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摸摸肚子裏的孩子
明玥暈倒在路邊,大雨毫不留情的澆在她身上。
一分鍾,五分鍾,十分鍾,半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人發現。
遠處,一束車燈的亮光穿過雨幕……
沈良夜氣急敗壞,大步走過來把人給抱起。
這個女人,不但對別狠,對自己更狠。
好,明玥,你就是在跟我賭是吧,你贏了。
我不是你,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死而不救。
這些都是沈良夜安慰自己的話,也是給自己的理由。
把人和行李都弄上車,他翻出一條大毛巾給明玥擦拭臉上和身上的雨水。
明玥渾身已經濕透了,濕漉漉的毛衣一擰就出水兒。
他也顧不得許多,把明玥的衣服給扒下來,然後把人用毛巾密密裹住。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發現了她凸起的小腹。
他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忍不住把手放上揣摩。
從知道她懷孕後,他除了惡心厭惡之外,根本就沒好好想過別的。
現在這麽突兀的看到了她的肚子,他竟然生出一種柔軟的情愫來。
要是她肚子裏的孩子是自己的,該有多好。
溫柔稍縱即逝,沈良夜不由得嘲諷自己,竟然有這麽荒唐的想法!
他不再遲疑,一轟油門兒,開車離開。
明玥縮在座椅上,昏昏沉沉的,嗓子裏發出細小的呻吟,顯然是很痛苦。
沈良夜把手伸過去摸了她額頭,滾燙。
“該死。”他咒罵了一聲,想要打電話給賀峻,讓他找醫生去酒店。
可是明玥卻拉著他的手不放,“媽媽,媽媽。”
他皺起眉頭,冷冷的說:“放手,我可不是你媽。”
明玥不過在處在自己混沌的世界裏,她根本什麽都聽不到,隻是貪圖他手的清涼。
大雨天一隻手開車很危險,沈良夜卻還是沒收回那隻手,任由她握著。
到了酒店,賀峻撐著傘迎接出來。
沈良夜脫下風衣裹住明玥,低聲吩咐賀峻,“讓醫生等一下,我先給她洗個熱水澡。”
生病的明玥一點都不乖,進了浴缸之後就開始不合作的翻騰,嘴巴裏一直喊著熱。
剛才還喊著冷呢,現在又喊熱。
沈良夜試試水溫,並不燙,可是明玥的皮膚確實也是紅的。
他沒法子,隻好脫了衣服也泡到浴缸裏。
酒店的浴缸很大,倆個人在裏麵並不覺得擁擠,可是明玥沒什麽意識,一鬆手就要軟倒在裏麵。
他把人放在腿上,緊緊給摟在胸前。
明玥似乎有了點意識,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曲線玲瓏的身體更是緊緊貼在他身上。
真是要命!
沈良夜是個正常的男人,在這樣的刺激下不可能沒有點表示。
他閉上眼睛不敢去看她,可是身體上的感覺卻跟明晰生動。
偏偏明玥因為發燒渾身痛的難受,在他身上扭來扭去。
“明玥!”他喉結上下翻滾,身體已經疼痛難忍。
“嗯。”明玥無意識的應著,拉著他的手去摸她,“我好疼,我難受,媽媽,媽媽。”
洶湧的感覺一下子潮水般的褪去。
沈良夜這才意識到她是個病人,還是個孕婦。
把人給抱起來擦幹,又給換上了酒店的睡衣,他已經出了一身薄汗。
去把自己收拾好了,才給賀峻打電話帶醫生進來。
醫生給明玥量了體溫,高燒39度,建議打退燒針。
沈良夜一猶豫,還是否了,“孕婦不能打針。”
醫生也為難了,“這是最快的法子,要不就物理降溫?”
“好。”沈良夜答應了。
醫生給了他一瓶酒精和藥棉,又留下了退燒藥,實在燒的厲害還是要吃藥。
沈良夜不放心,讓賀峻給醫生開了個房間,在酒店裏留下。
賀峻對沈良夜說:“沈總,要不我去找個服務員來照顧太太吧。”
沈良夜一擺手,“不用,我來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
賀峻向來不多話,聽到吩咐立刻走了出去。
門口,他遇到了探頭探腦的小雨。
他不禁沉下臉來,“夏小姐,這麽晚了你怎麽在這裏?”
夏雨穿了一件貼身的裙子,露胸露大腿那種,她以為自己美豔的是個男人都會失神,便把手搭在賀峻肩上,嬌滴滴的問:“賀助理,我是來找沈總的。”
“沈總有事,我看夏小姐還是別去打擾了。”說著,他把她的手給拿開。
看著小雨一副不死心的樣子,賀峻決定點她兩句。
“夏小姐,一個藝人能走多遠,要看她有多識時務,我看你最好安分守己。”
說完,也不等她回答,就這麽跟門神一樣站在門口。
小雨氣的跳腳,可隻得回到自己房間去。
她邊走邊罵,“以為自己是誰呀,助理說的好聽,不過是條狗。”
賀峻不會跟個小丫頭計較,他搖搖頭,隻是覺得晏名揚這次忒沒眼光,簽這麽個東西。
房間裏,沈良夜用酒精棉一點點給明玥擦拭身體。
明玥的皮膚本來就白,因為發燒的緣故從薄薄的皮膚裏透出一層粉紅色,非常的漂亮。
這個時候欣賞她的身材實在是不應該,可沈良夜就是移不開眼睛。
就當伺候她的福利吧,他這樣安慰自己。
擦完了一遍,她沒那麽熱了,可還是哼哼唧唧,一直喊著疼。
沈良夜去倒了一杯水,哄著喂她喝了,給她蓋上被子。
她在被子底下的身體又發抖,嫌棄冷。
沈良夜打了個電話給客服,讓再送條被子進來。
被子蓋上後,明玥又嫌棄重,竟然躲在被子裏嚶嚶的哭泣。
要不是看著她燒紅的臉,他還真以為她是裝的,就是為了折騰自己。
他皺皺眉,把最後拿來的那條被子給扔在了沙發上。
脫了長褲和襯衣,他鑽進了被窩裏。
他身上還帶著點涼意,一進去明玥就隔著他遠遠的。
到底是真病還是裝病呀,他哭笑不得。
把人拉回來抱在懷裏,他長腿壓住了她的腿不讓她亂動。
她身上熱烘烘的,雖然沒有剛才熱,卻還不是正常體溫。
可偏偏卻一直在抖,扭來扭去的看著很不舒服。
他的耐心已經到頭了,真想把她給扔到地上去。
可是,他顯然比自己想的更有耐心,伸手在她後背上撫摸著安慰,甚至還輕輕拍著她。
就像母親哄孩子時候的溫柔。
大半天後,明玥終於安靜下來,鼻息安穩了,也不哼哼喊痛了。
沈良夜鬆開她些,苦笑著看了看自己身體的變化。
這一晚上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他都要成忍者神龜了。
可是脫離了溫暖的懷抱,她立刻不高興的扭起來,跟扭麻花一樣又扭到了沈良夜的懷裏,還抓著他的手放在自己後背上,示意他繼續。
沈良夜:……
明玥又做夢了,夢到媽媽葬禮,沈良夜抱住她安慰的情景。
青澀的少年,可是胳膊卻那麽有力量,懷抱也讓人覺得安全,她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可是噩夢跟美夢的最大不同是,噩夢你知道是夢可是偏偏醒不過來,美夢你不知是夢,可總在最精彩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了遺憾。
此時,她看著外麵大亮的天光,還徒留著夢裏的遺憾。
她還是忘不了沈良夜,真沒出息。
自嘲著,她翻身,卻看到了橫在腰間的一隻胳膊。
那是男人的胳膊,白皙的皮膚,薄薄的皮膚下麵滾動著精壯的肌肉。
她都要嚇死了,心跳有片刻的失常。
昨天,她暈倒在雨裏,難道給人賺了便宜?
身下的感覺是沒有穿衣服,天啊!
她鼓足了勇氣才敢去看男人壓在枕頭上的臉,一顆亂蹦的心終於緩了下來,可片刻後又提起來。
是沈良夜!
昨晚,她夢見他抱著她哄著她,難道不是夢?
她失神的看著男人的俊臉。
白皙細致的俊臉就像上了釉的瓷器,在晨光中反射著柔和的光澤,有一種女人的精致。
可濃濃的劍眉狹長犀利的眼睛緩解了這種精致,不但沒有一絲娘氣,反而帥的更有味道。
五官能迷惑人,自己當初也不也是因為那驚為天人的一眼而淪陷的嗎?
可是,這個男人是毒,她沾不得。
明明閉著眼睛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明玥怕他張開後對她的殘忍。
就像那天在RY新品發布會上他說出她欠明玉時候的殘忍。
不管昨天他對自己做了什麽,哪怕是救了她的命,她都不會領情。
她能淪落到這步田地,本來就是拜他所賜。
他用最殘忍的方式一點點毀滅了她擁有的東西,哪怕偶爾為之的溫柔,都是裹著蜜糖的毒藥。
他喜歡折磨她,看著她在痛苦中掙紮,他像一隻強勢的大貓,逗玩著她這隻弱小的老鼠。
起身,小心翼翼的穿好了睡衣,然後去了洗手間。
她在門口看到了自己的箱子,忙從裏麵找出衣服換上。
然後她帶著自己的東西悄悄的走出了房間。
門口,遇上了夏雨。
她見到明玥,明顯的愣了一下。
明玥卻皺起眉頭,迅速往前走,不想搭理她。
小雨忍住了,她也不傻,門裏麵的人是沈良夜,要是鬧起來她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她不會忘記在皇朝發生的事,沈良夜的眼睛可壓根看不到她。
再說了,這裏還有賀峻那個討厭鬼。
明玥打車去了機場,迅速離開了這裏。
沈良夜昨晚照顧了明玥一整晚,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可是一覺醒來,懷裏空空如也,她就真的像天上的月亮,在太陽出現後就消失無影蹤。
沈良夜氣的捶床。
沒有心肝的小東西,枉費他一晚上沒合眼照顧她,早知道就該讓她曝屍荒野。
生了一會兒悶氣,他推開了被子準備起來。
一股子被壓住的香氣一下散發出來,勾動了沈良夜的身體。
不若平時的清新淡雅,這樣混沌了一夜,反而有一種勾動最原始渴望的魅惑沉香。
他皺著眉,拿被子搭在了腰間。
真是該死,折磨了他一晚上都沒夠,大清早的又讓他……
飛機降落在海城,明玥才透出一口氣。
她拎著行李,又回到了景雲苑。
可是,門打不開。
她一想就明白了,一定是沈良夜回來過,讓人重新換了密碼。
那她怎麽辦?離開嗎?
這樣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她不甘心。
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她輸入了以前的密碼。
叮的一聲,門開了。
她卻皺起眉,沈良夜既然要改密碼,為什麽沒有設個新的?
難道他還想讓她回到這個家?
可是她回來了,他就別想進來。
明玥抬手要去改密碼,忽然覺得自己太過幼稚。
改來改去,隻要房主是他,他總能進來,又何必多此一舉。
她疲憊的進屋,扔下了行李箱。
門口的一雙男式拖鞋很紮眼。
明玥快步走進去一看,果然,他的東西又都恢複原位了。
有必要嗎?明玥不僅輕嗤。
回到家,有些親切,又有些無所適從。
在度假的時候還好說,可是現在回來了,麵對自己熟悉的生活環境,沒有工作她覺得什麽都不對勁兒。
去看了看日曆,她才發現今天已經是臘月二十八。
還有倆天,就要過年了。
新年,是她最怕過的節日。
以前過年,自然是都要回明家,跟明正傑他們一起過。
看著他們一家人說說笑笑看晚會,而她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於是每年她總想法子逃避,出去旅遊成了她最大的借口。
搞的黃雅芬跟很多親戚都說,明玥愛瘋又愛花錢,每年過年都不在家。
還是她的玉玉乖,過年都乖乖陪著媽媽。
有種透不過氣的憋悶,今年過年按理說她應該在沈家過,可這也不是個好的選擇。
不過照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不用了。
她在家休息一天,第二天便去超市采購。
雖然現在過年超市照常營業,但是她不想再出門。
買了一堆東西,還是門口的保安幫著搬到車上,她說了聲謝謝,看到後備箱裏有RY的產品,順手送他一個蝸牛霜。
他挺激動,“這個牌子我女朋友一直想買,就是太貴。”
明玥笑著說:“新年禮物吧,謝謝。”
那小哥看著她,總覺得有些熟悉。
明玥去買了花,到墓地看了媽媽。
花店裏並沒有鈴蘭,她選了茶花,無論哪個季節,鈴蘭總是少。
墓地前,果然放著一束花朵雪白枝葉嫩綠的鈴蘭。
明玥愣怔片刻,把茶花放在了鈴蘭的一邊。
她急匆匆的往回走,從花的新鮮程度來看那個人一定離開不久,說不定她來的時候還曾經和他擦肩而過。
現在是年底,來上墳的人不少,山下很多車。
明玥有些茫然,她急匆匆的往前走,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該幹什麽。
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穿黑大衣的男人,她忙說了句對不起。
她沒看到,在她離開後,男人卻看著她的背影停下了腳步。
明玥開車回家,卻意外的發現沈良夜坐在客廳裏。
她一皺眉,就當沒看到他,拎著東西去了廚房。
沈良夜也皺眉,在見到她那一刻的喜悅頓時給她的冷漠衝擊的幹幹淨淨。
他是瘋了才來看她。
站起來就要拿大衣,卻又不甘心,狠狠的摔在了沙發上。
他去廚房,看到她正彎腰往冰箱裏放東西,頗有些找茬兒的說:“給我泡杯咖啡。”
明玥並沒有回答他,甚至連頭都沒有抬。
沈良夜不是個毛頭小夥子,這樣的挑釁其實他從十五歲後就沒有用過。
可是麵對明玥,他骨子裏的劣根性全部複蘇了,她越是不理他,他越是想要招惹她。
把她弄生氣弄哭怎麽都好,就是不能無視他。
他伸手按住冰箱的門把手,“我說話,你聽到沒有?”
他的行為讓明玥沒法再往冰箱裏塞食物,她也不塞了,轉身去收拾散落在流理台上的東西。
沈良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的很無趣。
可是,他有豈能這麽算完了?
十四歲少年的頑劣從他身體裏跑出來,他站在明玥身後,一手拎起了她買的一包米。
然後,就給一鬆手,就給扔在了洗碗槽裏。
明玥漠然的看著,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一袋米而已,她為什麽要生氣?
他要玩,隨便玩好了,有本事燒了房子。
她扔了手裏的東西,轉身走出廚房,回到了自己房間裏。
她回來後一直住次臥,主臥他的痕跡太重,她不喜歡。
聽著關上的門,沈良夜氣的額角青筋亂蹦。
他是剛從外地回來。
那天在南方小城,明玥離開後他和賀峻去了深城,直到今天才剛回來。
一落地他連家都沒回,馬不停蹄的就回到了景雲苑。
看到門上的密碼鎖沒改,他心裏挺高興的,但是又有點忐忑,怕明玥搬走了。
看到她隨意放置的東西他才鬆了口氣,可是人不在就有些伐開心。
他根本理不清自己的這種情緒,他不該是討厭明玥嗎?他不該是一回來就去看明玉嗎?
可是,這些天,他腦子裏全是明玥的影子,想起她發燒時候無助又嬌氣的樣子,想起她依賴的抱住自己的樣子,一顆心就像要燒起來。
到了晚上,他總要做些亂七八糟的春夢,每次都和她在車裏,她很羞澀卻很主動,而且是第一次。
醒來的時候都有些分不清真假,他按著額頭,又想起一個讓他惱怒的事實,她的第一次不屬於他。
複雜糾結的情緒快要把他給逼瘋了,本來回海城後還有一堆的計劃,可是管不住自己的腳,來了她這裏。
本來想要好好說話的,問問她的病好了沒,可是進來看到的就是她的一張冷臉。
沈總是天之驕子,總以為我對你好你為什麽不叩謝隆恩的優越感,壓根兒忘了以前都對人家做過了什麽。
這種自以為是的個性真的是病,得治!
明玥反鎖了房間的門,不想理會他。
躺在床上摸了摸肚子,從腹部凸起後,這是她常做的一個動作。
這個孩子的到來,開始是帶給她的驚恐害怕,接著又成了各種因素的工具,她甚至都沒有好好體會他。
現在,隔著皮膚和血肉她摸到了孩子的真實存在,她才驚覺,這是她的孩子呀。
在這個世界上,跟她血脈相連最親最近不會嫌棄她討厭她丟棄她的人。
也許,在去旅遊前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現在她卻很清楚,好好生下孩子,過自己重新的人生。
想到這裏,她從抽屜裏拿出紙和筆,在上麵鄭重的寫下幾個大字,“離婚協議書”。
門外,沈良夜已經站了半個小時。
開始的滔天怒火漸漸平息下來,他有些不恥自己的束手無策。
對付一個女人而已,他什麽時候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明玥,我數三個數,你把門給我打開。”
本來,沈總有這句話就行了,可是他這次卻沒有了底氣,又給加了句,“否則後果自負。”
然後,他鬆鬆襯衣的扣子,又把袖口挽起,清清嗓子後才喊:“一。”
一字還沒喊完,門呼啦就打開了,露出明玥那張明淨素雅卻又緊繃的小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