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抵達渝市
不說別人, 蘇秀都眼紅。她只比楊雪嶺大一歲,自認也算是駐顏有術保養有方,任誰見到都得贊一聲蘇大美女。可畢竟上了年齡, 人家二十歲的小姑娘敢素顏朝天,她敢嗎?
楊雪嶺一直素顏朝天!
說不羨慕嫉妒那是假的。
可她服氣!
楊雪嶺是真有本事。大家都知道她正在從南市趕來渝市的路上,多少人馬去堵她, 人家照樣走親訪友溜溜達達。堵她的人守在門口,她大搖大擺地從人家的眼皮子底下過去, 那一個個跟瞎了似的, 全把她當空氣了。
那麼多路人馬,布置了多少手段, 人家帶著兩個師侄當司機,一個人一隻貓,風平浪靜輕描淡寫闖過來了。
蘇秀心說,這要是換成自己, 八成現在已經嘗遍滿清酷刑了。
蘇秀是真稀罕楊雪嶺,要不是道門不流行追星,她都想當回腦殘粉了。
楊雪嶺裝糊塗,「我懂什麼呀?」繼續翻照片,發現沒別的, 問:「沒啦?」
蘇秀說:「你真讓我白忙活啊。」
楊雪嶺看向呂祈仙。
呂祈仙說:「我窮。」
楊雪嶺說:「可別說窮啊, 越說越窮。」她說完摸了個小盒子遞給蘇秀。
蘇秀沒跟楊雪嶺客氣, 當場打開盒子。
盒子裡面是一件鑲銅邊的骨雕扳指,雕工很精美, 上面刻滿繁瑣的符紋,隱約散發著一股說不出的朦朧光澤,細膩的雕刻手法跟呂觀主如出一脈, 不用想也知道是楊雪嶺自己雕的。
蘇秀美滋滋地戴在了拇指上,笑眯眯地說:「謝啦。」
楊雪嶺說:「我功力淺,雕不出什麼神通來,這個扳指需要使用者注入真氣才能激發符籙力量。這是取六百年道行的狼妖骨製成的,耐用。」
蘇秀問:「通靈教白狼堂堂主的骨頭?」
楊雪嶺點頭,沒再多說其它。
這其它自然是指獲得材料的彎彎繞繞。這些妖怪都是百萬咬死的,其實是歸了百萬的,妖怪的皮骨等可以給道門做符、入葯的材料,全是聶然從百萬嘴巴里刨出來的。
關於百萬的事,無論是楊雪嶺還是洞天觀的其他人,對外的口風都極緊,從來不向外人提起,將洞天觀如今的暴富、那些取自妖怪的材料全部歸為聶大小姐收拾通靈教叛逆得來的。
回生丹出自麒麟族的事,在洞天觀也只有聶然、楊雪嶺、呂青鋒、楊丹青以及當時守在病房外的兩位真人知道。他們一個字都不會往外透,不然,這會給麒麟族帶來大禍。百萬給丹藥救命,他們不能恩將仇報。
目前外界得到的消息就是聶然帶著百萬從白狼堂堂口撈到了好東西,氣到錦毛虎發狂。
可回生丹、生命之髓都是出我口入你耳,只要他們不說,別人不會知道,只會往呂青鋒身上猜。
呂青鋒擅長煉丹,自從收下聶然之後,洞天觀便一直大肆購買材料、開爐煉丹,讓人想不多想都難。
聶然讓百萬在坑裡挖出藕一樣的東西,那可是當眾分來吃的,還錄了視頻發給錦毛虎,氣到他發狂。她跟錦毛虎往來的視頻、聊天記錄等,在聊天軟體公司的後台可以查到。生命之髓的出處,通過南市宗教局辦事處的檔案是可以調取到。這對有許可權或門路調取檔案的人來說,已經不是秘密。
當時挖出來的那個「藕」、丹方、已經煉出來的成品丹藥,怕是許多人都想要的。
楊雪嶺估計百萬跟齊應承最多吃點苦頭,不會有生命危險。
生命之髓生長的地方,一般人挖不了,得留著他倆挖藕。這也是齊寒山不著急去找兒子外孫,而是等在渝市的原因。他等在這裡,也得做點事兒讓人知道他麒麟族不是好欺負的,於是拿苟不同的三個兒子祭刀,殺雞儆猴。
楊雪嶺眼下要考慮的是怎麼給聶然找解藥。
馭獸門一直有製作秘葯對付妖怪的手段,代代傳承改良,極為特殊。很多妖怪中了他們的葯后,沒有解藥,會一直昏睡不醒。聶然吃過那麼多的屍丹和妖丹,體內殘留了很多,正好受馭獸山的秘葯克制。沒解藥,想讓她自己醒,幾乎不可能。
解藥、百萬、齊應承就該都在馭獸門手裡。他們有克制獸類的手段,再加上如今不知道多少人奔著回生丹過來,齊寒山應該是沒有把握獨闖馭獸門救兒孫,且,也承擔不起失手的風險,所以在渝市等楊雪嶺。
楊雪嶺獨自闖進馭獸門救貓,還把他們的藏書樓給燒了,這可是眾所周知的事。如果楊雪嶺能帶上聶然,如虎添翼,更有把握。
楊雪嶺蹲在別墅里,看風景,磕瓜子,等齊寒山來。
齊寒山沒到,苟不同先到了。
與苟不同來的,還有一個中年人。
這人一身儒雅氣質,手裡盤著兩個金色的泛著淡淡金光的小球,如果他手上的鐲子、手裡的球,還會以為他是什麼儒商或教授之類的。
人家直名點姓拜訪楊雪嶺。楊雪嶺便讓雲昭把人請到涼亭,見到他們后,直接一人給了把瓜子,說:「吃瓜子,我四師姐剛炒的,可香了。」
苟不同身後一個秘書模樣的人笑道:「楊道長竟然還有心情磕瓜子。」
楊雪嶺吐出瓜子皮,說:「我一個山野道士,閑去野鶴,不磕瓜子難不成還去操心家國大事不成?」
秘書笑問:「您不管徒弟啦?」
楊雪嶺滿臉詫異,「管她做什麼?洞天觀有我一個鬧騰的就已經雞飛狗跳了,再加一個她,那還得了。她多睡陣子沒所謂,反正你們宗教局把她弄暈的,大瑤村裡封妖窟里逃出來的那些你們逮去吧。哦,對了,渝市鬼洞里就有一隻,既然你們來了,麻煩了。」她說完,扭頭喊:「魏光,沏茶,客人來了,別讓人光喝水。」
魏光說:「小師叔,沒茶。你知道我們道觀窮。」
楊雪嶺說:「那就白開水吧,總不能怠慢了客人。」
魏光去倒了三杯滾燙的開水過來,一人一杯,放在跟前,還對苟不同說了句,「苟局,節哀。」
苟不同的涵養算不上好,當場便繃緊了身子,臉色都不太好了。
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端起開水,呼地吹了口氣,一股寒氣從嘴裡出來,熱騰騰的開水當場掛了冰渣子,成了冰水混合物。他說道:「天熱,還是喝點涼快的好。」
楊雪嶺見狀眼中連絲波瀾都沒有,繼續磕瓜子。
一隻養得油光水亮的狸花貓,鋪展著四條尾巴,邁著悠哉的小步伐來到楊雪嶺的身邊,輕輕一躍,躥到楊雪嶺的懷裡趴下,還悠閑地打了哈欠,便趴在了楊雪嶺的腿上。
秘書側目:這貓妖的膽子真夠肥的。
苟不同的視線在花狸身上轉了兩圈,對楊雪嶺介紹道:「這位是塗老。」
楊雪嶺抱拳,「久仰大名,幸會。」
塗鐘鳴詫異地哦了聲,問:「你知道我?」
楊雪嶺說:「以前聽奶奶提起過,說塗老三那兒子,有點天賦,但心術不正,混得個人模狗樣,乾的事狗模狗樣。」
秘書臉色大變,說:「你放肆!」
洞天觀十二真人都在這。楊雪嶺有恃無恐,悠哉地擼起了貓。
塗鐘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苟不同站起身,俯視楊雪嶺,說:「洞天觀確實有點傳承,但有時候自視甚高總是要吃虧的。」
楊雪嶺說:「例如,派一個兒子出來惹事,回頭把三個兒子都賠進去了。」
苟不同的氣得用盡全身的力氣拍在桌子上,打得掀起的氣流連涼亭掛的竹簾都掀動了。
桌子紋絲不動,連杯子里的水都沒顫一下。
花狸很淡定地把扶在桌子上的小貓爪子收回來,軟軟地沖楊雪嶺「喵」了叫喚聲。
楊雪嶺摸摸花狸的頭,說:「你不要瞧不起人家功力淺了,你活了多少個年頭,苟局活了多少個年頭,跟你能比嗎?」
苟不同指指楊雪嶺,轉身離開。
楊雪嶺等他們走後,從身上摸出塊裂掉的小玉牌,輕哼聲,「功力深厚了不起啊。」又問花狸:「受傷沒有?」
花狸給了楊雪嶺一個眼神:你說呢?
她從楊雪嶺的懷裡躥到地上,到花壇邊嘔出口血,頭也不回地回屋了。
齊寒山來了。沒走正門,隱藏了行蹤□□進來的,避開了楊丹青他們布下的手段,一腳踩在楊雪嶺布的法陣上,現了形。
他功力深厚,又通陣法,兩步便進了涼亭,聞到裡面剛才那幾人留下來的味道不驚訝,看到滿桌子滿地的瓜子磕,愣是獃滯了好幾息。
楊雪嶺飛快地把瓜子殼掃了,讓雲昭沏茶。
齊寒山擺擺手表示不必了。他取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和牛皮紙包裹的東西,還有一大堆各種符牌。他遞給楊雪嶺,說:「我收拾了幾個馭獸門的小崽子,不確定哪個是解藥,你看著弄,得先把聶然救出來。生命之髓這東西,把那些怕死的老東西都引出來了,不僅僅是人。」
楊雪嶺應了聲:「好。」她看了眼那堆東西,暗忖:「姜還是老的辣。」齊寒山在這麼多人的眼皮子底下,撈走馭獸門不少人和東西,對救百萬和齊應承的事,心裡想是也有數的。
齊寒山把沒喝的那隻杯子的水倒了,指甲劃破指腹,滴了滴血在裡面,說:「你幫我起個卦吧。」他膝下只有這一個兒子和外孫,多少還是有點擔心的。
楊雪嶺無語,說:「你可真是看得起我。」麒麟聖獸,能隱能現,跳脫五行外,給它們起卦,要折壽的。
齊寒山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雪嶺對著麒麟族是硬氣不起來的,特別是在涉及百萬的事情上。她說道:「稍等。」又讓雲昭把齊寒山請到客廳喝茶,再讓師侄們幫她收拾間靜室出來。
她自己去洗澡,換了身乾淨衣服,再在靜室設壇焚香燃符清除掉身上的各種污漬雜亂氣息,然後以齊寒山的那絲血為引,起卦。
齊寒山坐在旁邊,沒敢打擾。
靜室里只有齊寒山跟楊雪嶺。
楊雪嶺一通掐算過後,把那滴血倒在桌子上,再抬手一拂,扭頭就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那滴血則化成一隻小麒麟獸,頭也不回地朝著正北方向奔去。
與此同時,齊寒山眼前的視線發生變化,就好像自己變成了那隻小麒麟獸,飛快地穿過高山河流湖泊一直進入到地下,最後在一間畫滿符的地牢見到了被鏈子穿起來拴住且躺地上昏睡不醒的兒子和外孫。
眼前的景象驟然消失。
經行的路線、遠近、沿途看到的景象,已經讓齊寒山確定,兒子和外孫就在秦嶺馭獸門的地牢里。
齊寒山回過神來,見到臉色蒼白的楊雪嶺是肅然起敬,極為客氣地拱手道謝。
要知道,馭獸門的本事,專克獸類,包括麒麟獸。那裡面的符籙布局都對他們會造成極大的壓制,別說是一滴血,自己去了也未必扛得住。楊雪嶺卻能讓一滴麒麟血不受任何法陣、陣法的影響,一直追到兒孫跟前。這份神通本事分外了得。
楊雪嶺擺手,說:「沒下回了,再多來兩次,吃什麼都補不回來了。」她的道行不夠,強行去算麒麟獸的行蹤,太傷壽數,會惹到老媽跳腳的,而且只是找行蹤,又不是預測未來,用不著測算。她用了點追蹤術,吐這點血,休養一陣子就回來了。
齊寒山走了。
楊雪嶺沒精神去找徒弟了,蔫蔫地回屋,倒在床上便蒙頭大睡。
楊丹青到靜室,看到地上的血,自己拿布擦乾淨,又讓呂青鋒給開了點葯,熬好后,端去給楊雪嶺喝了。
……
呂青鋒跟洞天觀的真人查看老麒麟獸齊寒山留下的一堆東西。
這些都是馭獸門弟子行走在外帶的家什,就跟洞天觀的弟子出門身上都會帶幾件襯手的法器、兵器,再備些符籙丹藥一樣的。
洞天觀的道士帶出去的符,那都是符墨畫在紙上的,靠真氣激發。
馭獸門弟子帶出去的符,裡面封的那些有道行的野獸魂魄,那符牌便是以他們的獸骨或獸皮製成,上面刻的符,都是用來折磨和禁錮它們魂魄的,因此又稱為魂牌。只要有魂牌在,無論這些妖怪的魂魄逃多遠,都擺脫不了它們的控制。
齊寒山逮到那些人後,把他們的東西都收颳了出來,包括錢包和裡面的身份證,人和對應的東西得一目了然。
八個馭獸門弟子,帶了一百多個禁錮有獸魂的魂牌。這殘害的動物數量之多,手段之狠辣,可見一斑。齊寒山非得讓楊雪嶺算這麼一卦,也是因為看了這些東西,擔心兒孫被做成魂牌。
呂青鋒把魂牌上的禁錮陣和折磨它們的術法全毀了,打磨過後,重新做成了靈牌供它們棲身,交給花狸安置。有靈牌,它們不至於變成孤魂野妖四處飄浪。有花狸安置,它們怎麼也能有個安生落腳地。至於以後這些妖怪們會不會找馭獸門的人報仇,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楊雪嶺昏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緩過勁來。她睜開眼,便見花狸趴在身旁,神情有些沉默,還有種信賴,一副貓主子守著主人的感覺。這明顯不符合花狸平時的樣子,她問:「怎麼了?」
花狸「喵」了聲,下床,掀開行李箱,下一秒,無數的妖靈從箱子里跑出來,什麼猴子、山魈、斑鳩、老虎、豹子、蛇,就好像山裡的動物都出來了似的,它們繞著屋子跑了圈,便又鑽回了箱子里。
楊雪嶺這才注意到裡面有小半箱大小不一的用動物的骨頭裹著皮製成的牌子。
她一眼認出,這些全是馭獸門的東西!
不過,上面的刻的符籙已經變了。楊雪嶺看一眼就認出是誰的手筆。她吐槽句,「我爸也不嫌手疼。」問花狸,「你把它們放進我的行李箱里做什麼?」
花狸變成人形,說:「我如果是在榆林,自然好安置他們。這是在渝市,總不能交給老烏吧,而且這個時候,什麼妖魔鬼怪都出來了,放出去,指不定就沒了。」
楊雪嶺問:「然後呢?」
花狸說:「先放在洞天觀里,等大小姐回來再處理。」
楊雪嶺說:「你可真能想,真當洞天觀成妖怪窩了啊。」她一口回絕,「不行!」下一句,便又是「最多我老家山腳下的土地廟借給他們住幾天,且他們不能離開土地廟的範圍,不能響到其他人。」
花狸道謝,麻利地取出紙筆,遞給楊雪嶺。
楊雪嶺寫了封信交給花狸。
花狸把信交給一條半蛇半蛟形態的妖魂,告訴它,「帶著信,去洞天觀避避。別想著報仇,你們這點道行,都不夠人塞牙縫的。」又給它們做了路標,讓它們能夠找過去。
它們都是開了智有道行的妖,受盡苦楚,雖恨,但更珍惜自由,在老麒麟獸身邊呆了那麼多天,早嚇壞了,不敢逗留,拿著花狸給的信裹了自己的靈牌,紛紛隱匿了行蹤往洞天觀去。
妖怪們往洞天觀去的時候,楊雪嶺帶著花狸揣著解藥出門去找徒弟。
洞天觀的道士不知道聶然是被什麼葯弄暈的,可這些天天被馭獸門弟子驅使的野獸妖怪們知道,哪種葯是幹什麼的,它們多多少少都能說得出個一二三來。
花狸問過妖怪們,把這些葯都給做了標記,哪種葯是什麼藥性,相對應的解藥是哪種,都一一配好了。
聶然長睡不醒、秒暈,特徵這麼明顯,從一堆藥材中找到解藥也就是很容易的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呂青鋒:我相信花狸一定能安置好跟她有過同樣遭遇的妖怪們。
花狸:我把它們安置到了洞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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