備大人打造了一種快炮!」
「那叫迅雷銃!」
「無論叫什麼,聽說可以連射!」
沈明遇解釋道:「可以,三十發銃子,可以不需要裝填,迅速射空,即使換彈,也非常快,二三十息之內,可以換好彈!」
「射程呢?」
「二三百步,沒有問題!」
「那好,給我四門這種快跑!」
「我給你一個哨,八具迅雷銃!」
宋獻策道:「在寧海軍軍中誰最擅長近戰搏殺!」
「我!」
陳國棟掃視著寧海軍的將士,論手上功夫,陳國棟若是認了第二,還真沒有人敢認第一。
「你帶著一百好手……」
宋獻策搖搖頭道:「一百人目標太大,容易引起官軍警覺,你帶著五十人,偽裝成一支商隊,將長兵放在大車上,卡著時間,趁著天黑城門關門前,入城。進入城門,奪下城門,並且守一刻鐘,能不能做到!」
「能!」
陳國棟道:「除非我死了!」
「登州西門(迎恩門)採取同樣的方式,奪取城門。誰去?」
「我去!」
劉慶松道:「我帶著我的哨去!」
宋獻策道:「計劃暫時就是這樣,咱們兵分三路,水師部分由李志祥率領,共計五百五十人,趁著夜色,攻打蓬萊水城,並佔領蓬萊水城,如果不能繳獲,就把所有戰艦全部燒掉。第二路,由張裕率領,提前到登州城西門外的亂葬崗,在那裡等待。在這個時候,陳國棟與劉慶松,你們二人各率五十人奪城門,如果城門被奪下來,哪怕兩路之中,有任意一路順利,咱們就有機會拿下登州城。」
沈明遇望著眾人道:「以少打多,最好的辦法,還是使有咱們的迅雷銃,陳國棟和劉慶松,你們每個人帶一具,我們可以用大車偽裝,這個活不難!」
就在這時,楊芸娘帶著程安寧,程安靜以及金巧兒走到門前。
「此事,我也可以出一份力!」
「你……」
楊芸娘胸脯一挺:「怎麼瞧不起女人嗎?」
「實在是……」
楊芸娘望了望身後的金巧兒道:「金巧兒登州衛指揮使金友勝之女,我們可以提前乘馬車入城,去試探一下金友勝,身邊帶著幾名好手,出奇不意,制服金友勝,登州衛就廢了一半!」
宋獻策朝著楊芸娘豎起拇指:「巾幗不讓鬚眉!」
計劃制定,寧海軍迅速展開行動。
最先出發的其實是楊芸娘和金巧兒,四個女人乘坐著一輛寬大的四輪馬車,帶著十幾名程世可的親兵,扮作小廝,朝著登州城前進。
寧海軍士兵也朝著登州城開拔。
寧海軍水師則沿著海路前進。
宋獻策望著周延棟道:「周協守,你還有顧慮?」
「這是造反啊!」
「沒錯,是造反!」
宋獻策道:「周協守是不願意跟隨我等從賊?」
周延棟急忙解釋道:「周某不是這個意思是,你們怎麼如此而戲?」
「兒戲?」
「對啊!」
「登州城多少駐軍你可知?」
周延棟道:「登州衛原有八千戶所,除左千戶所寧海州,前千戶所在福山,尚有六個千戶所,在城中!」
「衛所兵不堪大用!」
「哼哼,不堪大用,登州衛軍戶不下兩萬人,就算是兩萬餘頭豬,你們抓得完嗎?」
宋獻策道:「你的意思是……」
「咱們寧海軍有六十三個屯田百戶所,還能抽出六千餘兵力!」
周延棟道:「你別看衛所兵不堪大用,用來唬人還是可以的。一旦登州衛進攻不利,咱們把六千多名軍戶拉過去,也可以嚇嚇他們!」
「不,你知道這六千餘名沒有訓練的軍戶幾天才能到登州城嗎?你知道軍戶們願意不願意造反?」
「這個……」
明軍的行軍能力就那麼回事,動員一萬人馬千里遠征,也就幾百個家丁親信能在規定期限內趕到目的地,戰兵和輔兵則要遲上半個來月才能陸續到達,而且別指望能夠全員到達,一路上傷的病的逃的不在少數。
當然,總指揮官也不會奢求部下能夠全軍按時到達,能把戰兵和家丁帶過來就算完成任務了,至於那些輔兵……能來六成就算人品爆發了,反正也沒指望他們能在戰場上發揮什麼作用。
其實,周延棟也是想利用寧海軍的屯田兵來充人數,壯聲勢。
宋獻策是按照登州城守軍軍紀嚴明,準備充分的情況下制定了攻城計劃,只是非常可惜,登州城的守軍非常懈怠。
當陳國棟帶著五十名寧海軍士兵,偽裝成一支販運布帛的商隊,抵達登州城南城門的時候,發現城門口只有五名士兵抱著長槍,烤著火在站崗。
陳國棟帶著五十名寧海軍士兵,一邊前進,一邊打量著城門樓上,發現上面也沒有執勤的士兵,只是幾具稻草人,穿著軍服。
不過從城下看,依稀可以看出,那女牆後面站著一名名士兵。
當化妝成商賈的寧海軍將士,推著大車,進入城門口。
陳國棟朝著身邊的哨長使了一個眼色,眾將士目光在空中一碰,紛紛掏出刀槍。
陳國棟抓住守城門的官軍士兵,一刀砍下他的腦袋。
「撲哧……」
狗腿刀入肉的聲音響起,鮮血飛濺而出,斗大的腦袋滾落在地上。
其他幾名寧海軍士兵正準備下手。
一名年老的士兵噗通撲在地上:「好漢饒命!」
如果是從前,寧海軍士兵毫不猶豫砍下四名土匪的腦袋,可問題是,程世傑規定了新規矩,俘虜一名敵人,賞賜十五畝地,比斬首還要多一級。
四名投降的官兵,這就是六十畝地。
「陳爺,現在怎麼辦?」
「捆起來,堵住嘴!」
四名守城門的官兵非常配合。
事情順利得不像話,就連陳國棟也感覺不可思議。
「你們幾個上城門樓,控制住絞盤!」
現在天氣寒冷,雖然已經上凍,但是護城河卻沒有凍實,人還是無法直接沿河而過,一旦弔橋被升起,再想進入登州城就困難了。
陳國棟看著衝上城牆的寧海軍士兵,甚至連那具被偽裝布帛的迅雷銃已經架在正沖對著南門的鼓樓大街。
直到現在,登州城居然無人發現城門口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發信號!」
隨著兩隻火把被點燃,然後城門樓上的寧海軍士兵用火把對著遠處晃動著圓圈,左三圈,右三圈。
遠處的積雪路面上,爬著身披著白色披風的寧海軍士兵。
沈明遇拿著望著鏡,他身後跟著兩千餘名全副武裝的寧海軍士兵。
「信號來了,準備行動!」
周寧疑惑的道:「沈把總,不太對勁啊,這才過去多久?一柱香(兩分半鐘)不到,就拿下城門了?咱們連響動都沒有聽到!」
「我相信陳國棟,他是守備大人從死人堆里救過來的,這條命都是守備大人給的,他要是背叛了守備大人,我無話可說,準備行動。」
隨著命令下達,寧海軍左總的士兵呼啦一下從雪地上爬起來,他們端著武器,朝著城門口衝去。
由於訓練習慣的問題,這些寧海軍士兵哪怕是在衝鋒,也是條件反射,整齊抬腿,整齊落腳。
差不多一里的距離,幾分鐘之內,寧海軍士兵就衝到了城門前。
「火炮準備,迅雷銃掩護!」
「遵命!」
八門佛郎機火炮被推出陣前,開始準備發射炮彈。
而二十八輛迅雷銃車,則在火力支援哨士兵的推動下,對著城門洞方向。
寧海軍士兵小心翼翼走到城門前,發現城門口僅僅一灘血跡,一具無頭的屍體。
「就這!」
「就這!」
漢語博大精深,同樣二個字,沈明遇明白了陳國棟的意思。
「第一司守住南門,第二司第三司掩護左右兩翼。第四司進攻!」
沈明遇道:「咱們第一目標,以最快的時間拿下巡撫衙門,遇到敵人迅速衝散他們,他們跑的話,不需要追擊!」
西城門,也就是迎恩門方向,劉慶松攻打城門同樣順利,張裕率領右總領的寧海軍士兵,迅速衝進登州城。
就在張裕和沈明遇所部在城中快要匯合的時候,終於被登州軍一支巡邏隊發現。
陳國棟看到對面的將領,居然是當初在登州城門外屠殺遼東流民的那外張燾。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陳國棟大怒道:「那他媽的……」
火力支援哨的八具迅雷銃對著四五百名登州軍士兵開始他們第一次實彈射擊。
「砰砰砰……」
在黑夜的夜空中,發紅的鉛彈像螢火蟲一樣,飛向登州軍軍中陣。三十二毫米口徑的鉛彈,擊中人體,無論是幾層鐵甲,直接是從打成一個拳頭大小血洞。
在高溫的作用下,鉛彈會變形,翻滾,在人體中形成更大的創傷面,擊中手臂,手臂直接打碎,擊中軀幹,則直接腰斬。
「砰砰砰!」
二百四十枚鉛彈打過去,給登州軍軍中造成了巨大的傷亡,由於雙方距離太近了,鉛彈有時還會一串二,一串三。
這輪齊射打完,登州軍士兵們已經是死傷一地了。僥倖沒有被打死的登州軍身上濺滿了鮮血和碎肉,面色慘白,那點士氣已經被迅雷銃轟了個粉碎。
往別人的傷口撒鹽一向是程世傑最喜歡乾的事情,他的部下自然也繼承了他的優點,一聲狂嘯中,兩百餘名刀盾手從預留的通道中衝出,就地一滾便滾到了登州軍士兵們面前,一刀揮出,只一刀便將登州軍士兵的小腿齊膝斬斷。
登州軍士兵們亂作一團,還有人直接扔下兵刃:「好漢饒命!」
「別打了我投降!」
「我投降!」
第一次參加實戰的迅雷銃爆發了驚人的威力,四五百名登州軍士兵倒下了超過一半,又被盾牌手砍了一百多,倖存者僅僅百餘人。
「跪地投降,饒爾不降。」
沈明遇一邊奔跑,一邊大叫道:「快,快,快,快速拿下巡撫衙門!」
巡撫衙門後院,孫元化的身體好不容易恢復一些,他現在沒有胃口,只能喝點小米粥。
一口粥喝進嘴裡,還沒有來得及咽下去,就聽到外面傳來密集的火銃聲。
作為火器專家,孫元化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這至少是二三百桿火銃齊射。
「大成,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能在城中發生火拚和衝突,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他麾下的登萊新軍與東江軍發生摩擦。
徐大成起身,正朝著外面走去。
只見一隊撫標親軍士兵,正彷彿見了鬼一樣,朝著他跑過來。
徐大成被一名士兵撞倒在地上,還沒有來得及爬起來,一隻大腳,踩在了他的臉上。
徐大成是文化人,哪怕是罵人也會文雅一些,他大吼道:「彼其娘之……」
對面的一名高大的大漢,一把抓起徐大成,一巴掌抽過去、
「啪……」
徐大成瞬間就蒙了。
一個臭軍漢,敢打他?
「你不想活了?」
張裕掐住徐大成的脖子:「孫元化在哪?」
「找到孫元化了!」
孫元化此時穿一身內衣,被從房間里提出來,非常粗暴地扔在張裕面前。
張裕瞪著猩紅的眼睛望著孫元化:「你把我們守備大人抓哪去了?」
孫元化愣住了。
「守備大人?誰?」
「寧海軍守備大人程諱字世傑。」
孫元化滿頭霧水:「本憲不知道!」
「還他媽的嘴硬!」
火爆脾氣的劉慶松掄起狗腿刀,就要砍向孫元化。
「住手!」
沈明遇追上來道:「他現在還不能死,先找守備大人,就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到守備大人!」
孫元化原本風寒初愈,現在被扔在院里喝了一嘴寒風,鼻涕又流出來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徐大成表示不知。
「他怎麼辦?」
張裕指著孫元化道。
沈明遇道:「先關起來再說,把咱們的人散出去,先搜查登州巡撫衙門的人,嚴刑拷打,一定要問出守備大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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