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想盡辦法拐徒弟
聶然蹲下來歇了兩分鐘, 決定不以路面地標為參照物,用太陽來判斷方位。
她翻過五塊菜地后,忽然發現太陽的位置變了, 調轉方向後,沒走幾步再次見到太陽又到了前面,又一次調頭,卻看到自己在菜地里踩出來的腳印,分明是在這幾塊菜地里來迴轉圈。
聶然懵了:什麼情況?明明想走直線的,但不知道為什麼總會不自覺地走歪。
聶然再次繞回到楊雪嶺和楊丹青面前。
楊丹青坐在小凳子上正用紅線編做法事用的紅繩。
楊雪嶺的手托著下巴, 笑眯眯地問:「你行不行啊?」
聶然懶得搭理她倆, 轉身跑到相隔幾塊菜地旁的一株梨花樹下坐著休息。
走不出去就走不出去唄,這裡不是封妖窟, 一旦自己在這裡屍變,最倒霉的還是洞天觀的人。
聶然半點都不著急。
她摘了根開滿花的梨樹枝,還用油菜花給自己編了個花環戴在頭上。
她沒戴幾分鐘便聞到頭頂上飄來的臭味, 伸手一摸,花環已經爛了, 估計是受到自己身上的煞氣侵蝕。
聶然扔了花環,靠在梨花樹上,閉目養神。
不困, 睡不著,但太陽暖融融的,曬得蠻舒服的,讓身體里的陰冷感少很多。
她眯了沒兩分鐘便聽到腳步聲靠近, 扭頭便見到楊雪嶺穿過菜地走了過來。
楊雪嶺提著裝有大半桶水的桶過, 站在距離聶然大概五六米遠的地方停下, 遠遠地望著她。
聶然躺在梨樹下, 滿樹的簌簌飄落,紛紛揚揚的宛若正在下花雨。
美則美矣,樹快死了。
楊雪嶺說道:「你再靠著那棵樹,它沒法活了。」
聶然睜開眼,先是讓這麼多花飄落的景色驚艷了下,然後才發現身上和四周鋪了層落花,整株樹都籠罩著一股淡淡的黑氣,花朵的根部都爛了。
這株梨花樹的長得又高又粗,枝繁花茂,應該有些年頭了,從它的長勢就能看出八成是株能結不少梨子的好樹,讓自己禍害死了怪可惜的。
聶然趕緊挪開,去禍害路邊的雜草。
楊雪嶺走過去,將幾道化煞符貼在樹上,再將桶里的水繞著樹榦澆了一圈,之後放下水桶,去到聶然身邊坐下,說:「拜師收徒講求緣分,還要講個你情我願。」
聶然乾脆果決毫不猶豫地說道:「我不願意。」
楊雪嶺沒好氣地掃她一眼,多少人想當她的徒弟,連門都沒有。她告訴聶然,「不管你拜不拜我為師、出不出錢,我們都會給你治好屍毒。」
聶然問:「然後呢?」
楊雪嶺說:「治屍毒和我想收你當徒弟,是兩回事。」
聶然「嗯」了聲,說:「本來就是兩回事嘛。」
楊雪嶺繼續說:「你是鎮獄火成精投胎,而鎮獄火是洞天觀八位先輩施展禁術后,丹田真火所化,這是你跟洞天觀的淵源之一。其二,斬不平,也是源自那八位先輩。其三,你吸收了八位先輩的道行。其四,你學了我派的鎮派絕學。其五,你從封妖窟里逃出去投胎成人,是我惹出來的事。如果你在外面闖禍,我們洞天觀得擔責。你、斬不平、你學的本事,都不能落到別的門派手裡,如果別人想要對付你,我們還得出去保你。」
聶然輕哧一聲,說:「這就要我拜師?對我有好處嗎?」
楊雪嶺問:「你想要什麼好處?」
聶然說:「我對你們沒所求,所以你們也別來打我的主意,說再多,沒用。扯什麼淵源,沒用。楊大勇還是我親生爸爸呢,那該扔照樣得扔。我惹事你們擔責?親爹都可以不負責任,用得著你們上趕著來。」
楊雪嶺:「……」她站起身氣哼哼地看著聶然,找不到語言勸,扭頭就走。她走出去幾步,不死心,回來,問:「你就不想學奇門遁甲?」
聶然微微一笑,「你哪只看出我像是能學奇門遁甲的?我連羅盤都擺弄不明白。什麼巽、什麼坎、什麼天干地支,羅盤上面寫的那都是些什麼鬼喲。我唯一會的就是看指針指哪邊,但是,羅盤上的東南西北跟現實中的東南西北怎麼對應,對不起,不會。」
楊雪嶺被噎了好幾秒,才說:「你不會的我會呀,我們師徒正好互補。」
聶然滿臉佩服:論臉皮,還是你的厚!
楊雪嶺默默地起身,提起桶,準備回去。
聶然說:「借下電話,給我媽報個平安。」
楊雪嶺又回來,把手機遞給聶然。
聶然接過電話,撥出伍慧的手機號碼,剛接通就聽到那邊喊了聲「雪嶺道長」,她喊道:「媽,是我。」
「然然啊,你怎麼才打電話過來?沒給雪嶺道長添麻煩吧?在道觀住得習不習慣,什麼時候回來上學?」
聶然愣了,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我在洞天觀?」
伍慧說:「你爺爺和雪嶺道長都給我打過電話。」
聶然抬起頭深深地看了眼楊雪嶺,問伍慧:「媽,他們有沒有告訴你,我為什麼在洞天觀?」
伍慧愕然問道:「你不是去道觀玩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聶然說:「沒有。哦,楊雪嶺想收我當徒弟,我不樂意,勸她早點打消這念頭。你都不知道她那三腳貓功夫有多水,你見過的吧,就在那小妖怪窩,她還讓妖怪抓進去揍得鼻青臉腫披頭散髮。想當我師傅,簡直做她的白日大美夢呢。」
楊雪嶺沒好氣地開懟,「你讀書都有偏科,我怎麼就不能偏科拳腳功夫差點了?」
聶然哼笑一聲,說:「不好意思,我的成績一向很平均。」
楊雪嶺氣笑了,問:「平均每科都只考二三十分嗎?」
聶然說:「對呀。我要是偏得不這麼平均,怎麼可能穩居全班倒數前三。」
楊雪嶺無話可說,連手機都沒拿,頭也不回地走了。
……
聶然打完電話,便回去把手機還給楊雪嶺。
她閑著無聊,又沒有手機玩,沒有電視看,連熱鬧都沒得湊,只能在道觀的各處房子間來迴轉悠。
這地方跟普通農村還是有點不一樣的。農村家家戶戶都會有廚房,這裡只有一個大廚房,廚房旁邊就是伙食房,都在這裡吃飯。別的房子,除了一個供三清的小院子外,其餘的地方都像是蓋來住的,窗戶還是紙糊的。她戳破紙往裡看了眼,擺設非常簡單,跟廉價旅館似的。
聶然逛到中午,便又被楊雪嶺叫去做法事。
依然是被法布裹起來躺在三清像前的地上,頭上點著燈,四周拉著掛著符和鈴鐺的法繩,把早上的過程又重複了遍。
一群道士做完法事就去吃飯了。
聶然的肚子是飽的,自己坐在道觀的院子里曬太陽,無聊得只能拿起斬不起耍劍。
下午,道士們都在忙,不是忙著收拾藥材就是忙著畫符、做法器,還有忙著種地的。
聶然想去幫忙打發點時間。
他們全都不讓她沾手,說她身上的煞氣重,沾什麼毀什麼。
聶然無聊地在道觀門前的台階上坐了一下午。
傍時晚分,道士們又給她做了場法事,再喂她吃了兩顆藥丸子,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他們這些道士,連早晚課都不做的。
聶然的房間在楊雪嶺的隔壁。
房間里只擺有一張床和一張老式的書桌,靠牆的地方有一根竹桿用來掛衣服,連個柜子都沒有。
桌子上擺著幾本翻舊了的老書,分別是《德經》、《道經》、《周易》、《陰符真經》、《五千言》。書是用線縫的,字是繁體字,從后往前翻,還是豎排的。
聶然翻了兩眼,毫無興趣地放下了。
她跑去找楊雪嶺,走到窗戶前便見楊雪嶺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桌前看書。那坐姿,筆直,眼睛離書足有一尺多遠,神情專著認真,一看就是老師特別喜歡的好學生。
聶然忍不住翻個大白眼,連門都不走了,直接跳到窗戶上坐著,陰陽怪氣地說:「都想當人師父了,居然還要讀書啊,嘖嘖。」
楊雪嶺頭都沒抬,說:「學無止盡,溫故而知新。」
聶然輕哧一聲,說:「少拿教室牆上貼的勸語標學來裝逼,這樣顯得很沒水準。」
楊雪嶺可以確定聶然就是一個討厭讀書的學渣。她問道:「你找我有事?」
聶然問:「你們道觀有什麼好玩的嗎?」
楊雪嶺一口回絕,「沒有。道觀是清修之地,沒有玩的。」要不然我怎麼可能經常溜下山,還不是因為太悶了。我為什麼要看書潛鑽研奇門遁甲?還不是因為無聊!難不成還要去打坐感受天地自然嗎?
聶然問:「那周圍的村子呢?」
楊雪嶺說:「前不著村,后不著店,而且你滿身煞氣,普通人沾上你怎麼都得大病一場,在你身上的煞氣清除乾淨前,少出去禍害人。」
聶然問:「那有什麼可以打發無聊的嗎?」
楊雪嶺說:「你房裡有書。」
聶然問:「除了看書呢?」
楊雪嶺說:「打坐。」她說完,忽似想到什麼,抬起頭看向聶然,說:「你不想學奇門遁甲,我可以教你內功修鍊。」
聶然問:「氣功?」
楊雪嶺說:「對!劍法、拳腳屬於外家功夫,我的奇門遁甲屬於術數,內功修鍊屬於內家功夫,強身體身延年益壽,甚至能夠修鍊出內丹、飛檐走壁、凌波虛渡。」
聶然聽著就不靠譜,很懷疑地盯著楊雪嶺上下打量:「你會嗎?」你幾斤幾兩,自己不清楚啊。
楊雪嶺說:「我會教就行了呀。況且,我有不會的地方,還有我爸媽可以指點你。教你,綽綽有餘。」
聶然想到呂青鋒來找自己那天,莫名其妙就繞到自己前面去把自己堵住了,有點意動。
楊雪嶺說:「你考慮考慮。」
聶然說:「我考慮考慮。」蹲在楊雪嶺的窗台上考慮。
楊丹青來了,端著一盅湯。她看到滿身煞氣的聶然坐在窗台上,第一反應就是你離我女兒遠點,別把煞氣沾到她身上。第二反應想著楊雪嶺還要收徒,算了,隨她去吧。
她把湯端給楊雪嶺,說:「喝了早點休息。」把書給收了,說:「少看點書,當心年紀輕輕掉頭髮。」
楊雪嶺聞到味道,再見裡面有參須,知道是給聶然煉藥剩下來的。百年老參的須子也很養氣的。
聶然毫無預兆地問了句,「楊婆婆,飛檐走壁要練多久才能學會?」
楊丹青「嗯?」了聲,扭頭打量聶然:「你不會嗎?」蹦得都能撞到封妖窟的山洞頂了,還在這裡要學飛檐走壁?有毛病!
聶然心說:「我是不會啊。」她對楊雪嶺說:「要不,我就……拜個師?」
楊雪嶺差點被參湯嗆到,一口氣把湯全部喝完,問:「你考慮好了嗎?」
聶然說:「說好了啊,要教會我飛檐走壁凌波微步。」
楊雪嶺糾正:「是凌波虛渡。」
楊丹青看向楊雪嶺:你會嗎?當初你爸讓你學,坐在水邊哭成什麼樣子,心裡沒數么。
聶然出於慎重起見,說:「我得見見凌波……虛渡,是什麼樣的。」萬一忽悠我呢。
楊雪嶺把楊丹青抽走的書拿回來,塞回到抽屜里,還用鑰匙鎖上。
聶然瞄了眼,抽屜里全是書。她滿臉嫌棄,心說:「誰會來偷你的書啊。」
楊雪嶺揣好鑰匙說,「走,領你去見識見識。」
她帶著聶然去到呂青鋒的房裡,把他拉出來,說:「爸,你露兩手輕功,我收徒弟。」
呂青鋒:「……」你收徒弟,我露兩手?
聶然:我拜師,還得找師公學功夫?這事怎麼這麼不靠譜。
呂青鋒的視線在她倆身上轉悠一圈,再看楊雪嶺那眼巴巴盼著的樣子,轉身回屋拿著劍出來。
聶然只覺莫名:表演輕功拿劍做什麼?
呂青鋒拔劍出鞘,氣勢驟然變得凌厲,他手裡的劍和人同時飛了出去。人騰空飛起,劍在的人下方呈斜角飛向空中,一下子出去七八米遠,離地足有兩三米高,眼看到達最高點要回落的時候,呂青鋒像撲騰翅膀揮動寬大的道袍袖子,同時雙腿迅速變動,左腳踢在劍柄上的同時,右腿趁機在劍上借力一點,又一次朝前方躍去。
眨眼的功夫,他在空中已經連續三四次揮袖、踢劍、借力,落到前面的房子后不見了。
聶然看著呂青鋒連人帶劍在空中劃過一條長長的弧線,落到了遠處,腦子裡冒出的想法是學這個會不會摔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