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 寒川蝕心 人如初見
他一點不氣餒，說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進行101次求婚。
隋心知道，他也沒多愛自己，不服老的老頭不過是在跟他的生命賽跑，享受追逐的人生。
隋心也不能否認，在墨非在一起，有超乎尋常的好處.
現在，她旗下已經有了一家模特公司，雖然是給墨非打理，但是她有百分百的自主權，隻需要把每年的盈利給他三成就行。
這本來就是追求的手段，但墨非用他精明的手段讓隋心接受了，還是很光明正大那種。
現在，她也越來越喜歡這個老人，像喜歡自己爺爺那樣喜歡。
大賽結束，隋心簽了幾個覺得不錯的藝人，就像要離開。
忽然，有個男人攔住了她。
隋心抬頭，微微一愣。
眼前的男孩子是個華人，長得有190，雪白的臉蛋上一雙淺色的眼睛，好看的不像是真人。
隋心記得這個男孩，他在大賽上名次很靠後。
要知道，選模特兒不是選流量明星，長得好不占優勢，反而那些有型有個個性的男孩子成績好。
隋心的助理上前，擋在男孩跟隋心中間，“先生，您有什麽事？”
男孩足夠高，他的目光越過了身高隻有175的助理落在了隋心身上，她聽到了他的聲音，“我想要跟隋小姐談談。”
是國語，淡淡的聲音清越好聽，可以稱得上大珠小珠落玉盤。
隋心有些恍惚，時光仿佛一下倒退了好多年。
在櫻花樹下，那個白衣服的男孩也是這樣居高臨下看著她，眼神裏有淡淡淺淺的笑意，“聽說，你要追我？”
隋心輕輕碰了助理的胳膊，“我跟他說兩句。”
助理退到她身後，警覺的注視著男孩兒。
再看過去，隋心發現他特別年輕，青春的痕跡全寫在這張鮮嫩的臉上。
目測，不超過20歲。
男孩兒也在看隋心，這樣麵對麵，他覺得她更美了。
以前的隋心美則美矣，但就是個草包美人，沒什麽靈魂。
現在的隋心，眼神淡淡的，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
這樣的臉，在時尚界稱之為高級臉。
對年輕的孩子來說，她這種美麗無疑是具備高級殺傷力的，男孩看著她有些失神。
隋心勾唇一笑，“你找我什麽事？”
她說的也是中文，態度很好。
男孩兒這才覺得自己有些不禮貌了，他忙收斂心神，“你好，我想要做您公司的模特兒。”
助理在後麵差點氣歪了鼻子，瞧瞧這口氣，一聽就是個沒經過什麽風浪的，好像他是深大腕兒，被他看上就得上趕著留人。
隋心卻沒什麽大的反應，她隻是淡淡的說：“對不起，我們公司已經簽滿人了，沒有空位置。”
“我有實力，我覺得我會比他們做的更好。”
隋心看著他，“那為什麽我不覺得呢？年輕人有自信是好的，加油。”
隋心用最委婉的方式拒絕了他，抬腳就要往前走。
“您會後悔的。”年輕人上前一步，看著她的眼睛說。
她沒有說話，隻是從他身邊繞開。
助理快步趕上來，用英文對隋心說：“您別生氣，每年都有這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隋心笑眯眯的，“沒生氣呀，這樣挺好，起碼我們看了一個大帥哥。”
回到了家，隋心去泡了一個香噴噴的花瓣澡。
等她出來，發現墨非坐在她的客廳裏。
她身上穿著淺灰色浴袍，卻不是暴露的款式，很大方的坐在了墨非對麵。
墨非手裏捏著一杯茶，裏麵碧綠的嫩葉根根舒展，湯色清碧。
“今天的大賽好玩嗎？”
隋心擦著頭發點點頭，“嗯，挺好。”
“那你開心嗎？”
“嗯，開心。”
她總是這樣，說話不錯，不給別人多一點餘地。要是臉皮薄的，聊天就給她聊死了。
墨非慶幸，自己活了一把年紀，臉皮夠厚。
“明天晚上有個酒會，隻要的客人是幾位從中國來的朋友，你幫著招待一下。”
隋心很不情願，“不想，我明天還有事。”
墨非不說話了，摸著胸口可憐巴巴的。
過了一會兒開始歎氣，“可憐我這老人家，被人嫌棄了。”
隋心噗的就笑了，“您再演？是不是好萊塢讓您去客串上癮了呀。”
“我沒演，就覺得心靈受到了創傷。”
“好吧，那我就去，撫平您的創傷。”
墨非笑眯眯的看著她，忽然道：“真不考慮做的妻子？我死了，你起碼能拿到十幾個億歐元的財產。”
她搖頭，“我不缺錢，別用錢來打動我。”
老頭子哈哈大笑，“我知道你想要的是美色，可惜我不能把你帶回到我的40年前。”
她倒是心生向往，“您40年前可被稱為歐洲第一美男子，我想要是回到40年前，也沒我什麽事兒。”
40年前，他迎娶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一位傳奇的美人。
可惜紅顏薄命，倆個人隻過了三年的婚姻生活，這位美人就死於病魔。
他守了三年，第二次婚姻是迎娶了一位貴族女子，但因為彼此個性和生活圈子的詫異，這段婚姻隻維持了8個月。
跟著第三任第四任……漸漸的，墨非成了風流的代名詞。
可通過這段時間的交往，隋心知道，他其實是個多情的人，每段愛情他都是以婚姻為目的，可婚姻卻成了愛情的終結。
時間長了，這老人還真有點笑看風雲的味道了。
老人說：“明天我穿紅色，紅色唐裝好不好？”
隋心立刻點頭，“那好，我就穿紅色旗袍。”
第二天，隋心約了化妝師做了發型，換上了一條大紅色錦緞繡五彩鳳尾的高開叉旗袍。
隋心的頭發太長，發型師給她編起來，一圈圈盤在腦後，耳邊垂下絲絲縷縷的碎發也給卷過，非常的有風情。
墨非看到她一臉的驚豔，親自為她戴上一條價值不菲的鑽石項鏈。
隋心認識這條項鏈，是墨非前些日子剛拍回來的，拍賣價格達到了500萬美元。
她摸著項鏈對墨非說：“先生，會不會丟了後我也跟莫泊桑寫的項鏈那樣，一輩子都要打工還債？”
墨非幽默的揚眉，“不用，你隻要嫁給我什麽債務都抵消了。”
她聳聳肩，“那是賣身，更糟糕。”
墨非捏捏她的小鼻子，“好啦，不開玩笑了，這是送你的。”
“太珍貴了，我不要，戴完後還給你。”
墨非並沒有跟她計較個沒完，他想要送的禮物沒有送不出去的。
這項鏈，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她是一位著名的女影星，當初就是戴著這項鏈演了獲得小金人的經典電影。
當初，她為了幫助孤兒把項鏈拍賣，在40年後，他拍回來，想送給這個跟她最像的東方女孩。
時間差不多了，隋心把手伸到銀發老人的臂彎裏，去了宴會大廳。
他們剛到一會兒，客人就來了。
管家帶人先去迎接，隋心和墨非在大廳裏等著。
一行人在管家的帶領下走進來，有男有女，都是黑頭發黃皮膚。
前後擁簇的人很多，加上保鏢，可隋心還是第一次眼看到了那個男人。
銳利淡漠的眉眼，瘦削的臉頰，不是傅寒川是誰？
她眼眶一下熱起來，用力眨巴了幾下，才隱去要哭的衝動。
他們離婚了，說好的男婚女嫁再不相關。
其實，在隋心出國前，他是見過她的。
那天，她去看了趙子雲，在山下，遇到了他。
那絕對不是什麽偶遇，她知道他在等她。
那天他在她病房前發過誓的，隻要她醒來，他可以永遠不見她。
她醒來的時候，她被隋家的親人包圍，他甘願退出去。
那一刻，他遵守著自己的諾言，還了隋心一個清靜。
可從知道她要出國念書的時候，他就控製不住自己。
他知道，這一走，他可能一輩子再難跟她交集。
明明知道見麵也沒什麽好講的，甚至可能引起她更多的不滿和厭惡，可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腿。
隋心見到他，並沒有太多的意外，她淡淡看著他，甚至還勾起了嘴角。
倆個人找了一處幹淨的大石頭坐下，隋心的長發隨風飛舞，掃在他臉上。
他享受著這樣親密的感覺，不忍心拂開。
“傅寒川，你知道我昏迷的時候在幹什麽嗎？”
他搖搖頭，眼睛癡迷的看著她，“我不知道。”
“我好像回到了以前，從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起，我把我走過的路又看了一遍，用一個外人的目光看。我覺得，我對你可真不好。”
“沒有的事，你很好，一直都好。”
隋心的目光看著遠處的山巒，“你不用騙我，我明白我以前有多不懂事。雖然趙子雲的死不是我造成的，可要是我從來沒喜歡過他，也許趙家找的這個替死鬼就不會是他；如果我不喜歡你不跟你結婚，也許你也不會利用我報複我爸爸。所有的錯，都在我。”
傅寒川震驚的看著她，他最怕的事情發生了。
隋心把所有的錯都壓在了她自己身上，趙子雲的死隋家的災難，她非要她自己當那個罪魁禍首。
她忽然對他嫣然一笑，“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以為我會想不開嗎？要是我會想不開，就不會醒來了。”
“心心，我……”
隋心忽然伸出手來，“寒川，人這一輩子能活多久呢，我們已經去掉了三分之一或者一半，剩下的時間就好好過日子吧。我祝福你，祝福你早日找到自己喜歡的人。”
傅寒川一臉的痛苦，“沒用的，心心，我們真回不去了嗎？”
她的笑輕薄的就如同一縷山風，“不能的，看著你這段痛苦的回憶就永遠放不下。就好像你卡著我們，天天想著你爸爸的死一樣。”
傅寒川忽然失控，他伸出胳膊，緊緊把她抱在懷裏。
隋心渾身僵硬，她也想靠著他呀，可是他們終究沒有未來。
那次，是他們三年前的最後一次見麵。
現在，隔著三年，那人又瘦了，可容貌一點也沒變。
傅寒川也看著她，眼裏也隻有她。
這樣的隋心他沒見過，美的那麽明豔，可眼底那一抹倦然又讓她隱去了張揚。
他來之前，當然知道會見到隋心，可見到了，遠遠比他自己想的激動。
放在身側的手握緊，他忍的額頭青筋亂蹦。
四周的人聲仿佛消失了，他們眼裏隻看到了彼此。
墨非正和賓客寒暄，很快到了傅寒川這裏。
有人給他們引薦，“這位是傅先生，也是李部長的幹兒子。”
李慶安現在已經是成了部長，當時隋唐的那個位置不過是他的跳板。
傅寒川是他的幹兒子，很多人猜測他會帶他從政，卻沒想到他連律師都不做了，改行做了生意。
當年趙家的生意是很大一個盤子，剔除了非法的，需要有人繼續做下去。
傅寒川，在一定意義上說，他根本就是李慶安的工具。
傅寒川跟墨非握了手後看著隋心，“心心，好久不見。”
隋心這才緩過神來，微微對他一笑，“是呀，好久不見。”
墨非看著她，“心心，你跟傅先生認識嗎？”
隋心笑了笑，她並沒有說出他們倆個的關係。
此時，傅寒川身後的女人靠過來，挽住了傅寒川的隔壁，“寒川。”
隋心把目光落在女人的身上，對方長得高挑知性，跟傅寒川站在一起非常登對。
墨非這個老狐狸立刻說：“這位是傅先生的女朋友嗎？真漂亮。”
女人用英文對墨非說：“您好，我叫陸雲爾，是傅寒川的未婚妻。”
隋心的心頭顫了一下，他都有未婚妻了呀。
不過，有沒有又跟她有什麽關係？
三年前那次她絕的不僅是他的心，也是她自己的心呀。
一番寒暄後，大家都入座，享受主人給安排的一切。
隋心盡力做好一個女主人，幫著招待，她拿著酒杯款款周旋早人群裏，有時候用中文有時候用英文，笑容甜美姿態親切，得到了大家的一致稱讚。
她還是不太敢跟傅寒川接近，所以招待的時候都掠過了傅寒川。
她累了，偷偷的躲起來休息。
“怎麽在這裏，我的小公主。”
墨非找到了她，輕輕撫摸著她的胳膊。
隋心拍拍他的手，“我累了，休息一下。”
“那個傅先生……”
隋心勾起唇角，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什麽都瞞不過他的眼睛。
“他是我前夫。”
墨非想到了他可能是她的情人，卻沒想到他就是他最嫉妒的那個男人。
老頭兒人老了，可這精神戀愛卻玩的很溜，他甚至生出一種變態的感覺，在他餘著的生命裏，有隋心的陪伴，才是完美的。
人就是這樣，特別是功成名就的男人，他們往往得不到什麽就越稀罕什麽。開始對隋心真是追著散發精神打磨時間而已，這次看到了傅寒川，他竟然想要把隋心給弄到手裏。
他活了大半輩子，就憑著倆個人對視的眼神看出來他們有感情，這讓他非常嫉妒。
縱然是遲暮老人，有的是年輕美女喜歡他，他憑什麽不能得到隋心？
不過這樣的心思他壓在心裏，笑著對隋心說：“他的未婚妻不錯，聽說還是個心理醫生。”
“陸雲爾，這個名字就像個有文化的人。我也覺得他們很般配，挺好的，希望他幸福。”
“那你呢？心心，你的幸福呢？”
“我現在挺好呀，我的事業就是我的幸福。墨非，幫我那塊蛋糕好不好，我餓了。”
她撒嬌，轉移墨非的注意力，不想他問下去。
老人竟然真的去給她拿了蛋糕，光看背影，他依然高挑挺拔，真不像個快70歲的老人家。
隋心轉過視線，忽然就看到了傅寒川。
他正給陸雲爾拿吃的，是一塊低脂的蛋糕。
別看傅寒川人長得冷漠，但特別會照顧女孩子，心很細致。
曾經，她就是被他照顧的那一個，可她從來沒去珍惜過。
隋心拿起一杯紅酒，纖手搖晃著，然後倒入嘴裏。
她以前不學無術，後來到了國外讀書，反而喜歡起國學，尤其喜歡納蘭性德的詞。
她記得，傅寒川書房裏也有一本納蘭詞，他最愛的一首就是“人生若隻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墨非帶著蛋糕回來，叉了一塊喂到她嘴裏，“別喝那麽多的酒。”
隋心吃了蛋糕，老頭抬手抹去了她嘴角的奶油。
陸雲爾看著這一幕，笑著說："看來傳聞是真的，這位墨非先生對隋心小姐真像他第一位妻子凱黛夫人。”
傅寒川雙眼仿佛結了冰，能凍得人打哆嗦，“像別人不是什麽好事，隋心預定不喜歡。”
“你好像很了解她。我這腦子，她是你的前妻，你當然很了解。”
傅寒川忽然低頭看著陸雲爾，“有些人做夫妻做了一輩子，也不一定能說上了解對方。雲爾，你不了解我，也別揣測我。”
陸雲爾黯然的低下頭，“你可真是，就不能給人一個口子嗎？”
“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男人冰冷的聲音，說起話來從來都是斬釘截鐵。
陸雲爾的臉色黯然，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酒杯，也晃了晃，抿了一口。
晚宴很成功，客人們都對墨非的招待讚不絕口。
送走最後一名客人，隋心收起笑容。
墨非的大手摟住了她的腰肢，“寶貝兒，今晚就留下來吧。”
隋心在這裏有自己的房間，他和墨非之間清清白白。
這老人雖然老了，但她知道他偶爾也有需求。她不是什麽保守的人，可她卻不想看到他脫去衣服後蒼老鬆弛的肌膚。
她喜歡他的睿智和幽默，卻不能接受他的衰老。
當然，墨非也沒逼迫過他。他這樣的年齡用強也用不起，吃藥什麽的他也不敢，畢竟這心髒負荷不了過高的體力運動。
看著隋心走了，他的心裏空落落的，覺得自己又老了一歲。
回頭，他對管家說：“讓安妮過來，我今晚需要她。”
安妮，也是個很美豔的女人，偶爾會陪著他過夜。
墨非會給她渡夜資，自然是不菲的一筆。安妮也很乖巧，絕對不會把這些事往外頭說。
夏微瀾當然不知道這些事，墨非的司機把她送回自己的家，下車時，她發現天在下雨。
隻是一點點微雨，恰好能淋濕心頭。
她自己的房子是個兩層小別墅，環境清幽安全，她回房間脫了旗袍，換上一件米黃色柔軟毛衣，站在了廊簷下。
細雨打在臉上，帶給她一絲絲的舒爽。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出現了傅寒川和陸雲爾攜手離去的背影。
這些，不都是她當年給他的祝福嗎？
現在看到了，反而心頭酸澀。三年了，竟然還沒放下？
兩行清淚流下來，她睜開眼睛，輕輕擦掉。
感覺到了寒意，她抱緊胳膊，想要進去。
忽然，她看到了院門口站著一個黑色的影子，正透過重重雨幕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