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改革開始前的那場爭辯
第223章 改革開始前的那場爭辯
——
亡國?
趙時幽幽的看著歐陽修,你要是說的沒這麼誇張,說不準……
我就信了。
歐陽修尷尬的撓了撓臀部:「看,看出來了?」
「看,看出來了。」
趙時有些無奈的點點頭,然後扭頭看著不遠處的一塊石頭道:「去那邊坐坐?」
「好。」
旋即,
一老一少,便多多少少有些中二過後的小尷尬的一左一右坐在了石頭上,趙時有羽絨服還好,歐陽修就隱隱有些冷了,羨慕的看了眼趙時身上那後世絕對無數人嫌丑的長款羽絨服,沉默了一下……道:「也不全是老夫危言聳聽,若你與她繼續接觸,難保不會引來耶律洪基的怒火,進而掀起血戰。」
「是。」
趙時點點頭,
耶律洪基他不知道,但是,如若是他既定的妻子,哪怕換了個身份,若是嫁於旁人,他難保不會掀起一番血戰,就是……扭頭看著歐陽修有些老邁的側臉,趙時幽幽道:「契丹大宋,早晚必有一戰,既如此,蕭觀音的存在其實也就不是那麼的重要了。」
歐陽修一顫,
果然……此子野心極大,就是:「你想過大宋抗不扛得住嗎?」
肯定扛不住,
趙時看向了遠處沙沙作響的竹林:「所以,攘外必先安內,我想歐陽老師今日折騰這麼一番,一來確實是有些憤怒,二來,應該也是為了稍微改一改這大宋吧!」
歐陽修沉默,
猜的一點都沒錯,他也不在瞞著,老老實實道:「如今太學體盛行,老臣想要改一改這個風氣。」
趙時點點頭,
太學體就是一種很刻意的追求不好好說話的行為,例如,正常人會寫我要睡覺了,而他們會寫……困人寰之艱軋,莫說太學生了,就連一些官員近來上奏摺,都開始下意識的去追求生僻,怪誕的字眼,讓趙時深惡痛絕,但是……
「歐陽老師,可是想讓我幫忙?」
歐陽修眼神不好使,看不出趙時明明也嫌煩,卻故作不在意的神態,咬牙切齒道:「若任由此等文風盛行,文將不文,老臣想要借著倆三月後的科舉,一舉將此等文風的學子罷黜,只是……」歐陽修看向了趙時。
趙時有些沉默,上輩子沒有自己,歐陽修也是一咬牙便將這些學子罷黜,固然帶來了不小的風波,卻最終還是被他一點點的把文風扭轉了過來,其實並不太需要自己的幫助,但是……
「可以。」
趙時沉默了一會答應,這反應反而讓歐陽修有些感激,然後正要說話,便聽趙時繼續道:「只是,我也有一些小小的改革,想要求老師相助。」
歐陽修一皺眉,
倒不是不願意,而是他覺得,趙時還年輕,他未曾經歷過自己經歷的慶曆新政失敗,所以,他的改革可能會過於激進:「殿下,您有志氣,老臣深感安慰,只是……如今大宋風雨飄搖,看似穩妥,實則處處小心應付,若是……」
「您放心。」
趙時雖然年輕,做事卻向來是謀定而後動:「若無準備,我不會一下子撕裂朝堂。」
歐陽修鬆了一口氣,卻難免還是有些擔憂:「那殿下想讓老臣做何事?」
「不許近親結婚。」
「嗯?」
歐陽修怔了一下,趙時調整了一下坐姿,更湊近了歐陽修一些,低聲道:「我曾觀過一本古籍,那古籍之上記載,不止同性,同血脈三代以內婚配者,有極大概率會生出不太健康的後代。」
歐陽修先是一愣,然後便幽幽的看向趙時:「郎君可是想破壞福康公主的婚事?」
「是。」
趙時老老實實的點頭:「但是,若只是想要破一門婚,實不用繞這麼大一個彎子,我還是想要改一改咱們大宋近親婚配的習俗。」
歐陽修微微皺眉,起身踱了幾步,坐回來道:「汝確定近親婚配有此隱患?」
「千真萬確。」
趙時點頭,他想要開始試著從一些小細節開始一點點的改變大宋,就如歐陽修所言,這大宋看似穩妥,實則一觸便有傾瀉之危,趙時又不覺得自己能比王安石,范仲淹更強,哪怕他來自後世,所以,他的想法是先從一些小細節,即使失敗了都無妨的地方進行改變,然後慢慢的積攢經驗,籌集力量,最終徹徹底底的把大宋改變:「老師可願助我?」
歐陽修便又……起身踱步,又低頭問道:「伱確信,有此隱患?」
趙時有些無奈:「若老師不信,你我不妨便去尋那些近親夫妻與尋常夫妻進行一次觀察,結果,一看便知。」歐陽修便不說話了,又開始來來回回的踱步,然後停下,扭頭:「如今,絕大多數百姓一生都難離故土,全仰仗著親屬結合,若你我推行此法,那不是……」
趙時點點頭,
歐陽修這一句算是問到了點子上了,但是:「老師小瞧了男女婚嫁之心,若無此法,他們或許難離故土,但是,若有此法,說不得就……」
「不可能。」
歐陽修不知想到了什麼,剛才還有些猶豫,這會卻是有些斬釘截鐵,甚至排斥道:「此法乍一看好似與人倫無礙,但是,若大力推行,必定會帶來難以遏制之後果,老臣就是孤身一人承受那萬千學子的怒火,也絕不會應殿下所求。」
趙時一怔,難免也起了幾分火氣,陰陽怪氣道:「莫非,歐陽老師真有與近親婚配之心?」
歐陽修一顫,
趙時這是誅他心啊!
他幾乎就沒有忍住去掐趙時的脖子,嘶吼道:「那不過是賈昌朝污衊老夫之言,殿下不是知曉嗎?」
「是……」趙時斜倚著石頭,幽幽看著歐陽修道:「曾經知曉,至於現在還是不是……我保留懷疑態度。」
歐陽修一咬牙:「殿下便就是如此做事的?」
「那怎麼做?」
趙時也坐了起來,聲音難免拔高:「大改天下,莫說是你,就連我自己也是畏畏縮縮,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這破船戳破了,那小改?小改我都明明白白跟你說了,你若不信,不妨自己去走走看看,近親結婚必有隱患,如此明顯之事,你看不明白?你若真看不明白,那就怪不得學生覺得你……別有企圖了。」
「這……」
趙時有時候就是太過於平靜,他不生氣,歐陽修咋咋呼呼,他一生氣,歐陽修反而又平和了下來,只是:「若如此,還是那個問題,男女婚配恐將失衡。」
這又不是後世,
趙時沒好氣道:「女子較男子多三倍有餘,只需鼓勵年輕男女多流動一些,況且,男子壽命較之女子短了許多,數年前又連番大戰男丁稀缺,若是讓女子能夠改嫁……」
「這不行。」
歐陽修又直起了腦袋,唾沫星子狂噴:「人倫綱常,若任由女子改嫁,那將天地不寧,日月倒轉……」
草!
趙時本是一個很平和,最起碼錶情很平和的人,這時候卻是忍不住站起來,站在石頭上,居高臨下的對著歐陽修狂噴:「汝思想之陳舊,實在是讓人聞之於嘔,且不談女子權利,就說國家利益,女子雖不似男子般能戰場廝殺,這也是你們以為的,但是,將二三十,甚至十餘歲便喪夫的女子禁錮一生,蹉跎一生,對這國家有何助益?」
歐陽修被氣的臉色紫了一下,正欲還嘴,趙時就又繼續道:「沒有,但是,如若能調動他們的積極性,哪怕在你們眼中,女子除了相夫教子一無是處,那也能多教幾個孩子啊!」
歐陽修一怔……
歐陽修並不是那種死古板到完全不開竅之人,他也不是什麼程朱理學的踐行者,他只是出於一種本能在跟趙時爭辯,這會一怔,整個人便好像被大水沖了一下一樣,獃獃的看著趙時:「是啊!」
且不論任何事,就是調動女子一人搬一塊磚,那也是……一塊磚啊!
但是……
緊接著,
歐陽修的眉毛便又皺了起來,他是有一些些被趙時說動了,但是,他不同於趙時,他從小到大便是這個時代的人,又做了三十來年的官,他太知道趙時準備做這事有多麼的難了。
「老臣可以提郎君開這個口,就是……萬一朝堂震動怎麼辦?」
「那就讓它震去。」
趙時並沒有注意到歐陽修已經開始稍微的轉變思想了,他還是處於一種蠻亢奮的狀態,聞言,便站在石頭上狠狠一答,然後才幽幽道:「總要讓他們……先適應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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