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知道自己活不長
從江由家的宴席離開後,哄了唐唐睡覺,唐晚才躡手躡腳的離開。
回到她和唐秋山的房間,又是更加的小心翼翼。
唐秋山睡眠淺,一點小的動靜都能影響到他,唐晚放慢了動作,幾乎是悄無聲息。
然而,她才剛鑽進被窩裏,腰間忽然被一隻大手鉗住,身子被人猛地拉到了床的中間。
唐晚驚的呼了一聲,下意識的雙手撐在床的兩側,垂眸看著身下近在咫尺的如墨的眉眼。
唐秋山盯著她看,房間隻開著一盞地燈,極淡的橙黃色光一點一點的附著在唐秋山的眉眼上,那樣清晰深刻的融入他如墨的眸子。
像是有極強的引力,將唐晚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去,無法自拔。
她的心跳再也控製不住,越跳越快。過了好一會兒才恍惚的開口:“你不是睡了嗎?”
“等你。”
唐秋山的語氣很淡,帶著病氣。
唐晚心尖軟的不成樣子,撐在床上的手慢慢鬆開,而後趴在他的胸口上,聽著他的心跳聲緊貼在她的耳邊。
想到在宴席上,他喝下江由敬的茶時說的那句話:
“那就借你吉言,壽比南山。”
想到這裏,唐晚的呼吸都開始痛了,一點點的痛意全都匯集在鼻尖上,痛的她眼睛開始泛酸,所有的話如鯁在喉,隻言片語都堵在一口氣裏。
唐秋山順著她的頭發,低低的咳嗽了幾聲。
“怎麽了,我去拿藥!”
唐晚聲音緊張作勢就要起身,卻被唐秋山按在懷裏,安撫她:“回來之後已經吃過了。”
盡管他隱忍的好,可咳嗽聲還是持續不斷。
眼角一滴淚水滾落,唐晚立馬轉過頭在唐秋山看不見的地方抬手迅速擦了一下,而後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拿開,背對著他,起身去倒了一杯溫水來。
喝了水之後,唐秋山的咳嗽才減緩了不少。
然而,他的臉色卻不太好,唐晚不放心,“我去叫秦恒過來看看。”
唐秋山拉住她,“他出門了。”
唐晚愣了一下,看了看外麵的天色,“這麽晚,他去哪了?”
唐秋山似笑非笑,將唐晚手裏拿著的玻璃杯放在床頭櫃上,玻璃折射出橙黃色的光,晦暗不明的落在唐秋山的眼底。
“他什麽也沒說,你知道他那個人向來我行我素。”
葉城的護城河邊。
舊式的別墅二層,有一間密室。
這是唐峰祖輩留下來的。
將近一個世紀以前,葉城戰亂頻繁,唐峰的祖輩年輕有為是青年隊伍裏的領袖人物,這裏就成了他們聚集之地。
後來時間久了,別墅幾經修葺,唐峰留下了這間密室,留著他的野心慢慢發酵。
他坐在太師椅上,翹著腿點了一支雪茄,吞雲吐霧間眯著眼睛看了看坐在他對麵的秦恒,他抖了抖煙灰,冷笑了一聲。
怎麽也想不到,在唐秋山身邊照顧了十幾年的秦大夫居然是雷之行的弟弟!
秦恒是雷之行繼母所生,因秦恒母親是家中獨女,雷之行的父親便答應讓秦恒隨母姓。
他聽著雷之行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
也越發覺得有意思。
沒想到,這些年秦恒偽裝的這麽好,就連唐秋山那樣心思玲瓏的人都沒發現身邊養了一頭狼。
他將翹著的腿放下,看著秦恒笑著說:“這些年在唐家,可真是委屈秦大夫你了。”
秦恒的手指捏著煙,並沒有點燃,他慢悠悠的抬眼朝著唐峰看了一眼,茶色的瞳仁微微縮了一下,嗓音清冽:“不然,唐秋山能有今天嗎?”
唐峰眼前一亮,笑的更是肆意:“這麽說,雷三爺告訴我的消息是千真萬確,唐秋山真的不行了?”
秦恒將手裏的煙丟了出去,正好掉在了煙灰缸裏,激起了點點的煙灰。
“你是在懷疑我的能力?”秦恒看人的眼神向來溫和,不帶一絲的攻擊性,到了這個時候,卻讓唐峰無端的心底發怵。
他連忙擺擺手,賠笑道:“秦大夫哪裏話,您如今在醫學界裏已經是鳳毛麟角的存在了,我哪敢質疑您的醫術?
隻是唐秋山為人狡猾,心思又深,誰也猜不透他心裏在想些什麽,萬一他早有察覺隻是做出假象蒙蔽我們,那就麻煩了!”
秦恒輕蔑的挑了一下眉梢,卻是問了一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那你知道他為什麽急著把唐晚帶回來嗎?”
他拋出這句話的時候,就連一直坐著冷眼旁觀的雷之行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唐峰和他相覷了一眼,而後問秦恒:
“為什麽?”
秦恒淡淡的掃了他們一眼,而後身子微微前傾,壓低了聲音說:
“唐秋山很多年前就知道自己活不長,半年以前更是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所以唐秋山擬了一份遺囑,待他死後,唐家一切權力都歸唐晚所有。”
秦恒最後一個字才剛落下,唐峰就坐不住,他拍著桌子站起來,猛地踹翻身後的椅子。急促的呼吸了幾下後,怒罵道:
“他奶奶的這個病秧子居然還留了一手!”
他又轉身迫不及待的對雷之行說:“雷三爺,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
雷之行看了一眼唐峰伸過來要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隻是抬手將他的手拂開,冷冷的笑道:
“我人已經在葉城了,你急什麽呢?況且具體的情況還要聽聽阿恒是怎麽說的,時機不對,隻會壞了好事!”
被雷之行這麽一提醒,唐峰剛剛忽然竄起來的邪氣驟然退了下去,對上他那雙冰冷的蛇眼,唐峰心底一寒訕笑道:
“是我急躁了,是我急躁了,三爺莫要怪罪啊!”
雷之行冷哼一聲,而後對秦恒說:“我聽你的意思是,唐秋山早就擬好了遺囑,那現在那份遺囑在哪?”
秦恒搖了一下頭,說:“我隻是見過一次,並不知道他將遺囑放在哪。”
雷之行表情有些陰鬱,他垂眸看了一眼秦恒手腕戴著的表,而後抬頭看他,催著他回去:
“到時候自然有機會盤問出來!你出來也有一會兒了,這個時間回去已經夠晚了,別讓人起疑心。”
秦恒點頭,而後站起來,冷冷的掃了唐峰一眼,臨走前叮囑道:
“唐老板最好不要心急,唐秋山現在的情況雖然已經很不好,但我們想動他還沒那麽容易。”
“好,我們就在這等著秦大夫的好消息了!”剛剛被雷之行提醒了之後,眼下唐峰也不敢表現的太急。
秦恒嘴角的笑意更深,拿起外套離開了密室。
人離開後,唐峰又點了一支雪茄,他捏著煙問雷之行:
“雷三爺,這話我可說在前頭了,雖然秦大夫是您的兄弟,但這麽多年不在您身邊,您就這麽相信他?”
雷之行接過他遞過來的雪茄,冷冰冰的蛇眼盯著唐峰看了幾秒,忽而陰測測的笑道:“你說呢?”
……
秦恒回到唐莊的時候已經過了子夜。
然而,他卻看見顏如歡的屋子還亮著燈。
隱隱約約的人影倒映在窗戶上。
還沒睡?
他心裏有些疑惑,腳步頓了一下而後朝著她的房間過去。
才敲了一下門,顏如歡就過來開門,她在睡裙外套了一件開衫的毛衣,長發垂下,未施粉黛的臉上素淨的像是一張白紙。
秦恒的心底像是有什麽東西劃了過去,太快的速度,他連抓住的機會都沒有。
顏如歡垂在身側的手抓了一下,而後問:“秦大夫,這麽晚了你去哪了?”
離開江由家的宴席後,她本打算等著秦恒一起回來,可是等她回頭的時候,秦恒卻不在了。
她原以為秦恒自己先回來了,沒想到她找遍了所有的房間也沒看到人,這會兒夜深了她才聽到腳步聲,沒想到他才剛從外麵回來。
秦恒看著她眼底略微的疲倦,聲音有些冷了下來:“去外麵辦點事情,你呢,怎麽還不睡?”
“哦……我今晚吃壞了東西肚子有些不舒服,所以睡不著。”
顏如歡才剛說完,手腕就被一隻溫暖的手扣上,秦恒一邊給她檢查,一邊盯著她的臉,難怪一進門就看見她的臉色不同。
他問道:“吃藥了嗎?”
顏如歡點了點頭,“吃了。”
忽然,秦恒溫暖的手覆在她的小腹上,他掌心的溫度直接透過絲質的睡衣附著在她的肌膚上,顏如歡戰栗了一下想躲開,可手腕卻被秦恒扼住。
秦恒有些不悅的蹙了一下眉頭,問她:“現在還難受嗎?”
“嗯。”顏如歡紅著臉頰低聲回了一句。
秦恒拉著她往實驗室的方向走,一邊走一邊說:“我給你調點藥,你喝了再睡。”
顏如歡一路都被他拉著走,她看著他的背影,那樣高大挺拔,忽然覺得心底一軟,恍恍惚惚的直到了實驗室她才回過神來。
秦恒讓她坐在椅子上,而後他就去給她調藥水。
藥水有淡淡的香氣,味道也不難喝。
顏色是墨綠色。
顏如歡喝著喝著忽然想到了什麽,抬眼看著背對著她正在搗鼓東西的秦恒,麵帶歉意的說道:
“秦大夫,我今天在給你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打翻了一個木盒子,裏麵的玉掉了出來。”
玉……
秦恒的眸色凝了一下,卻沒有立即回頭,而是聲音平靜的問她:“什麽玉?”
顏如歡喝了一口藥水,接著說:“我對這些東西不太了解,又不想唐突了所以很快就將東西收起來,沒仔細看,隻記得是雕刻成魚的形狀。
看著樣式倒是不錯,秦大夫,那是很重要的東西嗎?”
秦恒搗鼓東西的手頓了頓,目光開始變得有些複雜。
那是雷家的信物。
當年,他和雷之行一人一塊。
想到這裏,秦恒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回身的動作太快,幾乎是一瞬間嚇到了顏如歡。
秦恒眼底淡淡的寒光是她完全陌生的。
她拿著杯子的手一抖,裏麵墨綠色的藥水抖了幾滴出來,落在她白色的睡裙上。
隻當是自己亂碰了秦恒的東西惹他生氣,她捧著杯子的手慢慢收緊,低著聲音道歉:“對不起,我不該亂碰的。”
秦恒腳步飛快的過去,一把掐著她的手腕,顏如歡拿著杯子的手不穩,玻璃碎了一地。
她驚愕的盯著秦恒,一時之間連開口都不能。
秦恒冷著聲音說:“我的事情,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