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啼哭
傀儡師的身形一陣收縮，又變回了開始的瘦削修長的第一形態，但是相應的，他身上的傷口消失了，纏繞著的鎖鏈也鬆了開來。
傀儡師緩緩爬了起來，就這樣踏入了祭壇內，將舍利子一把握在了手裡，而這時候，沒有一人再有阻止他的力量了。
林滄生出一種無力感，究竟什麼能阻止他？究竟什麼不是在他的控制之下？
而一旁的周羽卻露出了一種奇怪的眼神，既渴望，又貪婪，這根本不是周羽的眼神！
他隱匿身形，從地上隨意撿起一把刀，居然出乎意料地單槍匹馬朝著師兄趕了過去。
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師兄身上，一時沒有人注意到他。
師兄拿走舍利子的一刻，周圍所有的殭屍一下子沸騰起來，開始瘋狂攻擊，為師兄清掃出了一條路。
因為幾人身上有林伯加上的祝福，沒有殭屍主動攻擊，但是，仍然有幾個身形壯碩，一看就不一般的殭屍攔在前面，這幾個是被傀儡師親自控制過來的，並非那些順著本能行事的殭屍。
師兄背對著林滄幾人，不疾不徐地朝著遠方走去，那條路上，無論是鬼魂還是殭屍，都靜靜地匍匐在地上，彷彿在恭送自己的帝王。
林滄幾人看著師兄的背影，卻不知道該怎麼抵抗。
師兄的體型隨著遠離戰場，漸漸恢復了正常，但是林滄幾人面面相覷，他耗儘力量了嗎？把一切都拿捏在掌控中的他，真的已經耗盡了力量嗎？
周羽的眼神越來越貪婪，越來越瘋狂，彷彿要超越理智。
他提著刀，弓著身子，就像是嗅到了血腥的孤狼，在襲殺！
他距離師兄有一段距離，但師兄也是在不疾不徐地遠離，兩者漸漸接近，終於在快要接近河邊的時候相會了！
在這之前，林滄通過遊魂之眼看到了周羽的行動，但更令林滄驚訝的，是來自河水！
有一道身影，從河水裡爬了出來，捏著水叉，悄無聲息的朝著師兄靠近。
他渾身淡綠，皮膚光滑，線條流暢，只穿著短褲，渾身濕漉著，卻散發著精幹的氣息，這個人居然是脫胎換骨后的小劉！
在周羽動手的前一刻，小劉率先從隱匿中發出了攻擊，一桿精鋼水叉帶著凌厲的水汽朝著師兄刺了過去。
師兄眼裡滿是驚愕地看著來自面前的攻擊，這是今天晚上師兄第一次露出驚愕的表情。
師兄側過身，避開了水叉的攻擊，林滄卻發現，師兄的動作居然是如此的遲鈍，不復先前的靈活與力量。
不僅如此，師兄的肩膀也不像想象中那樣完全恢復了，在他伸出手欲反擊的那一刻，手臂忽然抖動了一下，沒能成功。
這時候，周羽的攻擊也到了，師兄胸口一涼，看到一截刀尖從他的胸前冒了出來。
師兄踉蹌，回過頭，看到了眼睛里滿是貪婪與渴望的周羽。
師兄終於失去了全部的力氣，搖晃了一下，便直接半跪在了地上，緩緩躺倒，舍利子順著他的手滾落，落進了河邊的污泥里。
看到傀儡師倒地，小劉渾身巨震，咬著嘴唇，轉過身，飛快的跳進了河水裡。
「爹，娘……」小劉呢喃。
這時候，周羽眼睛里的貪婪渴望一下子褪去了，他驚愕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師兄。
師兄閉起眼睛，眼睛里一行淚水流下的痕迹猶在，嘴角露出笑容，是如此的安詳寧靜，與之前的冷酷判若兩人。
周羽連忙捂住了師兄的傷口，刀口划傷了他的手，淋淋漓漓的血附著在他的手上，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師兄的。
躺在地上的師兄彷彿又回到了以前，回到了什麼都沒發生的時候，師兄是多麼溫柔開朗的一個人啊！他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呢？
周羽捧過師兄的臉龐，師兄臉上軟軟的絨毛沾染著周羽手上的血，它們糾纏在一起，失去了原來的柔軟。
周羽手指顫抖著探過師兄的鼻息，那裡安靜一片，氣流不再光顧這裡了。
師兄不在了，這具身體本來會哭會笑，會撫著周羽的頭，笑著問他最近過得可好？而現在，他變成了沒有生命的一堆肉，沒有靈性，沒有愛，也沒有恨，這是多麼醜陋啊！
周羽重新抱過師兄的胸膛，仰天嘶號，淚水如同決堤一樣從他的眼裡狂涌而出，他趴在師兄的胸膛上，就像小時候一樣，趴在師兄的胸膛上啼哭。
「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啊。為什麼非要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個世界為什麼……為什麼如此的痛苦，難道快樂就只是止痛藥，是欺騙人們活下去的毒品嗎？」
「眾生…需度……無量劫…」周羽嘴裡呢喃，在悲痛中，臉上居然露出了神聖。
這時候，林滄忽然感受到了師兄的「念」，林滄早就發現，小童可以感受到其他生物的念，卻需要很苛刻的條件。
比如吞噬了某個靈魂，那麼就可以感受到它的念，小童之所以可以變成貓，可以在從怨氣中蘇醒后變得更加成熟多智，便是因為小童在以前無意識地吞噬過許多靈魂。
其他情況林滄知道的不是非常清楚，要麼是因為別人的情緒波動超過了界限，要麼就是那個人失去了抵抗。
感受到師兄的念，林滄其實不太敢直接接觸，誰知道有沒有貓膩？林滄的理解中，如果一個人接觸的念超過他的接受能力，被念侵蝕侵佔，變成另外一個人也是可能的。
林伯解除了控制狀態，走到了林滄面前，林滄安下心，在好奇心的誘惑下，把心思放在了師兄的「念」上。
「如何讓師弟殺死我？」師兄溫柔的聲音在林滄耳邊響起，第一句話就嚇了林滄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