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弒師

  聶然以前玩的都是手游,  長這麼大除了學校的電腦課,基本上沒摸過電腦,她也根本沒有要買電腦的意識,這會兒玩起聯網的端游,  裡面的人物逼真,  槍打得啪啪啪的響,  過癮。她一個遊戲小新人,菜到摳腳,於是認真研究各種操作,  認真專註,  還讓狗哥去給她找個小本子做筆記。

  狗哥說:「但凡你上課有一絲這個認真度,都不至於回回考倒數前三。」

  花狸聞言把聶然看了又看,對於大小姐又有了一個新的認知。她悄聲提醒道,「大小姐,  這事沒這麼簡單。這麼多的錢,錦毛虎給的太痛快了。」

  聶然的眼睛盯著屏幕頭都沒抬,回了句,  「知道!」

  天下沒有白拿好處的事。錦毛虎拿出這麼多的錢,  無非就是利誘。利誘又分成兩種,  一種是為了收買,一種是為了放餌。如果是收買的話,光給錢,且痛痛快快輕易地讓人家拿到手,拿錢不辦事,跑了怎麼辦?那不是血本無歸了嗎?錦毛虎好歹是活了幾百年的老虎精,不會傻到這份上。那就是第二種,放大餌挖坑。

  餌下得這麼足,  是坑,也得把它給咬了。

  聶然感覺沒玩幾下,便見到楊雪嶺帶著蔣明堅和幾個年輕道士進來,旁邊還有岳綸跟著。岳綸拿著手機,像是在回什麼人的消息。

  楊雪嶺進屋打量一圈四周,好奇地上下打量著聶然,問:「你這是?」

  聶然說:「你等我一會兒啊。」遊戲還沒結束呢!她想了下,喊了聲「岳綸」,說:「你帶我師父去剛才放錢和放黃金的地方,讓她把錢和黃金都搬走。」

  岳綸笑著問道:「大小姐,這事情是不是要問過王總?」

  聶然扭頭看著岳綸,說:「這些都是他送給我的孝敬,怎麼,我怎麼花收到的孝敬,還得經過他同意?」

  岳綸說:「我不是那意思,我這就去。」她說話間,做了個「請」的手勢,請楊雪嶺他們過去。

  楊雪嶺扭頭對蔣明堅說:「蔣師哥,你帶著大家去一趟。」她搬到張椅子在聶然身邊坐下,問:「怎麼回事?」視線落在聶然的衣服、鞋子、手錶上看了又看,僅這一身穿戴就不便宜。她說道:「你當心燙手。」

  聶然笑道:「不拿白不拿。」

  突然,樓下傳來喊聲:「有人嗎?聶然,在不在?」

  聶然聽聲音很陌生,便問楊雪嶺:「是誰在喊?」

  楊雪嶺說:「我哪知道!」她起身,出門,到樓梯口往下望去,一個七八十歲模樣的老道士帶著一大群道士站在大廳。她當即笑眯眯地打招呼,「玉虛真人,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一名中年道士沉著臉問道:「楊雪嶺,你這是來抓徒弟的嗎?」

  聶然下了遊戲,跑到欄杆處往樓下客廳看了眼,問楊雪嶺,「師父,這些是什麼人?」

  楊雪嶺輕聲說:「領頭的那個是玉虛真人。他以前跟我爸媽是同門師兄弟,排第五,跟二師伯是親兄弟。他的天分極高,雖然不是大弟子,卻差點成為觀主,論單挑,我爸媽都不是他的對手,兩人聯手也只能堪堪險勝。他跟我爸爭觀主之位,沒爭過,矛盾鬧得挺大的,便離開了洞天觀,後來建了乾坤觀,成為乾坤觀的觀主。」

  玉虛真人的目光落到聶然身上,問:「聶然,你如今是洞天觀弟子,還是通靈教的大小姐?」

  聶然回道:「關你什麼事。」來得這麼快,又有這麼些過往,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她問道:「你們是不是跟錦毛虎有勾結,想幫著它對付我?」

  剛才說話的中年道士沉聲喝道:「聶然,你這是賊喊捉賊。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話說?」

  聶然問:「你們什麼意思啊?」

  乾坤觀的道士把蔣明堅以及跟著楊雪嶺來的幾個洞天觀的道士從屋子外推了進來。

  魏光叫道:「小師叔,這些人說我們收錦毛虎的錢,跟錦毛虎勾結。」

  聶然吐槽句,「吃飽了撐的。」她扭頭對楊雪嶺說:「師父,我繼續回去打遊戲了哈。」

  楊雪嶺一把揪住聶然的衣領把她拽住。她對玉虛真人說:「您有什麼不痛快,找我爸媽去,跟我們幾個小輩為難,有**份。」

  玉虛真人說道:「等拿下聶然,我自然會去向你父母要個說法。」他的話音落下,人瞬間從原地消失。

  楊雪嶺抬手揮出一道符,大喊聲:「聶然快跑——」

  她手裡的符出手,炸出一片炫麗奪目的光芒,晃得人連眼睛都睜不開。

  聶然聽楊雪嶺喊的是快跑,而不是打他,立即知道這老道士八成是有什麼能耐能收拾得了自己,二話不說,轉身就往跟乾坤觀相反的方向跑。她推開電遊戲室的門,便準備翻窗出去,卻突然發現沒有窗戶了。

  四周是一人多高的符,金色的符上面耀著紅色的光芒,圍在四周繞著她轉。

  聶然當即施展手訣召喚斬不平!

  斬不平來得飛快,但下一秒並沒有落在她的手裡,而是像撞在玻璃上般撞在空中轉動的符上,緊跟著劍上的鎮獄火消失了,便也不見了。

  聶然想起楊雪嶺擅長的奇門遁甲術,估計玉虛真人九成九也會,而且很可能是在楊雪嶺之上,頓時有種不太好的感覺。她用最大的力氣,一拳打在繞在周圍的符光上。

  一種打在玻璃上的感覺襲來,還有風灌在拳頭上,符碎開的同時,自己的拳頭打中什麼軟軟的東西,將其打飛了出去。

  一道符碎了,其它符跟著碎了,但門和窗都消失了,四周白茫茫的,空氣中卻有血腥味傳來。

  聶然心生警惕,心想,「我剛才打中的不會是個人吧?」瞬間的觸感告訴她,真的很可能一拳打中了什麼人。自己一拳下去,大石頭都能打碎,這要是稀里糊塗地把誰給打中,八成對方的小命都懸了。萬一打死人了怎麼辦?

  突然,她的腦子裡嗡地一聲,那感覺就像是被誰敲了一記悶棍似的,跟著眼前越來越黑,頭越來越重,然後發現自己的臉貼到了地上。

  聶然懵了,心說:「什麼情況?偷襲嗎?

  然後閉上眼睛,什麼都不知道了。

  她睜開眼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捆得嚴嚴實實的躺在地下,爬都爬不起來,旁邊還躺著一隻狸花貓和一條大黃狗。它倆的四肢都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頭上還被套了個畫有符的袋變子,除了有呼吸,看不到其它的動靜,八成還暈著。

  空氣中有香燭燃燒的味道,而她的四周則是擺著太師椅,坐著一些中老年道士,在這些道士的身後則站滿了很多道士,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

  坐在正上方的是她之前在鬼佛爺的地下室見過的譚道長。

  楊丹青和呂青鋒坐在譚道長的左邊下方的位置上,他倆的身後站著二三十個洞天觀的道士,有些是楊雪嶺的同輩,有些是聶然的同輩,但沒有楊雪嶺在這裡。

  另一邊,坐著玉虛真人,正端著茶慢悠悠地喝著。

  譚道長問:「聶然,你收了錦毛虎的錢,去當通靈教的大小姐,弒師、叛出道門,認嗎?」

  弒師?聶然滿臉驚訝地看著譚道長,說,「我吃飽了撐的,跑去弒師。」她忽地一醒,叫道:「弒師?我師父……出事了?」

  楊丹青面色沉沉地看著聶然,說道:「雪嶺重傷昏迷不醒,有那功力連破她三層防禦罩的,只有你。乾坤觀的人,還有蔣明堅、魏光他們都說看見你突然召出斬不平,朝著你師父斬去,被玉虛真的攔下后,你跟著就給了你師父一拳。」

  聶然滿臉震驚地看向玉虛真人,叫道:「你好歹毒啊。」

  站在玉虛真人身後的一個中年道士說道:「聶然,你什麼意思?你不會是想說,是我師父耍手段,讓你去錦毛虎的別墅收錢拿孝敬騙你師父過去再讓你弒師的吧?」

  聶然沒跟他們費唇舌,把事情經過詳詳細細地告訴楊丹青和呂青鋒,說:「我也不知道我當時打著的誰,我什麼都看不到,能熄斬不平火焰的,我想大概是出自洞天觀的。」

  剛才說話的中年道士說,「斬不平破空飛來,直接朝著你師父的後背扎去,一旦她被刺中,豈有命活!我師父出手截下劍,那是救了你師父一命,卻沒想到,救下第一擊,沒救下第二擊。」

  聶然說:「那些圍著我周圍轉的符光,怎麼回事?我要不是為了破那符光,能被打中?」

  那中年道士叫道:「蔣明堅,你當時在場,親眼目睹全程,你告訴聶然。」

  蔣明堅看了眼那道士,沒說話。

  那中年道士問:「啞巴啦?」

  聶然朝蔣明堅看去,說:「蔣師伯,您看到什麼了?」

  蔣明堅說:「當時小師妹打出符光,讓你快跑,你跑出去幾步就又突然調頭回來,召來斬不平就要刺她,又給了她一拳。我們看到的就是這樣的。」

  聶然傻在原地,都不知道要怎麼為自己辯解了。她覺得,自己那一拳打中的真可能是師父。

  玉虛真人說:「我看聶然當時的行為,確實像被迷了眼蒙蔽了心智,這些都是通靈教常用的手段。聶然雖然功力深厚,但心志不堅,易受外物所惑,一旦失控,易生大禍。青鋒觀主、丹青真人,請把鎮妖燈請出來讓燈火歸位。」

  讓燈火歸位?什麼意思?我想的那樣?聶然震驚地看著玉虛真人,又看向楊丹青和呂青鋒,突然有種活到頭的感覺。她剛想說他們不能這樣子,忽然見到師公藏在袖子下的手很輕微地朝她輕輕壓了壓。

  呂青鋒說:「雪嶺是我的獨生女兒,聶然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孫,這事情我必然是要查個水落實出的。當時蒙蔽聶然眼睛的,到底是誰,是錦毛虎,還是這兩隻貓狗,又或者另有其人,我必須弄清楚。」他扭頭對譚真人說:「說起來,傷人的、受傷的都是洞天觀的人,此事還請譚真人以及在座諸位,由我們洞天觀自行處理。」

  旁邊的一位道士笑道:「聶然是通靈教主翼蛇一手養大教出來的,身邊帶著這對貓狗,為了他們,還跟道門大打出手。聶然到底是道門弟子,還是通靈教大小姐,這事情得弄個清楚明白吧?總不能她身兼二職,一邊當著抓賊的兵,一邊又做著賊吧?」

  譚真人說道:「聶然,你自己說說。」

  聶然說:「沒什麼好說的,師父是我自己選的、正式行過拜師大禮的親師父,爺爺和大黃救過我、養大了我。你們愛怎麼想,怎麼想。」她說完,忽然瞥見百萬變成巴掌大小飛快地順著道士的腳底下鑽過來,頓時心頭一喜。

  百萬溜進人群中,突然化成麒麟獸,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平地颳起一陣大風,再然後叼起聶然和地上的貓狗甩到身上,一個躍步躥牆頭,一陣風似的跑了。

  突起的變故,讓道士們措手不及,譚真人、玉虛真人的反應極快,在百萬剛躥起來的時候,便出手攔截,卻被不知道從哪裡打出來的石頭將他們打出去的法器擊落。

  玉虛真人盯著地上的石子看了兩眼,扭頭看向呂青鋒。那些石子飛出來的手法,向來是他呂青鋒慣用的。

  呂青鋒穩穩地坐在椅子上,低頭,很是淡定地理了理道袍的袖子。

  楊丹青站起身,說:「往後聶然不再是洞天觀弟子,她的所作所為與洞天觀再沒關係。」她頓了下,又說:「哦,對了,玉虛真人,忘了告訴你,鎮妖燈壞了,收不了燈火了。」說完,朝著在場的其他幾位真人拱拱手,徑直離開。

  玉虛真人身後的一名道士站出來,大聲叫道:「聶然學了洞天觀的本事出來為禍害人,難道你們就不管嗎?」

  呂青鋒的大弟子胡槊輕嘆口氣,說:「石重道長,嚷嚷這話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師父。」他說完,帶著同門跟著呂青鋒和楊丹青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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