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春和景暖篇 夢回那年
周景泗的手術定在三天後,這個自己口口聲聲要放棄生命的男人,竟然也會害怕。
他現在算是孑然一身,雖然吳競陪在他身邊,但他已經趕人無數次,吳競氣的抓狂。
這天,他又趕人,“你家公司倒閉了嗎?”
吳競皺眉,“嘴毒的,你放心,我都20多年沒上過班我家公司也沒倒閉。這也不可能我幾天沒去就外玩兒了,你以為這是你們家的公司嗎?離開你不行。”
周家的公司在周景泗離開後,幾乎全線崩潰,他的父親周會加上大伯周海都無力回天,現在整天在忙貸款找投資,但是也有人說,周會想要宣布破產拍賣。
如果公司拍賣,那麽蕭南和吳競家的公司是最有可能收入囊中,吳競也跟他說過不止一次,但周景泗絲毫不感興趣。
以前的周景泗是個事業心很強的男人,周家的公司在他手裏壯大,卻沒想到到了最後他竟然真能說扔就扔了。
果然,心如死灰的人是什麽都不在乎了,財富、事業、名譽。但是他能來治病,說明他心裏其實在乎顧暖,也隻有顧暖才是醫治他的良藥。
周景泗在手術前一天晚上,給自己的母親打了一個電話,又給律師打了個電話。
他的媽媽現在住在鄉下修身養性,賭博被抓的經曆太慘痛,她現在是對什麽都灰心了,大有皈依佛門的想法。
最後一個電話,他想要給顧暖打。
但是自己跟自己鬥爭了倆個多小時,他還是沒打下去。
他的暖暖應該有新的生活,無論他是死是活,都不該去打擾他。
周景泗的手術很多專家共同參與,甚至連國內東方的白景譽都來了。
手術進行了大概6個小時,非常成功,但是病人在手術後一直在昏迷。
專家教授們都費解,明明手術成功了,為什麽病人還不清醒?
白景譽找到吳競,跟他說周景泗可能是潛意識封閉了自己的感覺,需要他想見的人不斷的跟他說話喚醒他。
吳競睜大了眼睛,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攤上這麽個混蛋兄弟!
周景泗做了一個夢。
夢裏他死在了手術台上,靈魂漂泊了很久後,他重生在自己20歲那年。
京都西山的秋天美的跟油畫一樣,金黃的銀杏葉一層層連在一起,就像金色的雲。
他剛買了一輛新車,是很酷的路虎,新交的小女朋友非要開一開。
她正在學駕照,這種高檔車還是第一次摸。
在很多年前,周景泗對自己和旁人的生命都覺得無所謂,就讓女孩開著車子上山,結果把騎著自行車的顧暖給撞下山去。
因為這次的事故讓顧暖少女的象征撕裂,以至於多年後他耿耿於懷,以為她早就跟顧寒不清不楚。
這次,他絕對不讓悲劇發生,他把女孩趕下車,自己開著車子去追上了前麵騎著自行車的顧暖。
顧暖的自行車壞了,他把她給哄上車,撇開了她的朋友,跟她一起去山上玩。
然後他就對她展開追求,這個時候雖然他花名在外,可是他表現出極大的誠意,為了顧暖潔身自好,挨了顧寒幾次打都沒有還手。
顧暖開始不信他會喜歡自己,自己胖的跟個小肉球一樣,而他身邊曆來的女朋友都是長發飄飄清瘦脫俗,他什麽時候變得那麽重口味?
顧暖還是跟前世一樣躲著她,雖然心裏對他是喜歡的,但是自卑心理作祟,她不敢相信他會是真心。
豈止她不信,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不信。
跟上一世一樣,顧暖跑到了國外,不過這次是為了躲開他。
周景泗追了過去,在她的公寓裏忍不住親她的時候哭了,一聲聲喊著我的暖暖。
那種悲慟的哽咽把顧暖壓的心裏發沉,她能從他的表情裏看到什麽是求而不得。
他在國外癡纏了她好久,顧暖終於點頭答應了他的求愛,但是她現在還太小,需要時間長大。
周景泗戒煙戒酒不去夜店,好好上學等著她的小女朋友畢業。他也不需要她去減肥,他喜歡她胖胖的樣子。
他一個月過去一次陪著她,倆個人逛街喝咖啡看電影,跟所有的小情侶一樣,把戀人該做的都做了。
她到了國外後明顯瘦了人也變得漂亮,他就拚命讓她吃胖,省的那些狂蜂浪蝶在她身邊轉。
再後來,她成了小有名氣的畫家,也成了他的妻子,倆個人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婚後顧暖給他生了一個兒子,叫毛豆,他們還養了一條狗,叫黃豆。
這樣的美夢讓他沉醉不醒,他不能醒過來,要是醒了顧暖和毛豆都不見了。
“周景泗,周景泗,你睜開眼睛,你看看我,要是你再偷懶不睜開眼睛,我真要走了。”
美夢雖好,但耳邊總有個聲音在聒噪,絮絮叨叨的說著很多話,特別煩躁。
這誰呀,暖暖和寶寶還在睡覺,吵到他們怎麽辦?
不會是他以前那些鶯鶯燕燕吧,他重生後也沒跟誰再有來往,怎麽會有這麽個討厭的女人?
他伸手想要揮開這個女人的聲音,可是手腳軟綿綿的,根本不聽使喚。
等等,這女人的聲音怎麽跟暖暖有些像?是暖暖嗎?
他再看看躺在他臂彎裏的人,不,他的暖暖在他身邊。
“周景泗,周景泗,你這個懦夫混蛋,你是怎麽答應我的?難道你真的要我一刀捅死你嗎?趕緊起來!”
嗬嗬,這個女人也太彪悍了吧?想要殺死他,她有這個本事嗎?
周景泗皺緊了眉頭,還是自己的顧暖好,那麽溫柔那麽聽話。
“周景泗,周景泗……”那女人忽然哭了,聲音哽咽,聽起來很可憐。
她這一哭,聲音更像顧暖了。
周景泗抱緊了懷裏的人,不管那是個什麽東西,都休想誘惑我。
忽然,他的懷裏一空,他懷裏的顧暖沒了。
他大驚,不由得睜開了眼睛,“暖暖,你在哪裏?”
他身邊的人大喜,“醒了,周景泗醒了!”
跟著醫院病房裏人來人往,一片雜亂。
周景泗再次清醒已經是一天以後,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張漂亮的娃娃臉,正齜著一口大白牙對他笑。
“吳競。”
“四哥,你怎麽睡夠了,你可嚇死我了。”吳競雖然笑著,但眼睛有些濕潤。
周景泗把病房裏看了個遍,並沒有發現顧暖的身影,果然是黃粱一夢。
“四哥,你看誰呢?”
“沒誰,我口渴了,想要喝水。”
“啊,馬上來。”
吳競把被子裏不冷不熱的水端給他,還體貼的插上了習慣。
清涼甘甜的水進入到嗓子裏,周景泗覺得自己的身體舒服了很多。
這樣好喝的水隻有在醫院了才能喝到,他記得上次顧暖端給他一杯水也是這樣的滋味。
吳競興奮的有些手舞足蹈,“四哥,你這真是個大奇跡,白院長說你好好休養了隻要不出車禍這樣的意外,再活個五六十年不成問題,果然是禍害萬萬年呀。”
周景泗要不是渾身沒力氣,都特麽想揍他了,“你嘴巴這麽臭,是不是好幾天沒刷牙了?”
吳競故意嗬氣,“沒呀,挺好的,你聞聞。”
“滾!”
吳競太高興了,他掰著手指頭在算計,“四哥,你趕緊好起來,回頭我把你們家房產公司給收購了,你回去就當CEO,我們兄弟倆個人雙劍合璧,把蕭南給打趴下。”
“出息!整天跟一個女人較真兒你有意思嗎?我不想回國去。”
“四哥,你別這樣好嗎?能活下來是上帝對你的恩賜,咱就好好活著不行嗎?”
周景泗看著白色的天花板出神,“是想要好好活著,我先看看這大千世界。至於經商賺錢,我沒了興趣。”
吳競想了想忙說:“這樣也好,世界這麽大,就該去看看。四哥,我支持你。”
自始至終,他都沒提過顧暖。
周景泗自己也不敢提,他那個所謂顧暖在他耳邊叫他的聲音大概是他的幻覺吧。
周景泗半個月後出院,他在這邊又修養了半個月才出發去了北歐。
這一流浪差不都就是一年,這一年裏他走過了很多地方也看過了很多的悲歡離合。他睡過露天大街也吃過發黴的麵包;看過戰爭後留下的殘肢爛肉,也看過暴風雨後的彩虹……
最後一個目的地,他來到了w國的哈森市。
聽名字就知道了,這裏是哈森家的地盤,這裏住著他朝思暮想的那個女人。
周景泗一身塵埃,留著濃密的大胡子出現在顧暖的家門口。
顧暖在哈森室定居後,自己跟毛豆單獨住,並不跟顧寒一起。
她的房子是個兩層小別墅,麵積雖然不大但是環境很好,門口是修剪的跟絲絨一樣的草坪,還種了大片的鳶尾花。
周景泗深深看著自己夢中的房子,也不知道房中的人在幹什麽。
忽然,一隻皮球滾到了他的腳下。
周景泗剛彎腰撿起來,就感覺到腿被抱住。
一個肉嘟嘟的小男孩仰著臉看他,“蜀黍,球。”
周景泗的心就像燒開了的水一樣,沸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