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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河裡的麵包車

  最讓花狸無語的是,  聶然在車上吃完打包的手抓羊排,又吃了一路的零食,拿到野豬和柴犬買的衣服穿得暖暖的,  把小麒麟獸擠在角落裡,  獨自霸佔後座,躺平,睡著了。那悠哉的樣子,看不出半點憂心,彷彿不是去救爺爺,  而是走親戚。

  花狸問狗哥,「她竟然能睡得著?」

  狗哥說:「人家的心理素質好著呢,天塌了都能拿來當被子蓋,  這點事算個毛。」

  花狸:「……」她在考慮要不要召聚手下過來。大小姐和狗子看起來都不像靠譜的樣子。

  狗哥回頭看了眼睡得挺香的聶然,又把外套脫下來,抖平后扔到聶然身上給她蓋上了。

  花狸:「……」竟然沒看出你是個這麼體貼的。

  狗哥無視了花狸的眼神。聶然小的時候,  好多時候都是他在照顧,  守著她睡覺,給蓋被子,叼衣服襪子鞋子書包哪樣沒幹過,  少見多怪。

  他們開出城已是傍晚時分。

  還沒開春,入眼儘是土黃色,  黃色的土地,  枯黃的樹木植物,  點綴上一點夕陽,  頗有點蒼涼莽莽的意味。沿途不時見到些古迹、遺址,  那些溝壑起伏氣勢綿延的大山、黃土地下,  不知道掩埋了多少過去和歷史。

  這裡東臨黃河,  南接延安,西連寧夏、甘肅,北靠蒙古,自古以來都是兵家必爭之地。隨著降雨量逐年減少,乾涸、缺水、沙化日益嚴重,逐漸沒落了下去。

  ……

  聶然睡醒一覺,坐起身望向車窗外,只見外面黑呼呼的連戶亮燈的人家和房子都看不到,至於車前方則是土黃色的土路,顛簸不平,跟農村的老路差不多。路旁長著一叢叢枯黃的雜草,顯得格外荒僻。

  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深夜了,手機顯示無信號,電量見底。

  聶然問道:「我們還有多久到呀?」她以為眯上一小會兒,最多開上一兩個小時就能到,結果這會兒還在路上跑,要不是確定狗哥是家裡的大黃狗,都得懷疑自己遇上人販子要被拐去偏遠山村賣了。

  花狸回道:「不知道。」

  聶然「啊?」了聲,問:「不知道?」

  狗哥說:「困妖林的位置是活動的,它沿著無定河飄泊,經常變換位置,我們得先找到它才行。」

  聶然沒聽明白,問:「啥子意思?它還會跑啊?」

  狗哥說:「不僅能跑,還會隱身,不過老爺子……老闆應該留下了標記的,我們只需要沿河行走,找到標記就可以了。」

  聶然「哦」了聲,放心了,又問了句:「那這條河有多長?」

  花狸回道:「將近五百公里。」

  聶然「哦」了聲,突然反應過來,問:「啥子呀?五百公里?一千里長?」

  狗哥「嗯」了聲。

  一千里長,它還會跑。萬一我們剛趕過去,它又跑了呢?這麼大的範圍追過去,跟捉迷藏差不多了。聶然無語了,心想:「這得找到啥子時候?

  花狸說:「多少是有些規律的,常出現的幾個點,都派有蹲守,目前大致有個搜尋範圍。」

  聶然稍微放了些心,說:「停下車嘛,我去上個廁所。」

  花狸把車停在路邊,扭頭從車外的後視鏡里看著聶然往車後方跑出去一百多米遠,鑽進草叢中。逆風,聲音都被風吹跑了,只能用眼睛盯著點,以免夜黑風高之下,出點什麼意外。

  狗哥坐了半天的車,也坐得有點乏了。他下車,站在車子旁,抽煙解乏,目光看向遠處的河流。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講的就是這條河。

  他抽完煙,坐回到車上,見聶然還沒回來,拿出自己的手機看看,沒有信號,又問花狸:「你的手機有信號嗎?」

  花狸說:「這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連個基站和電線樁子都看不到,哪來的手機信號。」她拿出衛星電話遞給狗哥,說:「有什麼事打這電話吧。」

  狗哥遠遠地指了指車後方向上廁所的聶然,說:「邊刷手機邊上廁所,能蹲半個小時,沒信號她怎麼還蹲這麼久?」

  趴在後座上打盹的百萬,蹭地一下子起身,便要下車。

  花狸扭頭喊住它,「齊百萬,人家女孩子上廁所,你一隻雄獸跑過去做什麼。」

  百萬的耳朵晃了晃,跳到車頂上眺望後方,卻見聶然正沿著路旁的斜坡往下跑。它一躍下車,跟著去。

  花狸見到聶然在草叢裡跑,喊了聲:「阿狗,有情況!」她飛快地下車,大聲喊:「大小姐,你去哪?」跟中邪似的,大半夜往河邊跑。

  忽然,她想起無定河封妖窟就在困妖林深處,裡面也有鎮獄火,大小姐很有可能發現了什麼。花狸心生喜意,以最快的速度跑過去。她是貓妖,身形矯健靈活,哪怕是河畔陡峭的斜坡也如覆平地。

  狗哥半點都不遜色,連躍帶躥,待到了斜坡邊,找了一個坡度很滑的位置,側身踩著,像踩滑板哧溜地滑了下去。

  花狸見到這一大一小相似的動作,略微側目。她聞到了順著空氣從河邊傳來的腐臭味。那味道很大,不是一般小動物屍體能散發出來的。

  一輛破麵包車側翻在河裡,河水剛淹沒車頂。

  一具屍體一半泡在河水裡一半掩在河邊的草叢中。屍體已經被河水泡到發脹,發出腐爛的臭味,像是已經死了有好幾天了。

  聶然捏著鼻子湊近去查看情況。屍體是趴著的,且腫脹變形,早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但根據頭髮、身形、穿戴確定是個男的。根據天氣和腐爛發臭的程度推測,它可能連頭七都沒過,照理說應該會有魂魄徘徊在周圍才是。不過,也有可能是時間太短,魂魄還處在無意識狀態聚不出形狀。

  她蹲下,雙手按在地上,閉上眼睛,放開感官,去感知周圍的魂魄意圖把它們聚成生前的形狀,卻什麼都沒發現。

  花狸和狗哥蹲在河邊朝車子里看去。

  裡面還有兩女一男三具屍體,也都泡到腫脹變形,其中還有一張臉貼在車玻璃前,顯得有點恐怖。

  花狸見到聶然從地上起身湊過來,趕緊一把捂住聶然的眼睛,說:「別看,當心做噩夢。」

  狗哥說:「她才不會呢。」

  聶然發現這妖怪多溫柔的,甜甜一笑,說:「沒事的,我從小在亂葬坑……」「長大」兩個字咽回去,改口成:「耍,我從小在亂葬坑玩耍,小意思。」

  花狸心說:再是亂葬坑,屍體總是埋著的吧。

  狗哥說:「副駕位是個男的,腦袋開瓢了,應該是翻車的時候撞破頭死的,後面兩個看不見傷口在哪,好像身上捆著的。」

  聶然掰開花狸的手,蹲在河邊朝麵包車裡看去,發現裡面不僅有三具屍體,還有一些卡在車裡的爛紙皮、泡沫袋、廢舊塑料管雜物。她說:「還少了一個人。」

  狗哥和花狸齊刷刷地看向聶然。他倆都沒看出來,她怎麼看出來還少了一個人的?

  聶然說:「雪嶺道長。她之前也在這車裡,我用通靈術看了三遍,沒錯的。這兩個男的,當時被附了身滿頭黑氣,一看就是活不長的,就是不曉得這兩個女的為啥子也在這裡,我還以為她倆是被順路拐賣的。」她拿出手機看了眼,沒信號,沒法報警,也沒法通過手機地圖的gs定位功能確定位置。

  狗哥問:「附身?什麼東西附的身?」

  聶然說:「不是鬼就是妖怪,我還以為是你們通靈教乾的。」

  狗哥和花狸互覷一眼,兩人異口同聲,一個罵了句靠,一個罵了聲艹。

  往下遊方向大概有五六十米遠的地方,百萬忽然發出嗷嗚一聲叫喚,似在招呼聶然過去。

  聶然、狗哥和花狸趕過去,便見到河邊的沙地、草叢裡有腳印,乾枯的野草上還沾有血,像是有人受了傷,從河裡爬上來,在這裡上了岸。在旁邊,還有掙扎過的痕迹,有血跡和灰色的灰跡,邊上還有些草有過火燒的痕迹。

  狗哥、花狸湊上去,聞了聞,臉色都不太好。

  聶然問:「啥子情況?是不是雪嶺道長在這裡跟那兩個附在人身上的鬼東西打過架。」

  狗哥說:「楊雪嶺的爹是呂青鋒,娘是楊丹青,那就是個行走的捉鬼降妖百寶箱,各種滅妖殺鬼的東西一大堆,惹她,跟送人頭差不多。」他說完,又看向泡在河裡的麵包車,滿腦袋黑線。

  四條人命擺在這,屎盆子扣在他們身上,也就難怪楊雪嶺去了困妖林,還把老爺子也引進去了。

  花狸說:「如果困妖林沒有移位的話,應該就在這附近了。」她說完抬眼環顧圈四周,沒什麼發現,又往河岸上爬去,想看看上面有沒有發現。

  聶然問:「這有什麼說道嗎?」

  狗哥說:「楊丹青能開啟封妖窟的通道直抵大門,能楊雪嶺好像也會。大瑤村的那座封妖窟是楊雪嶺開的,我和老爺子他們當然就是她開啟妖封窟後跟燈火打起來了,跑出去的。」

  聶然問:「怎麼會打起來?」貌似自己就是那燈火,她還是有點好奇的。

  狗哥說:「那燈火化靈,成了精,又特別調皮,愛吃鬼。楊雪嶺當時身邊有一群小紙人,裡面附有小鬼,燈火撲上去給人家吃了,還笑得嘰嘰嘰嘰的,楊雪嶺當場炸了。燈火會飛、會躲,會操控鎮獄火,把楊雪嶺的頭髮都燎了,她一怒之下,把門上的鎮妖燈摳下來對著燈火砸了過去。妖鎮燈移位,燈火又把周圍的鎮獄火都收了,封印當時就破了,我們大家一窩蜂的往外跑,燈火看到我們跑,也跟著跑了……邊跑邊笑得嘰嘰嘰嘰的,就跟你小時候攆雞追狗一樣的。」

  聶然:能不能不要提我小時候。

  花狸的喊聲從上方傳來:「阿狗。」

  狗哥對聶然說了句,「好像有發現。」爬上斜坡,穿過土路,到了旁邊的草叢中花狸站的位置處。

  花狸的面前,有一團被火燒過後留下的灰燼留下的比下水道井蓋稍大一圈的圓形,中間有紋路相連,正好組成一個五行陣。她說道:「楊雪嶺應該是在這裡結陣開啟過通道,但現在消失了。我們分散找,看能不能找到老闆留下的標記,如果沒有,說明老闆從別的地方進的困妖林。」

  聶然撓撓頭,問:「你們既然收到爺爺進了困妖林的消息,那傳消息出來的肯定是有人看到的,怎麼都得報個位置噻。」

  花狸把收到的消息給聶然看,是一個叫「大花」的發過來的消息:「狸姐,小花回來了,身上的皮毛都被燒焦了,內臟也破了,臨死前說了句,老闆追著楊雪嶺進了困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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