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哥哥,你理理我
抱著她的手收緊,沈良夜苦澀的說:“玥玥,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可是我可能好不了,孩子也不能再有了。”
“那就不要,反正你要把我當成寶寶寵,有個寶寶跟我分,我會不高興。”
看著她用力賣萌的樣子,沈良夜心疼死了,他不要他的女人委屈求全。
“玥玥,你放心,不管有沒有寶寶我都會寵你,你就是我的小女兒小寶貝兒。”
他說完這句話並沒有得到回應。
他皺起眉頭,還以為自己又說錯了,忙低頭去看懷裏的小女人。
明玥已經哭的稀裏嘩啦,淚水把他胸口濕了一片。
“怎麽又哭了?”他挑起她的下巴,去看她的眼睛。
明玥躲著不讓他看,“別看,我現在很醜。”
“你醜我也喜歡。”
明玥拿開了手,上一刻還是眼淚婆娑的小可憐兒,下一刻就變成了過了油的小辣椒兒。
她手指點著男人的額頭,“你會不會聊天兒,我醜嗎醜嗎?”
沈良夜頓時頭疼,他可不可以收回那句話,不說醜那句,是前麵的,寵那句,他還是跟她保持著距離比較好。
可是明玥好像看出了他的意圖,在他翻臉之前把人給抱緊了,“我長得挺好看的。”
沈良夜聽著這軟軟糯糯的聲音,真不知道該怎麽去疼愛她,能做的不過是抱緊她。
倆個人靜靜的抱了一會兒,明玥大概是鬧的累了,在他肩頭睡著了。
沈良夜一動不動,有時候真希望可以這樣睡到天荒地老,不知不覺就是一輩子。
中間護士進來過,明玥給吵醒了。
“我睡著了,啊,對不起。”
看著她迷迷糊糊的樣子沈良夜就想笑,“繼續睡。”
“不了,把你肩膀壓麻了。”說著,她慌忙起身。
病中的男人出奇的敏感和怪脾氣,沈良夜臉色立刻變了,“明玥,我雖然廢了,可沒那麽嬌弱。”
明玥才不理會他矯情的小情緒,她給他捏著肩膀,“都中午了,你還沒吃飯呢,你想吃什麽?”
沈良夜壞脾氣的說:“隨便。”
“都說女人的隨便不隨便,我看沈先生的隨便也隨便不了。”
一邊收拾衣服的女看護憋著笑,小聲提醒明玥,“今天餐廳煮的骨頭湯特別好。”
明玥立刻眯起眼睛,“那我就去買一點回來,用骨頭湯煮個麵,放上點青菜、雞蛋。”
女看護本來就是負責給沈良夜做飯的,可因為明玥來了她的工作少了很多,有些不好意思,便搶著要去。
明玥也不跟她客氣,等買回湯又讓她煮了麵,她隻伺候沈良夜吃麵,飯後給他按摩了腿,又陪著他午睡。
醫院裏的生活是單調乏味的,因為明玥的陪伴沈良夜多了很多樂趣,一天的時間也不難熬。
晚飯後,明玥推著他出去散步。
此時剛入夏,氣溫還不是太高,餘暉散去後柔柔的風吹在臉上舒服又涼爽,非常的愜意。
明玥推著沈良夜在開滿鮮花的小路上撒步,來往碰到不少散步的病人,隻有在這個地方,好像病痛消失了,人的情緒也變得好起來。
明玥深深的吸了一口,“有玉簪、夾竹桃、還有夜來香。”
她說的這些花沈良夜都分不太出來,她卻如數家珍,每一種都給他介紹。
扯著肥大的玉簪花葉子,她對他說:“玉簪花全株都可以入藥,可以去濕調經,葉子也有清熱解毒的作用。還有偏方說小孩子多動症用玉簪葉子包牛肉煮著吃可以治療,不過這個好像沒什麽科學依據。”
沈良夜著迷的看著她在月光下瑩瑩發光的小臉兒,他想她就是印在心口的明月,不管陰晴圓缺都是日日陪伴不能失去的。
倆個人大概溜達了半個小時,明玥問他:“有點涼了,我們回去吧。”
沈良夜點點頭,他坐在輪椅上還好,明玥肯定腳疼了。
倆個人往回走,沈良夜忽然抓住了明玥的手。
明玥一愣,“怎麽了?”
他清瘦的大手緊緊扣這著她的手心,往那邊的樹叢裏看。
明玥一眼看去,隻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麽也沒有發現。
可是沈良夜卻喊起來,“出來吧,鬼鬼祟祟的,你想要幹什麽?”
過了一小會兒,果然從裏麵鑽出個人,高高瘦瘦的像個竹竿,是夏風。
他細長的腦袋掛在脖子上,低頭走的時候特別像隻螳螂,他的右手放在衣服裏,那裏鼓鼓囊囊,好像有什麽武器。
明玥的神經一下緊繃起來,她看了看左右,三三兩兩的不時有人經過,倒也不算是荒僻。
沈良夜黑眸裏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你們還有完沒完?”
夏風清瘦的臉上青筋亂跳,少年因為生氣把臉都漲紅了,可是半天卻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良夜更不耐煩了,他對明玥說:“我們回去。”
明玥點頭,推著沈良夜就要離開。
夏風忙上前攔住了他們,“我有話要說。”
沈良夜冷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明玥不僅低頭去看沈良夜,什麽時候高貴的沈公子說話這麽糙了?
夏風張大了嘴巴,眼裏流出了兩道長長的眼淚,“你們太欺負人了,把我媽從醫院裏趕出去,她快要死了你們知道嗎?”
夏媽媽被趕出東方了?明玥並不知道這事兒,她又去看了一眼沈良夜。
沈良夜拉著明玥的手指玩,看起來既輕慢又高貴,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他冷聲對夏風說:“她死不死跟我們有關係?你身為人子,母親快死了不去給她找醫生,反而拿著她的病情來要挾,博取同情。看來,你把黃雅芬和大喬的壞是學了個十成十。”
沈良夜一針見血,他一點都不同情這個少年,固然他是無辜的,可是他卻沒有做的無辜,反而卷入這場醜陋不堪的往事中,甚至還想謀取利益。
這樣的人,無辜有什麽用,他遲早會變得跟他的父母一樣。
明玥很讚同他的話,小手指勾上了他的。
沈良夜眼尾掃過身後的黑暗,他不怕夏風有什麽不良企圖,他的保鏢一直隱匿在身後。
夏風看著風輕雲淡的倆個人,覺得徹底被侮辱了。
他剛凸起不久的喉結上下滾動,嘴邊的黃色絨毛也因為噴出的粗重氣息晃動,他掏出了懷裏的水果刀。
刀鋒在月光下水銀一樣流動著冷光,他揮了揮,聲嘶力竭的喊,“都是你們,你們這群不要臉的有錢人,把我一個幸福的家給破壞了,我恨你們,我要你們跟我媽一起去陪葬。”
他的話剛喊完,就有倆個高大的男人衝出來把他按住了地上,其中一個腳踩著他的手,把他的刀子給奪了出來。
“沈總,送他去少教所嗎?”
沈良夜看了明玥一眼,“你說呢?”
明玥搖搖頭,“讓我來吧。”
沈良夜拍拍她的手,“好。”
明玥緩緩走到夏風麵前,居高臨下看著他。
夏風趴在地上,他隻有用力仰起頭,才能看到她。
月光下的女人皮膚白嫩細致,就像靜靜綻放的曇花。
以後,在他卑微的人生裏,他總是能想到那個高貴典雅散發著柔光的女人,她是他的月亮女神。
明玥抿抿唇,淡淡的說:“夏風,你本該是無辜的,大人的錯不在你。可是你卻錯了,你錯在把這些前因後果全壓在自己背上。你自卑、你仇恨,你更懦弱。你恨你為什麽要是那個女人的兒子,你仇恨自己為什麽寄養在那樣的家庭,你還仇恨有個那樣的養父母和姐姐,恨已經蒙蔽了你的雙眼。你拿著刀來對我們耍狠,不是什麽正義和勇敢,你說出的話在你心裏也不是那麽站的住立場。”
她的話字字錐心,她的眼神雖然淡淡的,卻已經看透了他的肮髒。
夏風哭了,趴在地上大哭,他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孩子,懂得少經曆的也少,憑著一時的孤勇,現在那種熱血消耗的差不多,就剩下害怕和悲傷。
明玥歎了口氣,她蹲下,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紙巾還有一顆巧克力。
放在他麵前,“你走吧,如果你想要成為你母親那樣的人我們喜聞樂見,你現在這場所謂的掙紮不過是一場笑話。可是如果你想要做一個跟他們截然相反的人,那麽我相信這個世界沒有人看輕你。也許,你的前半生要背負著誰誰兒子的惡名,可後半生能不能做你自己還是要看你。”
說完這些,她站起來,長長的裙角北風吹著掃過了他的頭,柔軟的就像晚風的觸摸。
明玥推著沈良夜走了,兩個保鏢跟在身後。
趴在地上的少年抓起地上的紙巾和巧克力,他好一會兒才剝開塞到了嘴巴裏。
苦澀的口感中有香還有甜,融化在口腔裏。
他的鼻息間還停留著那個女人的香氣,她真的不一樣,跟他的母親姐姐他所有認識的女性都不一樣。
抓著紙巾的手緊緊攥住,不曾鬆開……
沈良夜回到房間後一句話不說,明玥怎麽逗他都不曾開口。
梳洗過後,明玥換了柔軟的睡衣,掀開被子上床,睡在他身邊。
男人在她上來後艱難的用上半身帶動身體翻了個身,麵壁去了。
明玥皺皺眉,這種小孩子脾氣什麽時候養成的,真想揍他的屁股。
不過麵對沈先生暴力可解決不了問題,明玥抬起上半身,輕輕抱住了他的肩膀。
“良夜哥,你這是怎麽了?”
沈良夜給他叫的心尖兒都抽抽起來了,良夜哥,這女人怎麽能叫的這麽犯規?
可是一想到她還景譽哥誠然哥的叫過,是不是她每次叫的時候那兩個男人也有這樣的感覺。
一想到會這樣,沈良夜更不好了。
他閉上眼睛抿緊了嘴巴,身體力行的告訴她,“我很不爽。”
明玥隻好拉下臉皮繼續哄著,“良夜哥,哥,哥哥,你理理我。”
這會兒抽的不光是心,他覺得頭皮血管都跟著抽起來了。
那種激蕩的情緒橫亙在胸口,特別想要找到一個釋放的地方。
可是,他沒有。
終於,他的小手指動了起來,勾住了她的手。
明玥甜蜜蜜的笑了,叭的在他側臉親了一口,“哥哥你真好。”
沈良夜真是要暴走了,她好好的一個熟女不當,這幾天天天幼稚的像發春少女,真受不了。
說受不了,其實他內心有多喜歡他自己知道。
按住她的手不讓亂動,“老實的睡覺去。”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生氣?”
沈良夜鼻孔朝上哼了一聲,“我要吃巧克力。”
“巧克力……”
原來他在吃夏風的醋呀!
這個男人能不能別這麽幼稚,簡直就是沈三歲好嗎?
她有低血糖的毛病,平日裏口袋裏總要裝點糖果什麽的,這次也是巧了還剩一顆巧克力給了夏風,現在哪裏還去找?
她舔著他的耳骨哄人,“巧克力沒了,我們明天再吃好不好?而且你現在刷牙了,不能吃東西。”
沈良夜閉上了眼睛,一張俊臉冷的能結冰。
他這人怎麽這樣?矯情又別扭,要不是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明玥真想打他的臭屁屁。
哄不好了,她總不能出去給他買巧克力吧?
而且看他這個矯情勁兒,就算買回來也不能吃。
說不定他要的隻是給夏風那顆,這會兒她還能去要回來嗎?
她興致缺缺,準備好的甜言蜜語也不想說了。打了個嗬欠躺下,她準備睡覺。
沈良夜還等著她繼續哄呢,可半天就聽到了細小的鼾聲。
她!竟!然!睡!著!了!
生氣的人都沒睡,她竟然敢先睡,看沈先生這個暴脾氣。
沈良夜翻了個身,用力把被子給掀開。
明玥剛睡著,給他這麽大的動作嚇了一跳。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沈良夜狠狠的拉住了她睡衣,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要巧克力。”
當明玥的痛呼變成了細碎的呻吟,她忙拉過被子把倆個人給蓋住。
都給你吃,別咬成嗎?
第二天,明玥特意換了一件絲質的bar,才不覺得那麽疼了。
這事兒在她看來已經過去了,可是沈良夜那裏卻仍然在繼續。
大清早的就跟她鬧,不吃她做的飯不讓她給梳洗,連按摩都讓護工來。
明玥氣的肝兒疼,跑到商場裏買了一大盒巧克力。
吃吧吃吧,昨晚怎麽就沒撐死你。
她一肚子的怨氣,低頭走路差點撞到人身上。
說了聲對不起,可看到對方恨不能吃了自己的眼神,她就覺得這句對不起真是多餘了。
好巧不巧的,她又遇到了晏名揚的媽媽徐青。
不管怎麽說,她是晏名揚的媽媽,她就該對人有一份長輩的尊重,所以明玥叫了聲“晏太太。”
徐青這人很直,她出身好從小被捧著長大的,在家有父母兄長,嫁了人又有晏廷,所以她把少女的這份直爽一直保留到現在,可是很多時候這份直爽就變成了魯莽任性和刁蠻。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這樣子多招人恨,可這些年寵她的人還是寵,又加上一個兒子,她有恃無恐也懶得去改變了,是真正被寵壞的幸福女人。
但唯一的一點不幸福,就是晏廷和明蓉的那點兒過去。
對於這段過去,晏廷向來是諱莫如深,等明蓉死了後他更是三緘其口連這個名字都不願意提.
她相信晏廷是愛她的,可她也相信晏廷和明蓉之間必定有什麽,這是紮在她心上的一根刺,二十多年了,不曾取出,連著血肉化成了膿。
本來,這輩子也許可以將就下去,可偏偏明玥這個酷似明蓉的小妖精跟兒子攪合在一起。
開始她怕明玥勾引晏名揚,可那天李欣把她給單獨約出去,告訴她明玥不是明正傑的女兒。
李欣無疑是聰明的,就算這些年她和徐青不對付,也無疑是那種知己知彼的對手。她知道怎麽捅刀子才能讓徐青難受。
在說完明正傑不是明玥父親的時候她還狀似自嘲的加了幾句,“我年齡比你大一點,和文坤結婚也早一點,那個時候那女人還沒完全長開,卻也是個狐狸精的樣子。每次聚會隻要有她在,穿著一身兒白旗袍那麽一坐,所有的男人就給她勾去了魂兒。就這樣,沈文坤還是有幾次癡癡望著她陪著她說笑,根本不管我在身邊,你說可笑不可笑?”
一點都不可笑,因為這種情況徐青不是沒遇到過,晏廷做的甚至比沈文坤更過分。
握著杯子的手一點點收緊,手背上的青筋條條,徐青是真恨死了明家母女倆。
本來都要離開的李欣忽然又補充了一句,“晏太太,我看明玥跟你家名揚長得有幾分相似。”
“你胡說什麽?”徐青已經是暴怒。
李欣得意的勾起唇角,嘴巴上卻說著:“對不起呀,興許是我看錯了,人老了,眼花。”
徐青控製不住的砸了杯子,整個人就像噴發的火山。
不過,她也不是什麽十幾歲的衝動小姑娘,她有兒子有丈夫,不會為了一個死人去毀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在遇到明玥前是她的隱忍期,隻要明玥不接近他們晏家她就可以裝聾作啞。
卻沒有想到明玥這麽倒黴,去個商場就能遇到她。
明玥穿了一件白色雪紡連衣裙,剛才讓徐青想起明蓉這一生隻穿白色的話來,再看著明玥的眉眼,果真是越看越像自己兒子。
徐青那壓抑的怒火忽的燃燒起來,不用潑油都已經旺盛的能燒毀一切。
伸手就抓住了明玥的手腕,“你跟我來。”
明玥不傻,徐青一臉的殺氣她又怎麽能跟她走,掙紮幾下她厲聲問:“晏太太,您這是做什麽?”
“跟我走,我跟你談談。”
明玥並沒有覺得和她有什麽話好談,便退後一句拒絕了,“對不起,我想我跟您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而且我也沒時間。”
徐青本來就火大,卻沒有想到明玥敢跟她拿喬。很好,這樣的女人她很多年沒有遇到了。
她再次抓住了明玥的手,毫不客氣的說:“別跟我擺譜兒,明玥你現在是個什麽東西你自己不知道嗎?”
這個明玥還真不知道。
拜李欣所賜,現在海城的上流社會可是把明玥傳的一團糟。
因為明正傑案子的社會影響很大,所以很多案情是不能公開的,外邊人不清楚他為什麽死了,但都覺得是明玥害的。
明玥就是個掃把星,好好的明家沈家都給她害了,所以徐青不能讓晏家也變成她的目標。
麵對徐青的侮辱和挑釁,明玥還真是不待見了,尊敬她不過是因為她是晏名揚的母親,要是她倚老賣老她可不會客氣。
這些年的遭遇讓明玥明白了有些人是不能講道理的,他們都覺得他們的道理才是道理,你隻要妨礙到他們,怎麽著都是你的不對。
顯然,徐青也是這種自以為是的人。
她不想再搭理,往前快走幾步想要離開。
偏偏徐青是個不饒人的,她也顧不上大庭廣眾,狠狠抓著明玥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