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秋山遇晚四

  許晚剛到唐莊的那段時間,除了方伯以外,莊園裏的其他下人對她的態度都是冷淡的,雖不曾苛待她,卻總是冷眼旁觀。


  唐莊裏除了下人和保鏢,以及主人家之外,從沒住過外姓的人。


  這是唐莊多年以來的規矩。


  外姓之人在這裏並不被待見。


  唐秋山平日忙,再加上本來隻是為了父母當年的允諾而將人接回來,讓許晚不至於淪落到孤兒院,所以就沒將許晚的事情放在心上。


  就是因為唐秋山不管不顧的態度,那些人對許晚的態度就更加冷漠。


  許晚也並不在意。


  直到那天,路過的下人看見唐秋山抱著許晚進了秦恒的院子,誰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隻好靜觀其變。


  後來管家方伯將所有人召集起來,說以後許晚就是唐家小姐,改名唐晚。


  從此,唐晚成了唐莊裏的主人家,再也沒人敢冷落了她。


  那頑劣的性子就像是破了封印一樣,一發不可收拾。


  這一天唐秋山剛從外麵回來,才下車管家方伯就迎了上來,支支吾吾半天,隱隱察覺唐秋山有些不悅,連忙說:

  “少爺,小姐今天又跟同學打架了。”


  方伯在唐家這麽多年,做事極其有分寸,斷不會拿這樣的小事煩他,唐秋山下車將文件遞給江由,一邊走一邊問:


  “是不是闖禍了?”


  方伯點了點頭,又擔心唐秋山生氣,斟酌了片刻後說:

  “小姐將人打傷了,現在家長找學校討說法,校長暫時將事情壓下來,可對方是杜家,學校很為難。”


  杜家在葉城的勢力雖不及唐家,可也不是什麽普通人家,同一個地方的各方勢力總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唐秋山停了下來,轉身看著方伯,問他:“傷的多重?”


  方伯實在不忍心,隻好說:“小姐將對方的孩子打斷了鼻梁骨,不過小姐的手也受傷了。”


  唐秋山緊抿的薄唇不知道什麽原因忽然又鬆開了,隻對江由說:“你去杜家交涉,還有,叫他們不該說的話都給我爛進肚子裏,別讓我聽到什麽閑言碎語。”


  江由領了命之後就開著車出去了。


  方伯還在唐秋山身邊,唐秋山走了兩步,問:“人呢?”


  等到唐秋山被方伯帶到秦恒的院子時,唐晚正在上藥,一看見唐秋山就揚起手笑眯眯道:“哥哥!”


  唐秋山的目光隻落在她擦破皮的手肘上,而後轉身看著身後的方伯,冷著聲音:“這就是你說的受傷?”


  方伯知道自己言重了,倒也一聲不吭,隻聽唐秋山哼了一聲:“你倒是會替她開脫!”


  唐晚上完藥唐秋山轉身就要走,她連忙小跑了過去,不怕死的拉住他的手,搖了搖,“哥哥,等等我。”


  手掌間的溫暖終於讓唐秋山停了下來,他垂眸看著唐晚還來不及擦洗的有些髒的臉,微微蹙了一下眉頭,冰涼的指腹在她嬌嫩的臉上輕輕擦了擦,問她:


  “為什麽打架?”


  唐晚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看,看他不爽!”


  唐秋山:……


  夕陽西下,唐晚還在後麵跑著,一邊跑一邊喊:“哥哥,等等我——”


  自那次之後,唐晚收斂了不少。可到底是孩子心性,又加上頑皮,在學校免不了跟同學磕磕碰碰,又都是富貴人家的兒女,誰也不讓著誰。


  江由交涉的次數多了,頭痛病都犯了。


  唐秋山正在書房裏開視頻會議,突然東側的窗戶被什麽東西打破,一顆拇指頭大小的石頭飛了進來,唐秋山微微側臉避開,那石頭與他隻差毫厘。


  守在門外的江由也聽見了聲響,舉槍從外麵跑了進來,一眼就看見唐秋山穩如泰山的坐在椅子上,“少爺,沒事吧?”


  視頻會議被中斷,唐秋山手裏還捏著那一顆石子,神情清冷,“出去看看。”


  還不等江由轉身,守在四周的保鏢已經提著唐晚進來了。


  說是提,可誰也不敢對唐家小姐動手,也隻是虛比劃了一下,倒是她自己乖乖的進來,站在門口,眼睛烏溜溜的轉悠。


  唐秋山一眼就看見她手裏拿著的彈弓,她似乎還沒意識到自己犯錯,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他,眼神太清澈,唐秋山的臉全都倒映在她的瞳孔裏。


  嘴角還隱隱藏著笑意。


  眼看著唐秋山的臉色不好看,江由也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唐晚,在看見她手裏拿著的那支彈弓後,驚得臉色都變了,壓低了聲音:

  “小姐,你怎麽……你不是答應我不亂來的嗎?”


  而後他又心虛的看了看唐秋山:“少爺,這……”


  唐秋山看了他一眼,而後讓書房裏的其他人全都出去,隻留下唐晚。


  人都走了,唐晚笑眯眯的跑過去,唐秋山卻將手裏的石子兒丟到她麵前,沉著聲音問:“做什麽?”


  被他這麽一問,唐晚看了看石子兒,又抬眼朝著東側的窗戶看過去,半麵的玻璃都碎了。


  她吐吐舌頭,到這個時候還不肯認錯,理直氣壯道:“打鳥啊。”


  書房東側有一小片林子,這會兒陽光還不算充裕,正是小鳥活躍的時間。


  唐晚在四周觀察多日。


  昨兒她就讓江由給她找了彈弓,江由一開始不答應,生怕她惹出什麽事,後來實在是受不了她的軟磨硬泡,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別惹事才將彈弓給她。


  誰知鳥沒打到,反倒是打碎了玻璃,還被人逮個正著。


  唐晚懊惱的歎氣,真是出師不利!


  唐秋山有些無奈的看了她一眼,看她垂低著頭微微抿嘴,原本到嘴邊準備教訓她的話不知怎麽就說不出口了,到最後隻好擺擺手,“出去。”


  “好嘞!”唐晚喜笑顏開,如蒙特赦的就要轉身跑出去。


  “站住,彈弓留下!”唐秋山從辦公桌後繞了過來,兩三步就將唐晚的去路攔下。


  唐秋山高大的身子站在她麵前,此刻唐晚隻到他腰際,她左看右看實在沒有辦法,隻好忍痛割愛將手裏的彈弓交出去。


  卻在唐秋山握著彈弓的時候,她就反悔了,死活不肯撒手。


  “放開!”唐秋山沉聲命令道。


  唐晚搖搖頭,抬頭仰望著他,哀求道:“哥哥,我保證不會再打窗戶了,剛剛隻是意外,完全是意外。”


  “不行!”唐秋山想也沒想直接斬斷她的希望。


  卻在他正準備強行將彈弓沒收的時候,唐晚看著他的那雙眼睛漸漸氤氳了水汽,那麽好看的一雙眼睛就像湖水起了漣漪,一陣陣將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她的眼圈漸漸泛紅,眼角淚光閃爍,十分委屈的看著唐秋山,就好像他成了無惡不赦的大罪人。


  然而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間,唐晚立馬將彈弓搶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大聲說:


  “謝謝哥哥,哥哥真好,哥哥萬歲!”


  離開書房後,唐晚才在花園的角落停了下來,一邊抽氣一邊揉著大腿外側。


  剛剛為了擠出那幾滴眼淚,可真疼啊!


  一晃過去了好幾天。


  這天唐秋山讓人準備車子,要去城東的葡萄園看看。


  才剛走到前廳,就聽見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唐莊本來就安靜,碎裂聲像是平地一聲驚雷。


  更何況如今唐家不太平,任何動靜都可能是潛在的危險,雖然說外麵的人想上來唐莊比登天還難,但還是讓跟著唐秋山的那些保鏢神情戒備。


  唐秋山眸色沉了沉,停下腳步問:“怎麽回事?”


  下人麵麵相覷,等了一會兒就有人氣喘籲籲的跑到唐秋山麵前,低著頭說:


  “少爺,是小姐又在打鳥,這……這已經是第六扇窗戶了。”


  唐秋山忍了忍,清冷道:“你們管不住她嗎?”


  下人實在委屈,卻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自從唐晚頑劣的性子暴露之後,唐莊上下誰都不敢招惹她。


  打不得更是動不得,生怕她不高興給他們惹來麻煩。


  唐莊花園的角落,唐晚正拿著彈弓瞄準樹上的小鳥,正是好時機的時候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噴嚏,手一抖,石子兒飛了出去。


  “哐——”的一聲,玻璃應聲而碎。


  在前廳剛要出發的唐秋山又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


  他薄唇微微抿了起來,卻在轉身之際想到她那天在他麵前楚楚可憐的樣子,火氣好像一下子就熄滅了。


  隻是在離開之前冷聲說:“晚上回來之前,破碎的窗戶全都換上!”


  過了晚飯時間,唐秋山才回來。


  他很少在外麵吃飯,下人們都知道他的習慣,所以車子到山腳的時候他們就接到通知,等唐秋山到餐廳,桌上的菜肴已經布置好了。


  舀湯的時候,唐秋山的手頓了一下,旋即將湯勺將湯裏的異物撈出來——


  在旁邊伺候著的江由在看到湯勺上那顆石頭時,臉色立馬就變了,讓人將後廚的廚師都叫出來。


  等廚師出來的時候,桌上已經擺了好幾顆有指頭大小的石頭。


  三個女人一看就知道叫她們出來的原因是什麽,嚇得臉色都白了。


  她們在唐莊掌廚的時間不短,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失誤,更何況,這麽多顆並且不小的石頭,怎麽可能呢?

  江由也不想為難她們,隻是問:“怎麽回事?”


  三個女人麵麵相覷,可是誰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就在這時候,站在一旁負責端菜的下人小聲說:

  “難道是小姐?傍晚的時候我還看見她在廚房後麵打鳥,期間好像聽見玻璃碎裂的聲音……”


  話被唐秋山拍桌的聲音打斷了,唐秋山指著江由,平時不動聲色的唐家少爺終於有了怒氣:


  “去把她給我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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