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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路見不平

  聶然默默地豎起左手食指,  一簇幽綠色的小火苗浮現在指尖。

  鎮獄火!

  當年洞天觀的人拿著鎮獄燈出來滅妖的恐懼再次浮現,胡雪雙膝一軟跪坐聶然的身邊,氣勢全無,  可憐兮兮地求饒,「大小姐我錯了。」雙手合什,叩頭拜倒在地。

  唐欣怡的床跟聶然的床是緊挨著的,她看到聶然指尖的小火苗以為是打火機,再加上開學前還被胡雪打過,見狀嘴巴一撇,輕哧一聲,  說:「聶然,你可千萬要小心胡雪。」

  聶然應了聲:「知道。」她收了鎮獄火,滑下床,  對胡雪說:「你跟我來。」

  胡雪不敢去,但又不敢不去,只能硬著頭皮跟著聶然去到走廊盡頭。

  聶然說:「你有三百年道行吧,年齡不小了呀,為什麼還要來讀書?」

  胡雪先環顧眼四周沒見到有別人,才低聲說:「我不是來讀書的,是來報仇的。」

  聶然好奇地問:「報仇?報什麼仇?」

  胡雪說:「我比您早搬進來一個月,  在之前,我住的那張床一直是我……一個叫岑溪的女學生在住。岑溪他們家,  從她太曾外婆起就是我的出馬弟子,  她家一直供奉我,  傳到現在,  家裡只剩下這麼一根獨苗。上個月,  岑溪死在學校,  魂魄都不見了。」

  聶然問:「怎麼死的?為什麼魂魄會不見了?」

  胡雪說:「校園暴力,被同學打了,跳樓了。學校賠了點錢就想把這事情了結。五六十萬就想買一條命,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岑溪的母親不同意,仗著從我這裡學的一點本事,找到當初打她的那幾個同學,哪料到不僅沒能報成仇,反倒……也沒了。死得莫名其妙,母女倆從頭七到七七都沒有回魂,我遍尋不著她們的魂魄,只能找到學校來。我受了她家一百多年的香火,不能讓她們不明不白地就這麼死了。」

  聶然從小到大也遭遇過不少校園暴力,不過她會還手,倒是沒怎麼吃虧。一般校園暴力都是人多欺負人少,學會很慫的,只會仗勢欺人、欺軟怕硬。她問:「哪幾個打的?」

  胡雪說:「其中一個就是唐欣怡,隔壁寢室的盧菁菁,還有五個男生,都是這個班上的。岑溪是從天台上跳下去的。她屍體上有淤傷,臉上有手指印,下……呃,那地方,外部紅腫像是遭到過鈍物擊打,裡面沒事,校服被扯破了,懷疑可能遭遇到性方面的侵犯,跳的樓。」

  聶然問:「還有呢?你都來了一個多月,應該查到些什麼吧?」

  胡雪說:「有一個叫江煉的男生很有些古怪,他似乎知道我是狐妖,還屢次挑釁,不過他身上戴的玉佩很厲害,我在他手上已經吃過好幾次虧了。」

  聶然想了想,問:「有岑溪用過的東西或照片嗎?」

  胡雪立即明白聶然這是要幫忙,當即應道:「有!」,又道謝:「多謝大小姐。」

  聶然擺擺手,說:「不客氣。」

  胡雪拿出一個貼身了袋變子,說:「裡面有她們母女的指甲和頭髮。」無論施展招魂術還是通靈術都用得著同,她特意剪了些指甲和頭髮帶著,隔三岔五地找,卻沒找著。

  聶然說:「你們這些妖還真執著哈。」爺爺和大黃為了救山神奶奶,在大瑤村蹲了將近二十年,挖了那麼長的一條狗道。這個狐妖因為人家香火供奉過她,也是巴巴地要替人找魂、報仇。

  她拿著小布袋去到陽台,找開水龍頭,把袋子浸進去,閉上眼睛去找這母女。

  聶然一眼看到的是凍在賓儀館冷櫃里的屍體。

  她倆的屍體並不是兩團死肉,隱隱約約有陰氣繞纏,很淡,魂魄也沒有在屍體旁。通常來說,這種情況就是屍體跟魂魄之間還有聯繫,魂魄並沒有消散或投胎轉世,而是暫時離開屍體,很可能是被困在了什麼地方。

  她順著屍體與魂魄間的那絲聯繫找過去,便又來到一幢修建得很氣派的別墅前。

  別墅的圍牆很高,聶然一頭扎過去,眼前驟然有金光浮現,耳朵聽到「duang」地類似撞鐘的聲音,震得她頭暈目眩,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思緒也隨即回歸本位。

  胡雪在聶然施展通靈術時看到有星星點點的鎮獄火飄出去,怕被燒著,沒敢靠近,站在宿舍里看著聶然。然後,便見聶然突然像是遭到重擊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趕緊過去扶起她,問:「您沒事吧?」

  聶然想起那鐘的樣子,特別像廟裡的大鐘,她問道:「和尚?」是和尚廟裡的鐘吧?

  胡雪愕然問道:「什麼和尚?」

  聶然說:「我再試一下。」

  馬佳佳好奇地看著她倆,問:「你倆幹什麼呢?」看到水槽里的布袋子,以為聶然在洗東西,便沒管她了。

  唐欣怡看到聶然跟胡雪一樣子特別要好了,翻了個大白眼,便繼續翻看雜質。

  聶然再次施展通靈術找到那別墅。

  她這次很小心,沒有一頭撞過去,而是想伸手去摸摸看有沒有大鐘出現,可自己這麼飄過來的,好像沒手沒腳,也看不到自己。

  突然,別墅里傳出一個聲如洪鐘響亮有力的中年男人的聲音:「何方妖孽?」

  你祖宗!不過這會兒她沒嘴,說不了話。

  聶然想飛高點,看看別墅里是什麼情況,突然一道金光飛過來,她趕緊躲開,卻還是慢了一拍,挨了下,回過神來時,自己又摔倒在地上,屁股疼。

  聶然怒!

  她摸出手機給楊雪嶺發簡訊,把剛才發生的事情告訴楊雪嶺,讓師父給出主意。

  楊雪嶺:?你不是去讀書嗎?

  聶然:讀書照樣可以路見不平拔拳相助。

  楊雪嶺:有些人作惡后,擔心冤魂復仇,便會想辦法將其魂魄拘走或者是鎮壓起來。金鐘罩是佛門神通,你如果想要插手這事,就得做好跟人鬥法結仇的準備。

  聶然:有沒有什麼辦法破那金鐘罩?

  楊雪嶺:打上門去。

  聶然心說:你當我莽還是當我傻?

  她再轉念一想,似乎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

  聶然第三次施展通靈術,這次沒有去碰別墅,而是繞到旁邊去看這是哪個區、哪條街的哪個小區。她剛到別墅外,正準備離開,突然一聲大喝「孽蓄,你沒完了!」緊跟著一道金光飛出來,聶然挨了個正著,她的頭一疼,回過神來時自己正跪在陽台上,頭疼得似快要裂開,鼻血都流出來了。

  胡雪扶住聶然,擔心地喊道:「大小姐。」

  聶然怒,叫道:「臭和尚欺人太甚!」話出口,才發現自己被和尚那古腔古調的樣子帶歪了,又是重重地「呸」了聲,叫道:「跑得了和尚,你還跑得了廟不成,我拿你沒辦法,還不能找罪魁禍首的麻煩了!靠!」

  胡雪叫道:「您別生氣,別衝動。」

  她回到床上,盤膝而坐,聚氣,將放在家裡的斬不平召了過來。

  胡雪擔心聶然,剛想爬到聶然的床上去看看她的情況,忽然感覺到一股極其可怕的力量襲來,幾乎是下意識地躲開,然後就見到聶然的手裡出現一把漆黑如墨的劍,劍身隱約泛著幽綠色的光芒。

  聶然握著劍的樣子,煞氣騰騰地扭頭看向唐欣怡,說:「我問你,岑溪是怎麼死的?」

  唐欣怡的臉色大變,破口罵道:「你神經病,我哪知道她怎麼死的,關我什麼事,關你什麼事,哎,你誰呀?學校都下了封口令了,你是不是不想讀書了?」

  聶然滿臉震驚地看著她,叫道:「我日你的先人板板,害死人了,你還這麼理直氣壯。」

  馬佳佳在旁邊被嚇到了,喊:「別這樣,都是同學。」話說完,才想起聶然和胡雪好像都是借讀的,且聶然才來第一天。她跟岑溪的關係挺好的,關於岑溪的死和學校里的傳言,耿耿於懷。她頓時不說話了。

  聶然手裡的斬不平敲在床沿上,說:「我跟你說啊,岑溪是拜過我們通靈……啊呸!」她話到一半才想起自己是通靈派,胡雪他們是通靈教,還是有點不一樣的,於是說道:「岑溪是拜過我爺爺家山頭的,她們母女現在死得不明不白,欠債還錢,血債血償,天經地義的事。你識趣的趕緊交待,坦白從寬。」

  唐欣怡哧笑一聲,說:「你算老幾?有本事你找學校找老師去呀?你跟我橫什麼?」她滑下床,說:「我現在就去告訴老師,你們來學校不是為了借書,是為了岑溪的事。」

  一陣妖風刮過,「砰」地一聲,宿舍門關上了。

  胡雪冷幽幽地問:「想去哪?」她滿臉佩服地看了眼聶然,心說:「果然不愧是大小姐。」大家平時都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唯恐被人知道自己跟普通人不一樣,自己只敢偷偷調查,還得避開江煉背後的高人。大小姐這是直接開干!

  唐欣怡調頭就去陽台,大聲喊:「救命啊,聶然和胡雪要殺人了……」

  聶然輕哧一聲,說:「我才不得殺你,自然有人會來找你算賬。」她去到陽台,再次打開水龍頭,這次把裝有頭髮指甲的布袋和斬不平一起放進水裡,再次閉上了眼睛。

  胡雪和唐欣怡都清楚地看見,水龍頭下的劍突然化作一道綠色的光芒消失了。

  遠處的大別墅前,一把通體燃燒著幽綠色的熊熊火焰的劍突然從天而降,以摧枯拉朽之勢破開了籠罩住別墅的金鐘罩。

  金光碎散,平土起風,把院子里的草皮都掀了起來,落葉都吹到了天上。

  一雙金色的手掌突然從屋子裡飛出來,雙手合什按住了斬不平!那人大喝道:「何方妖孽,出來!」

  斬不平里發出一個脆生生的女孩子的聲音,「你給老子爬!」劍身發出聲嗡鳴,劍氣溢散出去,破開了那道金色的手印。

  聶然突然感覺到那對母女的魂魄好像被人關在了罈子里。她不敢用斬不平去接人,劍過去,那對母女直接沒有了。

  那罈子擺在一間屋子裡。

  屋子裡還坐著一個四五十歲左右的和尚,這和尚穿著袈裟卻留著個板寸頭,身上戴著的佛珠有核桃那麼大,黑到發亮,卻雕的是惡鬼頭。他身後的牆上掛著有一塊散發著金光的法布,寫著一個禪字。

  聶然突然注意到和尚的視線朝自己看來,跟著他取下手腕上的念珠朝自己打來。

  聶然瞬間想到楊丹青摘下手鐲打妖怪的情形,調頭就跑了。

  下一刻,她睜開眼,斬不平被她握在了手裡。

  胡雪緊張地問道:「大小姐,怎麼樣了?」

  聶然抿嘴一笑,說:「當然是把場子找回來了,我把他的金鐘罩給劈了!」她頓了下,說:「岑溪母女的魂魄找到了,被那和尚封在罈子里的。」她當即給楊雪嶺發簡訊,問:「和尚害人,封住別人的魂魄,管不管?」

  楊雪嶺:你是去讀書的嗎?

  聶然:抓妖怪那麼積極,和尚害人,你就不管啊?

  楊雪嶺:什麼樣的和尚?

  聶然又打字把剛才那和尚的樣子,以及那串非常有特色的珠子告訴給楊雪嶺。

  楊雪嶺:鬼佛爺?他不是死了嗎?

  聶然:?什麼情況?鬼佛爺又是什麼?

  楊雪嶺:是個不知道在哪裡弄到點佛門功法自學成材的野和尚。他這人是個野和尚,修鍊也是個野路子,沒有師父教,走的是歪路,早在十幾年前犯了血案,被我爸媽聯手給誅滅,竟然沒死?

  聶然:這樣啊。那這事你要管的了?

  楊雪嶺:我打不過,徒弟加油。

  聶然:?

  她收了手機,便見唐欣怡滿臉驚恐地看著她們,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嘴巴上還有一團妖氣,好像被封住嘴。

  馬佳佳坐在書桌旁,滿臉害怕地看著她們。

  聶然問胡雪,「江煉在哪個宿舍?我們直接打過去。」

  胡雪叫道:「打過去你會被退學的。」她無所謂,大小姐是要讀書的。

  聶然的眼睛亮了,人也樂了,催促胡雪:「走走走,趕緊去。」她是路見不平見義勇為被退學,媽媽到時候也不好責怪自己了。

  胡雪走到唐欣怡身邊,一記手刀砍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打暈扔到床,又對馬佳佳說,「上床睡覺,你什麼都不知道!」一團妖氣吐出去。

  馬佳佳迷迷瞪瞪地爬上了床,抖開被子蓋好,倒頭就睡。

  胡雪追著聶然出去,快步跟上,小聲說:「大小姐,我們這樣子會把道門的惹來的,到時候……」

  她們如果在學校鬧事,這裡又有這麼多的學生,道士們不會坐視不管的。她想到當年被追殺到上天無路投地無門的日子,就不想再來第二遭。

  聶然發現這些妖怪混得好沒出息啊,怕這怕那的,都被欺負到頭上,還要擔心道士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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