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這地方反常
楊大勇不好把姜豫當成司機, 客氣地再次道謝后,開了導航指路。
他是干工程的,難免會遇到點事情, 有些時候會請道士或風水先生過來看一下,開工的時候會拜拜神,多少知道點這行的規矩。既然請了聶然去看, 又是自己的親生女兒,擔心聶然不了解情況吃虧, 非常主動地把相關事情交待出來。
楊大勇說道:「我接的這個工程是幫林老闆蓋的自建樓。林老闆叫林棟, 在縣城搞了好多生意, 還開了個磚廠,我買磚都是從他那裡拿, 關係混挺好的。他蓋自建樓, 就找了我接這個工程。這回挖棺材, 是挖地下室, 他要搞三層樓深的地下室,說要挖酒窖存紅酒, 就挖得比較深,然後就挖出來了東西。」
「那棺材刷的大紅漆,看起來很新,墳很小, 就是棺材外面再砌了幾塊石頭, 用石灰漿漿糊起來, 再埋上土, 啥子陪葬的都沒得, 也沒有碑, 棺材也不是啥子好材料, 就是柏樹料子的。文物局的來看過,說沒得研究價值,也不是古董,就喊我們自己處理了。我看那棺材還多新的,就把棺材留下了,屍體拉到火葬場燒了。」
伍慧忍無可忍地回頭對楊大勇說:「你這人真有意思哎,這種事情你自己找陰陽先生看去,找聶然做啥子?」
姜豫見習慣伍慧溫溫和和的樣子,乍然見到這炸毛的模樣,覺得很是新奇,不由得悄悄地多看兩眼,忽然發現這橫眉豎眼的樣子挺颯的,跟聶然還真有母女像。
伍慧覺察到姜豫的視線,扭頭看向窗外,滿心煩躁,又沒法去責怪聶然攬事逞能。她想了想,說:「然然,昨天雪嶺道長不是給了你一張名片嗎?你讓楊大勇找雪嶺道長去看。」
百萬一聽,「啊嗚」叫了聲,叼住聶然的袖子扯了扯,又扭頭看向她,再「啊嗚」一聲,用肢體和眼神表示:我們去。
小爪子拍拍肚子,表示:餓!
聶然心想: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吃鬼呀?
她再一想,自己還吃鬼呢。百萬吃鬼,實在太正常了。她對伍慧說:「反正我們都要路過,就去看看嘛。」
伍慧擔心聶然,「萬一你看不了呢?要不,還是叫雪嶺道長來看看?」
聶然搖頭,說:「雪嶺道長想要我的小狗兒,萬一她回來又惦記上我的狗兒咋辦。不幹。」
楊大勇、伍慧、姜豫看聶然這麼在意小狗,又有大黃狗剛被楊大勇毒死的事,想著有條小狗陪陪聶然也好,不敢在狗的事情上刺激上,一時間車裡三個人都沒再說什麼。
車子在導航的指引下,開到城南縣郊。
縣城的南邊,稱為城南,縣郊因為緊鄰縣城,又依山傍水有河有田還栽上楊柳樹修起了棧道,農家樂搞得非常紅火,很多人家都修起了比別墅還漂亮的農家樂。
聶然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離開鎮子出遠門。
鎮上自然是比不過縣城富有,電視、網路上看到的高樓大廈相隔太遙遠,遠沒有親眼看到真實。
車子拐進小道,進了村,穿過幾戶農家樂,來到一棟自建樓前。
這棟自建樓位於水庫旁。
水庫不大,屬於村子里的小水庫,早年修來澆灌農田的,並不是通自來水廠的飲用水庫,在水庫邊蓋房、水庫里養魚、養鴨、養鵝都沒有人管。
林老闆家的宅基地離水庫邊只有幾十米遠,地勢略高,俯瞰水庫,旁邊還有小樹林,很有依山傍水風景悠悠的景象。
姜豫下車后,環顧圈四周,對伍慧說:「這裡的風景不錯。」正月底,還有點涼,水庫邊的風大。他轉身到車上,拿了披風給伍慧披上。
楊大勇看到后,視線在他倆身上頓了下,便匆匆挪開,指向前面還在挖地基的工地,對聶然說:「就在那。」一眼看見工地旁有兩個穿著明黃色道袍的人,旁邊還跟著林老闆,趕緊招呼聶然過去。
林老闆雖說把工程包給了楊大勇,可這是自家蓋的自住房,當然是處處上心。在挖出紅棺材后,心裡便不踏實,如今又死了人,立即到距離縣城不遠的青龍觀,請了道士過來。他看到楊大勇過來,介紹道:「這是青龍觀的道爺。」瞥見楊大勇身後還跟了個抱小狗兒的女娃娃,因為對方長得實在漂亮,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問:「你女娃子?」
楊大勇「哎」了聲,說:「我女娃子。」
聶然罵了聲「滾」,說:「老子姓聶,跟你沒關係。」
楊大勇又說了句:「小時候抱養出去了。」
林老闆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便問青龍觀來的兩個道士:「是不是要做道場?」
年輕點的道士說:「都死人了,自然是要做道場地噻,不然不會出事。」又瞥了眼聶然,說:「閑雜人員走開,莫來湊熱鬧。」
楊大勇張嘴正在解釋聶然不是來湊熱鬧的,便被聶然踹了腳。
聶然說:「我站到邊上,不得礙事。」她看見伍慧和姜豫他們要過來,趕緊揮手讓他們離遠點。
大白天的,挖出來的地基坑底陰氣繚繞,連帶周圍這一片都陰沉沉的,氣溫也比別的地方稍微冷點,不是屬於冬末春初的寒冷,而是陰嗖嗖的陰冷。
聶然沒看到有鬼,即使是鬧鬼。
大白天的鬼不出來,通常像這種下午三四點鐘,還是很暖和的,哪怕是在亂葬坑。
這地方,反常。
青龍觀的道士帶來的開壇做法的東西,在徵得林老闆同意后,當即擺桌子、布法器,開壇做法。
聶然抱著百萬坐在旁邊的鋼筋上看熱鬧。
楊大勇蹲在聶然身邊,摸出煙,剛想點燃,看到聶然皺著眉頭滿臉嫌棄的樣子又趕緊放回煙盒裡,悄聲問:「看出啥子沒有?」
聶然說:「弄不好還要死人。」
楊大勇聞言嚇得一個哆嗦,問:「啷個?」
聶然低聲說:「有一就有再,都已經死人了,還是大白天,不會只出事一個。挖出來的那東西,還沒走,就在這一片,不過這會兒藏起來了,看不到在哪裡。」她說完,又往旁邊挪了挪,跟楊大勇拉遠距離,說:「你莫靠這麼近,少套近乎。」
伍慧站在車旁,看著聶然和楊大勇湊在一起,神情極為複雜。
姜豫看看聶然父女,再看看伍慧,說:「我看聶然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挺好的,是不是?」
伍慧看向姜豫輕聲笑笑,又輕輕嘆了口氣,說:「還不知道他們要忙到什麼時候,我上車睡一會兒,晚上我倆換著開車。」
姜豫把備的毯子拿出來,說:「蓋著毯子睡,別凍著。」又把車窗搖下點縫隙給伍慧透氣,待伍慧睡下后,去到旁邊抽著煙等。
有工人過來,對楊大勇說:「楊哥,彭老二還在工棚里躺著。」
楊大勇起身,招呼聶然,「去看看嘛。」
聶然按住想要躥出去的百萬,起身,跟過去。
工人看到楊大勇還帶著個抱狗兒的女孩子過來,心想:「啥子時候了,還帶女娃娃兒過來耍。」
聶然覺察到工人的目光,掃了眼,很是淡定地跟著楊大勇去到旁邊的集裝箱房。
兩間房子,一間用來做飯,一間是宿舍,宿舍里擺著上下鋪式樣的架子床,一共擺有四張床,看起來就像是臨時睡覺的。有摩托車、小電驢,很多工人每天收工后騎上車就回家了,除了守材料的,很少有人住工地。
集箱裝房最裡面的下鋪側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條髒兮兮的掀開了一半的薄被。
三四個身服上沾著水泥土漬的工人守在門口,旁邊還有村民圍觀。
大家議論紛紛,有說是撞邪,肯定是跟挖出來的棺材有關,林老大連道士都請來了。又有說是得急病,現在腦梗、心梗多得很。
楊大勇領著聶然進屋,工人、村民們跟著就進來了,把集裝箱房裡擠了個水泄不通。
聶然去到架子床邊,低頭打量躺在床上的屍體。
這人大概三十多歲的樣子,臉色已經變成了死人的青灰,床上殘留了些陰氣,屍體則如同路邊的一塊石頭、一根爛木頭般沒有生氣也沒有陰氣。人死後,魂魄不會立即散,屍體還有個的過程,這些都是有氣往外散的。
可這屍體沒有氣往外散,倒是周圍的氣在慢慢地往它涌。
那情況就像是一下子突然被誰抽幹了氣,成為了一個憋氣的氣球,這會兒放開了閥門,才慢慢地有氣又滲過去。
簡單點講,就是有什麼東西趁這人睡著后,吸走了他的氣,也就是常說的被吸光精氣死掉的。
聶然問楊大勇:「棺材呢?」
人多,楊大勇也不好問聶然看出啥子沒有,又帶聶然去看棺材。
聶然從集裝箱房出來,見到姜豫過來了。
姜豫問:「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嗎?」
村民一聽這講的是普通話,口音不是本地的,都看向姜豫。
聶然說:「看好我媽,有事情打我電話……」突然想起電話壞了,說:「有事情大聲喊我。」
有工人出是從大瑤村出來的,認識聶然,問:「聶然,這是哪個?」
聶然說:「我爸爸。」
楊大勇的臉一下子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