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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興風作浪

  聶然以前從來沒有獨自下水游過泳。

  學校旁邊有個水庫,  每年到夏天,就有很多男生去游泳,無論老師怎麼禁止都沒用。放暑假了,  老師管不著,  父母在外地打工,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年紀大了沒精力管,  那些男同學一個個浪到飛起。

  水庫邊有個幾米高的山崖,  斜支出去一點,有點類似於跳水台。

  下面的水蠻深的,很多男同學就喜歡從那裡跳水下去。

  過癮!好耍!可是幾乎每年都有人是自己跳下去,  由別人撈上來。出事後,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哭得死去活來的,  到黃昏入夜過後,淹死的男生在水邊渾身濕噠噠的也哭得難以自抑。

  聶然經常看到這種反面教材,最多就是到水邊洗個腳,  也都是找淺水處,絕不往深水裡去。

  大城市的河邊,  那都修成了江堤公園,人多,  到處都立著禁止游泳的牌子。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她找到一個有很多人下水游泳的地方。那地方立有「水深危險,  禁止游泳」的牌子,大家都無視了,在水裡撲騰得可開心了,還有人坐著小黃鴨充氣墊在水上划的。

  聶然找了個離大家稍微遠點的地段,坐下脫了襪子,便準備下水。她又有點慫,  河裡不比泳池水塘什麼的,可能會有暗涌還有浪,萬一被淹到了呢?這裡的人少,不見得會有熱心人來救自己。她想了想,決定先捏著鼻子閉氣,看能閉多久。

  她屏息了不到兩分鐘,受不了啦,憋死啦,鬆開手,大口地喘氣,等喘順了,給師父發簡訊:「我只能憋兩分鐘,你讓我下河游泳?師父,你來教我游泳。」麻利地發個定位過去。

  楊雪嶺:?

  楊雪嶺:肺活量不錯,能憋兩分鐘。

  楊雪嶺:丹田裡那麼深厚的真氣是擺設嗎?

  聶然懂了,發了個:哦。

  她再次屏息,同時運轉丹田中的真氣,發現還真有用哎,不憋了,憋氣的時候,真氣會幫她吸周圍的空氣進入體內。

  內功這東西還真是個萬金油,難怪以前有那麼多的包治百病的騙子氣功大師。

  聶然捏著鼻子憋氣打坐,坐了半個小時都沒事,好好的。她突然覺得,自己要是哪天不當道士了,還可以去當潛水運動員,說不定還能為國爭光。

  不被淹死,那就有底氣了。

  聶然只脫了外套和鞋襪,便往水裡去。她沒帶泳衣,又不想走光,穿著自己的衣服進入水裡,先在淺水處撲騰。她運轉真氣去帶動水流,比自己揮胳膊蹬腿掀起的水流要大得多。她學著翼蛇和鱷魚那樣在水裡打滾,浪花倒是掀起來了,轉得自己頭暈眼花。

  她又學魚游泳,這個好學,雙手在前面合攏,腿在後面擺就能蹬出水流,她再輔佐真氣,游得可靈活了。

  聶然覺得自己真是天才,一會兒功夫就把游泳玩出了花樣來。

  她泳得開心,便往深處去,追著水裡的魚,比賽誰游得快。

  聶然游得正開心,突然發現水變深了。

  河底竟然還有一條河溝,比其它的地方深很多,有點幽深的感覺。她一個剛下河游泳的,對著這種深水區,還是有點怕的,便準備離開,可好像聽到有誰在哭。那聲音很飄,有點類似風聲,又似嗚嗚聲。

  聶然對這哭聲實在太熟悉了。

  亂葬坑裡的那些女鬼哭的聲音就是這樣的。

  聶然浮上水面,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又仔細聽,確實有鬼哭的聲音,而且像是從河底傳來的。她有點好奇,也有點害怕,萬一自己被水鬼拽了去怎麼辦?

  不過,好像鬼怕的是她吧!

  聶然給自己壯了壯膽,召喚出斬不平,便又一頭扎進了水裡,拿著劍不好游泳,她又把斬不平收起來。

  如果有鬼來抓她,她就放出鎮獄火燒過去。

  聶然順著哭聲游過去,都游到河中間底部的河溝里了。

  這裡的□□,一下子看不到底,壓力還很大,需要她用真氣覆蓋在體表來回遊動,不然耳膜會很疼,渾身難受。

  水底的光線也越來越暗,卻在泥沙中出現一個五顏六色脹鼓鼓的編織袋。

  哭聲就是從編織袋裡傳出來的。

  編織袋上還有一層浮油,一看就知道是裡面的東西腐爛變質滲出來的。

  提編織袋很沉,裡面好像還有石頭。

  聶然不想在水裡糊滿手腐屍爛肉和泡著屍水去拉開編織袋搬石頭,靠蠻力拖著裝有石頭和屍體的袋子往岸上去。

  這袋子沉,哪怕有水的浮力,也依舊重,使得她游不起來,只能靠腳走。

  河溝很深,聶然拽著袋子,攀著泥沙往上爬,還容易踩滑。好在這河底不是筆直陡峭的,還有一定的斜坡,費點力勉強能爬上去。

  聶然爬得都快累死了,突然袋子里傳出一個鬼氣森森的聲音,「謝謝」。

  毫無預兆地來這麼一聲,嚇了聶然一大跳,直接嗆了兩口水,難受得心頭一慌,差點就溺水了。

  她真想說句,閉嘴,但水裡說不了話,只能埋頭繼續拖著編織袋往岸上去。

  旁邊有游泳的,河岸上還有談戀愛的、帶孩子的、擺小攤的,人多。

  聶然拽這麼大一個袋子從水裡出來,一下子吸引了好多目光,一些好事的人圍過來看熱鬧。

  聶然把袋子拖到岸上,累得直喘氣,還得打電話報警。

  有個剛游完泳的大叔上岸,問:「小妹妹,你在水裡拖的什麼東西上岸?」他在河裡潛泳,一眼看見這個拖著袋子在水裡走,嚇人得很。他上岸后,又見這女孩子挺正常的。她憋氣憋得臉都紅了。

  聶然說:「屍體吧,我聽見她在哭,就給撈上來了。」她說完便打電話報警,說在河裡發現個編織袋,裡面有具女屍,聽聲音大概二三十歲的樣子。

  接警員問:「聽聲音?屍體會說話嗎?」

  聶然說:「你們派人來看看唄。」她向大叔問了下位置,報給接警員。

  大叔看到袋子捆得嚴實,也覺得奇怪,再看聶然報警很可能會被當作惡作劇,也報了警。

  天熱,太陽曬在袋子上,那味道朝四周飄散,非常臭,不僅沒把人趕走,反而惹來了更多看熱鬧的

  好在派出所的人來得快。他們看到編織袋,聞到氣味,立即通知刑警。

  刑警過來看到是聶然都無語了。

  一名認識聶然的刑警見到聶然便說,「聶大小姐,你找厲處長呀。」這大小姐的事,件件邪性,一般人真整不了。

  聶然說:「我就是碰巧遇到順便撈上來,該歸誰管,你們自己協商去唄。」

  刑警拿著本子過來,先找聶然做筆錄,問她是怎麼發現屍體的,又是從哪裡撈上來了。

  聶然照實說了。

  刑警:「……」這報告不好寫,要不還是厲處長來吧。

  他做完筆錄,一項項跟聶然核對過,再告訴聶然做假供的後果,最後讓聶然簽字。

  法醫到了。他們把繩子割開,打開袋子,看了眼,確定裡面裝的是屍體。死了好多天,都泡脹得不成樣子了,屍體更是沒眼看。

  聶然好奇,剛好這裡又有水,於是趁著沒人注意,又施展了通靈術。

  這女的家裡挺有錢的,找了個很帥的老公。老公吃她的花她的用她的,還拿她的錢找小三,被這女人發現了,要離婚。她老公沒有婚前財產,再加上結婚不到兩年,婚後夫妻共同財產也不多,離婚的話基本上差不多相當於凈身出戶,於是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女人騙上她的遊艇,在遊艇上把人害了,趁夜沉到了河裡,再讓小三穿上這女人的衣服戴著口罩特意出現在小區的監控下,給作案打掩護。

  聶然把刑警叫到一旁,悄聲說:「一周前發生的事,兇手是她老公,她老公殺完人後,還讓小三冒充她,過了兩天才報的警。行兇現場在她家的遊艇上,兇器是一把鎚子,扔到河裡了,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撈到。」她說完,又跑進河裡游泳去了。

  刑警滿臉無語地看著跑向河裡的聶然,心說:「所以,你為什麼不找厲處長他們呢?」

  聶然在水裡找了半天,最後還是施展通靈術,才在泥沙中找到鎚子。她擔心上面留下自己的指紋,還撕了截衣服裹在鎚子上。

  她上岸后,把鎚子遞給刑警,「這是兇器。」

  刑警無語,憋了半天,才找到語言,「回頭我們給你送錦旗。」

  聶然還是很喜歡收錦旗的。

  她去找回自己的鞋襪扔到封妖窟里后,便又下水撲騰,繼續練功。

  聶然游習慣了,便覺得水裡挺好玩的,難怪每年水裡淹死那麼多人都擋不住大家游泳的熱情。

  她釋放出去的真氣真的能掀起水柱和水浪,而水浪又能掀動更多的水浪。

  她在水裡攪得河沙四起,波浪滾滾,玩得正開心的呢,突然一隻鐲子和一條白色的練帶從昏濁的河水中以閃電般的速度砸了過來。

  水被攪混了,能見度極差,等聶然發現的時候鐲子和練帶都已經近在咫尺。她連躲都來不及,額頭被重重地砸了下,腦子嗡地一聲,只覺一股氣流從頭部灌腳下腳底,丹田裡的真氣都被震散了,跟著就被帶子捆了個嚴嚴實實,一股大力把她拽向水面。

  聶然回過神來時,已經躺在了地上,面前是一雙道士穿的布鞋。

  她抬起頭,正好跟師婆的目光對上。她再迅速環顧圈四周,發現是在大橋的人行道上,而師婆還背著行李,看起來像是路過。她心說:「這麼巧的嗎?」

  楊丹青確實路過。她見到水底有東西在興風作浪,明顯是鬧妖的跡象,且看起來河底的東西功力極其深厚,懷疑遇到封妖窟里逃出來的妖孽,卻沒想到拽上來的竟然是聶然。她愕然問道:「你怎麼在水裡?」

  聶然說:「師父讓我下河練功。」

  楊丹青愣了好幾秒,都沒轉過這個彎,唯有先把聶然放開,再把布下的避免引起路人注意的幻陣撤了,問:「你練什麼功?」

  聶然說:「翼蛇在水裡打滾興風作浪功。」

  楊丹青:「……」翼蛇的功法,你師父來教?還下水興風作浪?我看你是要興風作浪。她心塞地說道:「你最近安靜點,到你師父那去好好讀幾天書,背點功法秘籍什麼的。」譚真人受傷了,請她過來坐鎮幾天。聶然安靜幾天,讓大家都歇歇吧,再折騰下去,別說妖活不下去,他們這些當道士的都要累死了。

  封妖棺和妖碑還在半路上,擔心半路出岔子,呂青鋒帶著師弟們接應去了。聶然要是再鬧出點什麼事,援手都不好請。

  楊丹青轉念一想,聶然跟楊雪嶺湊一起只怕更鬧騰,又立即改了主意,「算了,我最近坐鎮南市,正好有空,我親自教你吧。」

  聶然可受不了天天學五行八卦什麼的,立即說:「我已經定好行程要去趟渝市,我爺爺以前收的手下,一隻千年老樹妖,在渝市。那邊還有條黑魚妖壟斷了水產市場,他的手下還叫他什麼舵爺。」

  去渝市?挺好!楊丹青「嗯」了聲,說:「去了之後多玩幾天。訂票了嗎?高鐵還是飛機?幾點的票?」

  聶然聽出來了,這是師婆不歡迎自己留在這裡,趕人啊。

  她果斷地在被師婆趕走和被師婆留下來學陣法之間選擇了被趕走,說:「要回酒店收拾下行李。」

  楊丹青說:「行吧,那你忙吧。我走了。」她麻利地閃人。

  聶然趕緊叫住楊丹青,「封妖窟里的血,我給了百萬一些,還給你們留了些。」

  楊丹青無語:妖怪的血,你留給我們做什麼?做毛血旺嗎?

  不過怎麼說都是徒孫的一點心意。楊丹青點點頭,說:「有心了。」招呼上聶然先跟她回住處。

  聶然跟在楊丹青身後,問:「師婆,你走路嗎?」不坐車的嗎?這麼大把年紀了,還健步如飛,平時一看就是沒少步行。

  楊丹青告訴聶然,走路也能修鍊。她趁著這功夫,便又把步法傳授給聶然。

  走路也有很多可學的。有趕路的,有繞暈敵人的,還有走路行氣邊走邊修鍊的,還有步法配合陣法的,還可以靠腳和腳印步陣的。

  聶然聽得頭大,覺得師婆在雞同鴨講。她真心覺得還是學蛇打滾容易些。

  楊丹青到住處后,收了聶然足足三大盆提煉過的妖怪血。那些妖血凝聚著濃郁的妖氣,吃是沒法吃的,會中妖毒,倒了的話更會污染環境。

  徒孫的心意嘛,再嫌棄也得笑著收下。

  楊丹青等聶然一走,便打電話給齊應承,把妖血賣給他當口糧。這對麒麟族來說是大補的好東西,最適合給半大的正在長身體的孩崽子吃了。

  聶然回到酒店,把錘南市剩下的小妖小怪和錦毛虎發展的信徒教眾的事交給花狸,自己收拾了行李,訂了第二天的高鐵票去渝市。

  她走之前給百萬打電話,問百萬要不要一起去玩。

  百萬告訴她,舅舅受了傷,要在家照顧傷患。

  聶然震驚了,那麼厲害的大麒麟獸居然也會受傷。她問:「你舅舅怎麼受的傷?」

  百萬的聲音突然變小,跟說悄悄話似的,「我舅舅特別饞,通靈教布了餌,他咬釣鉤上了。」

  聶然問:「扎破嘴了?」

  百萬說:「他吞鉤很深,劃到腸子了,要養好一陣子,幸好有你師婆賣給他的妖血,可以補補,就不用分我的了。」

  聶然:師婆轉手就把我給她地孝敬賣了嗎?好吧,折現!懂!

  她說道:「那你照顧好你舅舅啊。」學到了,以後對付齊舅舅,要放餌下釣鉤。

  百萬應道:「嗯」,又說:「要是有事,你給我打電話。」

  聶然應道:「好。」她掛了電話,還是覺得百萬舅舅被釣鉤弄傷有點不可思議又很搞笑。不過,這種事不能拿出去說,不然齊舅舅肯定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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