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歐陽修:「再見了陛下,今晚,我就
第405章 歐陽修:「再見了陛下,今晚,我就要遠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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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王安石,
有些疑惑的搖搖頭,而且,對於文彥博這個當朝首輔,四朝老臣,沒有太多尊重:「還請……文相公指點。」
文彥博,
便,
搖搖頭:「吾等何嘗不知百姓疾苦?但是,人禍尚能預防,天災何以應對?」
王安石,
懂了,
然後,
他哪一點,本就稀薄的尊重,眨眼間,便消失的乾乾淨淨,硬懟道:「好一個人力有窮,且不談,朝廷到底有沒有拼盡全力,就是拼盡全力了又如何?百姓受苦,我等何以安寧?百姓……」
年輕了啊!
趙時無奈的搖搖頭,
朝廷是什麼?
皇帝,
文彥博這一招,看似是解釋自己無能,實際上,就是把問題轉移到了皇帝,也就是趙時,甚至趙禎的身上,當然,如果王安石不去辯駁,文彥博這句話並沒有什麼問題,的確是力有不逮,但是,王安石一旦看不清楚這種語言陷阱,他就是陷入了坑裡,把對著朝堂的怒火,全部傾瀉到了趙時的身上……
趙時,
但凡有一點點不滿,王安石,也就基本無望相公了,不過……趙時畢竟不是一般人,即使不知道王安石後來的模樣,他對於人性,以及所有人的細微表情變化,也是有一種得天獨厚的天賦,
幾乎,
不可能被人糊弄,
所以,
王安石罵了三四分鐘,終於從對面幾人有些無奈,看戲的表情里感悟出了什麼,一下子停下,畢竟,他也沒想著,推翻皇權,趙時卻還是表情淡淡,好似不曾察覺一樣,然後問道:「若以你為相,你要如何做?」
王安石一怔,
而,
文彥博等人,卻是均搖了搖頭,這邊是,他們挑動王安石的第三個理由,第一個,替陛下試試看著愣頭青到底有沒有點東西,第二個,打壓,打壓,年輕人,而第三個,第三個便是……看看陛下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現在來說,
他還是那個他,只希望,他在實施的過程中,能夠學會知難而退,其他人不知道,反正,文彥博看清楚這一點之後,便自然而然的選擇了退避三舍。
而,
文彥博明明退避了,王安石反而,遲疑了好一會,顯然,僅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學到了很多,然後確定,應該真的沒有什麼陷阱,他才遲疑了一下道:「掠富民以救世。」
「掠?」
趙時怔了一下,
他倒不是驚訝於王安石這個想法,而是驚訝於,掠,這個詞,可比他歷史上後來的變法,要更極致一些,而,王安石以為趙時聽不懂,詳細解釋道:「陛下,大宋非貧瘠之地,貧瘠的只有百姓,而百姓之上,不論是富戶還是士族,所藏之財富都是遠超歷代……」
不能忍了,
文彥博雖然已經臣服於趙時,甚至,財產都早早上交了,但是,他作為文官首領,哪怕後果是被貶官,他今日如果不出頭,那明日,便會有數之不盡的書生,扛著大旗,罵他祖宗十八代,那真是,比貶官更慘,甚至,他上交財產,為的便是自己出頭時,惹到趙時時,讓趙時不要一怒之下,把他全家都屠了。
所以,
立場所在,
文彥博,本人,其實,真未必就一心一意的維護士族,但是,他必須堅定不移的站在這個角度,乾脆利落的反駁道:「士族且不論,富民何罪之有?」
聰明,
哪怕是這種情況下,
文彥博還自然而然的用了一個模糊處理,明明士族重於富戶,他卻,顯然以富戶為主,而王安石,王安石雖然剛才已經吃了一塹,長了一智,卻還是……年輕,或者說……他有些急……急於在趙時面前表現,所以,連趙時的一個眼神都沒看懂,直接隔著趙時,對文彥博怒噴:「初始無錯,但是,立國至今,盡百年,百姓何以抵擋,富戶侵蝕?」
趙時無奈的搖搖頭,
但是,
他還,
真不準備開口,
身份不一樣了。
不是趙時現在就站到了士族一方,對於那些窮苦百姓,視之如豬狗,而是,趙時身為皇帝,已經不必如同太子一般,看那些人說出一些不符合自己想法的想法,他就只能親自懟上去,他開始……培養口舌了……
同時,
有時候,
有些話乍一聽,可能跟你的想法不一樣,甚至,相悖,但是,細細琢磨,也未必就全是自己的錯,所以,趙時現在,相比於急於表達自己的想法,更偏向於……觀察……
控制,
只要控制住規模,其實,吵一吵更好,所以,趙時這才把王安石留了下來,否則,王安石即使死皮賴臉,皇帝不想讓你跟著,你拿什麼跟著?
膽量?
所以……
一路上,
趙時除了倆人聲音越來越高的時候,冷哼一聲,來進行控制,壓制,讓他們聲音不要太大,其他絕大多數時候,都保持一種不咸不淡,看不明白,捉摸不透的老皇帝神態。
甚至,
除了文彥博,其他人走過中書衙門,停下來之後,看著遠去的皇帝一行人,劉沆忍不住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感嘆道:「伴君如伴虎啊!老夫剛才竟好像,連話都不敢多說了。」
韓琦看了他一眼,
他現在覺得,
這位參知政事,多多少少有些裝糊塗的嫌疑了,面對新舊皇帝交疊,他跟富弼採取的是,最簡單的不參與政策,文彥博是,吸引注意力,后,臨陣倒戈的策略,走的比較險,而這位,這位恐怕……是裝糊塗的高手……
不過,
不論他是不是裝糊塗,韓琦搖搖頭,他也真的感覺:「成長太快了,陛下最可怕的便是學習能力,從登基到如今,不過十餘日,他卻猶如登基了十餘年一般,竟讓人,看不透,摸不著……太穩了。」
富弼點頭,
「是啊!」
「不過,那位王安石,誰熟?」
韓琦:「曾見過幾面,性情執拗,有仲淹之風,若是陛下重用他,恐怕,陛下就真的是要大改了。」
「大改?」
劉沆顯得有些慌:「陛下不是還留下了文相公,來進行對抗嗎?」
韓琦搖搖頭:「一來,王安石雖有仲淹之風,卻不似仲淹那般,德行無缺,他更像一桿剔除了一切枝丫的長槍,不刺破天,不收,所以,陛下應該是用文彥博,來壓一壓,磨一磨王安石,但只以這一件事來,陛下成熟的,不似十八九歲的青年,二來……」
韓琦頓了頓:「陛下登基前,便是以變法,為己任,陛下,又不似其他朝代,需要做出什麼表現來給太上皇看,給臣子看,來爭奪皇位,所以,他應該便就是這麼想的,如非……出現什麼大才,否則,陛下大約是不會更改想法的。」
「最後……」
富弼,少見的,看了一眼一臉原來如此的劉沆,主動搭話道:「陛下的變法,早就開始了。」
說罷!
這倆人,也不理一臉震撼的劉沆,轉身,溜溜達達,涇渭分明的離開了,而劉沆,劉沆幽幽望著遠去的趙時,王安石,文彥博,以及,一眾侍衛,太監,宮女的背影,宛如……回不了神……
吱呀
宮門開啟……
趙時猶如太子時期一樣,自然而然便溜達了出來,而文彥博,文彥博確確實實遲疑了一下,畢竟,皇帝不同於太子,皇帝出宮,百官是有勸阻之責的,不過,思考到這位新皇的璀璨戰績,文彥博,也就,偃旗息鼓,趙時對身側的王安石問道:「你既然想到了,發富民之藏,以助平民,那你可有,具體的實施方略?」
王安石一怔,
他現在,還不如後面的那樣,油鹽不進,他在趙時可以安排下,多多少少有些被文彥博影響了,正在思考會不會是自己,真的過於極端,尖銳了一些,但是,聽到趙時詢問,他還是當機立斷道:「有,例如……」
趙時有些無奈,
他同意王安石改革的想法,但是,他真的……不甚全盤接受,王安石的改革策略,但是,這個人死犟,哪怕是趁著他年輕,讓文彥博旁邊敲打了敲打,他看似自我反省了,實際上,一張口……卻還是那一套……甚至,更極端的一套。
毫無疑問,
王安石是有作用的,
但是,
他的變法,失敗了,卻也是事實,所以,趙時的想法是,王安石可以用,但是,卻必須是調教之後,最起碼,讓他有些改變之後,再用……
趙時,
期待他,變得更優秀的那一刻,然後……
趙時正要上馬車,帶王安石看一看自己的成果,以及,自己大概希望如何達成,以及,已經達成的目標,便見……
急匆匆,
一名歐陽修的僕人,就好似蠻牛一樣,橫衝直撞,直到被周同一腳踹翻,這才原地一個翻滾,匍匐在地,祈求道:「求官家,救一救家主吧!」
「嗯?」
有二娘再側,趙時根本就不擔心行刺,有些好奇道:「歐陽修?怎麼了嗎?」趙時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所以,一時也沒有顧得上,這位老師,卻不曾想……
「他昨夜,騎了一頭毛驢便出城了。」
「嗯?」
「為什麼騎驢?」
這是重點嗎?
僕人差點沒忍住,抬頭看趙時一眼,然後才有些無奈的解釋道:「主母不太願意,讓,家主以身涉險。」
明白了,
趙時點頭,顯然,這位主母,一直對蕭觀音跟歐陽修的關係有些猜忌,所以,歐陽修上次走了就算了,這次,蕭觀音好不容易消失了,他還一個勁的要去找,顯然是觸及到了那位主母的底線,所以,她就把馬匹,錢銀全收起來了,逼得歐陽修,堂堂朝堂重臣,竟然半夜騎驢走。
真慘,
然後,
趙時才問出了那句,早就應該問的話:「他為什麼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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