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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葬禮藍調

  第167章 葬禮藍調

  「走了,李,鎮上的人已經沒多少了,再等也不會有人來了。」


  「麗茲呢?」看上去似乎一夜未眠的年輕男人神情有些麻木的問道:「她是加琳娜在這個鎮子上最好的朋友。」


  「不知道,應該是跟著家裡一起逃難去了吧,很快,我們這裡也將不再安全,那群狗娘養的已經要打過來了。」


  「這樣啊。」有點機械的點了點頭,似乎是因為難得穿的這麼正式的緣故,不太習慣這樣穿的男人慢慢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然後跟上前面的人緩緩朝著裡面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突然的緣故,這個年輕男人的臉上此刻滿是疲憊與茫然,微微有些僵硬的臉上連一絲悲傷都看不到。


  女孩是不幸的,她幾乎是剛踏入戰場就失去了年輕的生命,不過她也是幸運的,因為她的一部分遺體被人給帶了回來,不至於像別人一樣屍骨無存。


  經過短暫的一些儀式,很快,鎮上僅存的一位牧師上台。


  「早安,感謝你們在這寒冷的一天來到。禮拜式將於幾分鐘后開始。首先我們邀請加琳娜的密友,李,說幾句話。」


  這番話之後,有些手足無措的男人就這麼走上台,而底下的場景其實也說不上肅穆,而禮堂外面,也隱隱傳來一些雞鳴狗吠的聲音,讓本來就不是很莊重的場合變得更加潦草。


  畢竟,這個普通的女孩已經沒有了任何親人,底下僅有的那些人,也未必跟這個女孩有多熟悉,更多的可能只是出於一種兔死狐悲的憂傷,這才來到了這個相當簡單的葬禮。


  至於台上的這個男人,台下的人也都聽說過他,也根本不指望他能在這種場合上說出多麼動人的話。


  而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中,台上的那個男人稍微有些茫然的開了口。


  「我從來都未曾設想過她會離我而去,或者說,沒想到她會這麼潦草的離開這個世界。」


  說完這句話后,男人便開始了沉默,似乎這乍一聽有些空洞的話便是他全部的想法。


  只是,在沉默的這個過程中,男人的眼圈突然開始有些泛紅,像是被封印的悲傷在此刻開始逐漸復甦,直至吞噬整片葬禮。


  「抱歉,我說不出來,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說。」男人已經開始有點哽咽的聲音重新響起「不過我想她也不希望我為此感到難過,她曾對我說,在她的葬禮上,我可以大笑出聲,直至我忘記所有的傷痛。」


  「但是,我還是有些話想要告訴她,她走之後,我寫出了我這一生最為滿意的作品,不過我更希望我一輩子都寫不出來。」微微抬起頭,男人空洞的眼神緩緩聚焦,眼中水霧逐漸泛起,但那略顯哽咽的聲音,此刻卻彷彿有著某種強烈的感情在激蕩。


  「現在,我希望我能念給她聽,我想讓她知道,這首詩,也許可能配得上她曾有的那讓我有些許慚愧的讚美。」


  又是一陣沉默,終於,男人環視了一圈,雙手撐著眼前的這張桌子,似乎是擔心自己會隨時倒在地上。


  「停止所有的時鐘,切斷電話。」用泛紅的眼圈看著禮堂外的年輕男人的語速並不快,一聲一聲似乎要敲擊在每個人的心臟上。


  「給狗一塊濃汁的骨頭,讓他別叫。


  黯啞了鋼琴,隨著低沉的鼓。


  抬出靈柩,讓哀悼者前來。」


  低沉的聲音越來越響,以另一種方式讓這激蕩的感情在這裡迴響。


  而葬禮上原本心事重重的人,此刻也是愣愣的看向了台上這位蹩腳的三流詩人。


  「讓直升機在頭頂悲旋,


  在天空狂草著信息,她已逝去。


  把黑紗系在信鴿的白頸, 讓交通員戴上黑色的手套。」


  念到這裡,這位雙手止不住的顫抖的年輕男人輕輕摸了摸口袋裡的某樣東西,然後顫抖著聲音繼續道:

  「她曾經是我的東,我的南,我的西,我的北,


  我的工作日,我的休息天,

  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話語,我的歌吟,

  我以為愛可以不朽,我錯了。」


  念到這裡,男人的聲音突然小了下來,只是怔怔的望著窗外灰白又似乎還在泛著火藥味的天空,隨後,他輕聲道:

  「不再需要星星,把每一顆都摘掉。


  把月亮包起,拆除太陽,


  傾泄大海,掃除森林,

  因為什麼也不會,再有意味。」


  「好!」


  「好!」


  幾乎是葉澈念完這首詩的瞬間,兩位剛才一直屏氣甚至就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的導演此刻猛的一拍桌子,然後以幾乎是快把桌子掀翻的架勢站了起來,接著便激動的衝上前去,有些語無倫次的對葉澈說道:「哦我的上帝,該死的!我不知道已經多久都沒有再聽到過這樣的詩歌!可以的話,能請你再用英語念一遍嗎?上帝保證,那將會是我這輩子聽到過的最美妙的聲音!還有」


  「慢慢說,不用這麼激動。」雖說這兩個導演一下子就衝到了葉澈面前,但此時此刻,情緒還未從剛才的表演中完全抽離的葉澈擺了擺手,然後微微後退半步開始抹自己的眼角。


  而見到葉澈的動作之後,原本還只是愣愣的看著葉澈的蘇詩白突然反應過來,猛的走上前去便把葉澈跟這兩位導演隔開「不好意思,請你們先等等,我想他需要一點時間。」


  「好的好的。」被蘇詩白微微推了一下的兩位導演也不惱,只是眼巴巴的看著正在哪裡抹眼角的葉澈,隨時準備衝上前去聽聽這個奇迹般的華夏人說點什麼。


  詩歌是種較為小眾的藝術,很不幸,兩位導演也都是這門藝術的狂熱愛好者。


  上帝在上,這絕對是原創!兩人可以用自己的五十年的經歷來保證!


  這種水平的詩歌,如果是別人的作品的話,他們根本不可能沒聽過!

  「伱沒事吧?」兩位白人導演還在那裡激動的時候,蘇詩白已經看向了葉澈,手中還遞出了紙巾,然後如是問道。


  只是她說話的聲音,卻是輕的過分,似乎像是一不小心就會打破眼前這個男人那破碎的心。


  「我沒事。」接過紙巾又擦了擦眼角,在感情過於投入的時候,確實不是很能輕易掙脫出來的葉澈深吸一口氣后,便看向蘇詩白說道:「麻煩你了。」


  微紅的眼角,澄澈的眼睛,兩者結合在一起幾乎是一下子就讓蘇詩白愣在了當場,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輕咳道:「這說的是什麼話,我手下的馬仔,我不照顧誰照顧!」


  「嗯。」隨意的點了點頭,感覺自己的情緒確實是抽離的差不多了的葉澈這才看向了那兩位還在等待的導演。


  自己這段表演,應該還行吧?


  應該能被這兩位導演認可?

  自我評估了一下的葉澈如是想到。


   腦子裡一直想著這段,睡不著,乾脆起來寫出來了。


    葬禮藍調,奧登,首次出版於1938年。


    很喜歡這首詩歌,也覺得它值得被全篇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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