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時間不多了

  唐秋山的目光偏冷,輕悠悠的落在秦恒肩膀和脖子之間的位置,屋內的光線不算亮,勉強才能看清一些東西,可那道疤卻格外突出。


  隻是露出一點的痕跡,就能勾起往日的回憶。


  秦恒站直後,就繞到唐秋山的麵前,坐在他對麵的一張胡凳上,他一邊回憶,一邊抬手碰了碰那道疤,抬眼之前眼底隱隱藏著笑意。


  他平常喜歡穿白大褂,又喜歡在裏麵穿一件襯衣,扣子一絲不苟的係好,誰也不知道他的脖子到肩膀之間有道槍傷留下來的疤。


  都快過去十七年了,那時候,唐家動蕩,唐秋山以一己之力扛下重擔,一夜之間唐家分支無人敢再抗議。


  秦恒和唐秋山那時候還年輕,二十歲都不到的年紀。


  秦恒的家庭不比常人,每天都可能麵臨著被追殺的危險。


  那天,他替兄長出海護送一批貨,海難發生的那一刻誰都沒有料到,更不知道在海難之後還潛伏著殺手。


  唐家外麵虎視眈眈的勢力眾多,那場海難,秦恒陰差陽錯的和唐秋山碰上。


  那幫殺手正好是唐家的仇敵,交鋒中,唐秋山二話不說的開槍,如果不是秦恒命大,險些就成了利益的犧牲品了。


  太久了,從搶救到蘇醒,再到留在唐家,一晃都快十七年,十七年,對他來說就像過去了大半輩子一樣。


  他對上唐秋山的目光,忽然笑了一下,說:“記得,怎麽會不記得呢?”


  “秦大夫果然是記仇的人。”


  唐秋山嘴角凝著淡淡的笑意,看了看他,而後就將視線移開。


  山莊外的林子裏有不知名的鳥叫聲,漆黑的夜裏聽著有些瘮人,他忽然蹙了一下眉頭,抬手捏了捏眉心。


  秦恒原本還在回憶著什麽,猛然看到唐秋山的不對勁,眼神頓了一下,傾身過去擔憂道:“是不是又頭痛了?”


  唐秋山不置可否,揉著眉心臉色有些疲憊,秦恒坐直後想了想,說:

  “江由今天已經先回了葉城,明天下午我要去一趟碼頭拿藥材,手底下那些人你又不許他們近身。”


  明天是唐家一年一次的家宴,比不上年夜飯,卻也是一年中重要的日子,近幾年唐秋山將事情交給江由之後都不出席了,但江由必須得回去。


  唐家的規矩從來就不能更改。


  過了一會兒,唐秋山將手放下,他靠在椅背休息,語氣平淡的說:

  “後天就要啟程回去了,就讓顏如歡明天下午過來,她很久沒見到沈清如,該讓她也回去見見。有些事情,是時候說清楚了。”


  秦恒的神情變得有些凝重,想到唐晚和顏如歡的遭遇,再想到沈清如的情況,不忍道:“真的要這麽快就告訴她們嗎?”


  秦恒的意思唐秋山明白,然而他卻說:“沒多少時間了。”


  他說的隨意,一點都不傷感,卻讓秦恒的鼻頭驀地一酸,到後來什麽都不再問也不再說了。


  ……


  海邊別墅。


  顏如歡正打算睡了,卻聽見門外窸窸窣窣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越靠越近,這個時候別墅裏沒有別人了。


  她的心慌了一下,卻在坐起來的一瞬間看見開門進來的宋欣,這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俏麗的臉上還留著驚慌的殘影,她扭著眉頭責備道:

  “你進門之前不會說一聲嗎,嚇死我了!”


  自從宋欣從城南碼頭逃出來之後就一直住在顏如歡這裏,顏如歡拍完一部電影後都會休息一到兩個月,所以平日裏別墅也沒有其他人。


  而且宋欣都以她的朋友身份自居,守在外麵的唐家保鏢也不認得宋欣,自然誰也不會在意她的存在。


  然而這兩天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裏,這會兒都是深夜了,也不知道從哪裏來。


  走進來的宋欣一句話也不說,顏如歡見她也不開燈,就伸手去按了一下開關。


  卻在看清宋欣的臉時愣了一下,震驚道:“你的臉怎麽了?”


  宋欣流產後臉色一直不好,蒼白的臉上鮮紅的一片血跡觸目驚心,顏如歡問完之後就連忙下床走到她麵前。


  這近距離才看見她的臉上有一道傷痕,傷口旁邊結了一些暗紅色的血痂,凝了一層在傷口周圍,而鮮血還是一點一點的從中間滲出來。


  她也不管,任由鮮血往下滴,順著臉頰到下巴,終於匯聚在一點才停了下來,而後頓了一下全都滴落在她胸前的衣服上。


  白色的針織衫染紅了一片。


  近距離,顏如歡看的一陣頭皮發麻。


  宋欣卻還是一句話也不說,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顏如歡看,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再也不是往日似水般的柔軟,而是帶著陰鷙的,讓人膽寒的神色。


  她瞪大了眼睛盯著顏如歡,突然兩隻手緊緊鉗住顏如歡的手臂,顫抖著聲音說:“他,還活著,他還活著!”


  宋欣很激動,說話的時候連身子都在顫抖,她緊緊掐著顏如歡,疼的顏如歡直皺眉。


  “你先放開我!”


  她掙紮了一下可是宋欣像是瘋魔了一樣,就是不放開她,這樣的宋欣讓她害怕,她慌慌張張的問:“你說誰還活著?”


  宋欣卻突然鬆開手後退了兩步,她微微低下頭嘴唇劇烈的顫抖,猛地抬眼朝顏如歡看,“孩子,那個孩子,唐晚的孩子!”


  什麽!

  顏如歡正低下頭揉著手臂,聽了之後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看著宋欣,腦海裏一直回蕩著她說的話。


  唐晚的孩子還活著?


  唐晚和唐先生的孩子還活著!


  她的心跳的異常快速,腳步也虛了,踉蹌了幾步才走到宋欣麵前,雙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慌張到嗓音都提高了:

  “你再說一遍,你不是說當年那個孩子已經流掉了嗎?怎麽可能還活著,而且就在唐先生的眼皮底下,誰敢做手腳,你說啊!”


  宋欣瘋笑的拂開她的手,靠在牆上,低低的笑著,笑到後麵眼淚都掉下來了,她一邊笑一邊說:


  “你沒聽錯,那孩子還活著……動手腳的人還能有誰,那天能幫唐晚瞞天過海的人隻有秦恒,也隻有他能做到!”


  顏如歡六神無主,她退了幾步坐下來,喃喃道:“還活著,那孩子怎麽還活著……”


  宋欣靠著牆上看著她失神的樣子,笑聲戛然而止,幸災樂禍道:


  “是啊,孩子還活著,隻要那野種還活著,唐晚和唐秋山之間的羈絆就會一直存在,而你,永遠都擠不進唐秋山的心裏!”


  如果不是她拿劉石威脅,那個老不死的東西恐怕到最後都不肯開口。


  宋欣陰鷙的雙眼重重的閉了一下,她急促的呼吸,眼淚簌簌的往下掉。


  孩子根本就沒有流掉,她卻平白無故被丟在泰國三年任人侮辱,到最後連才剛剛懷上的孩子也保不住……


  唐晚!


  宋欣咬著牙狠狠的說出那兩個字,她一定會要讓唐晚生不如死!


  她發誓!

  ……


  顧辰風離開銘山別墅後,一直讓靳南驅車到金海灣娛樂城。


  他直接踹開包廂的門,那是他和幾個兄弟專屬的包廂。


  門被踹開的一瞬間,包廂裏頓時就安靜了下來,鴉雀無聲卻更顯得裏麵的奢靡,顧辰風目光冷然的掃視了一眼。


  這裏幾乎每一晚都有人在,而今晚難得齊聚一堂,就好像專門等著他來一樣。


  他冷哼一聲,也不顧眾人異樣的眼光徑直走進去,還沒坐下就拿起一瓶酒猛地往嘴裏灌。


  幾個人看到他這樣,麵麵相覷,他們了解顧辰風知道現在誰多問一句就可能挨揍,所以誰也不敢先開口。


  到後麵,顧辰風喝的多了一些,他們幾個也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金海灣娛樂城的老板馮齊和顧辰風的感情最好,他知道顧辰風的脾氣,幾瓶酒下肚後,脾氣也不那麽衝了,他挪了一些過去,問他:


  “怎麽了這是,難道因為快結婚了,心情煩躁,婚前恐懼症?”


  一聽到結婚這兩個字,顧辰風蹙了一下眉頭,又開了一瓶酒,可還沒喝,那人就將他攔下,“誒誒,這可是我剛弄回來的好酒,可不是給你這麽糟蹋的!”


  “瞧你那摳門樣,咱們顧少都快告別單身了,以後還能有幾次這樣的機會啊?別攔他,讓他喝!”


  馮齊衝著那人使眼色,那人才想起顧辰風手臂上的傷還沒好,也不再多說。


  可是顧辰風的手鬆開,卻又伸手去拿另一瓶酒,馮齊沒辦法隻能由著他。


  都是洛城的名門之後,一邊喝酒一邊聊著暗地裏的那些不為人知的事情,洛城光鮮亮麗的背後每天都有被掩藏的真相。


  “我聽說林家前不久逼婚,馬家雖然沒落了,可馬家小姐什麽性子,寧為玉碎啊,死活都不肯嫁到林家。


  我聽說昨晚跳海了,好在被撈上來了,不過腦子撞到了暗礁,恐怕這輩子都是個傻子了。”


  馮齊聽著,揚了揚眉梢,嗤笑道:“這林家還真是地痞無賴擠進上流社會的,如今這個年代誰還逼婚,簡直是無恥!


  這事擱我們哥幾個身上都不見得能幹得出來!”


  幾個人還在聊著林家逼婚的事情,顧辰風在酒精的刺激下,頭腦非但不糊塗,反而越來越清醒,腦海裏全是那天雨夜唐晚驚慌失措的跑到他跟前,求他幫她將唐唐藏起來。


  唐秋山容不下那個孩子,唐晚隱藏了這麽多年,誰也不敢說,唯獨找到他。


  可是他……


  他和那林家二世祖的做法有什麽不同?

  就在他陷入思緒的時候,馮齊轉過頭來問他:


  “對了,你的婚訊不是早就發布出來了嗎,我也沒見你們顧家在籌辦這件事情,怎麽,咱們顧大少還想低調結婚呢?”


  “就是,我說瘋子你也真不夠意思,我早就去你們公司打探過了,你和唐晚的流言在公司裏傳的沸沸揚揚。


  她就是上次酒會你帶去的那個女伴吧,你丫當時還告訴我們她不是你女朋友,現在卻突然發布婚訊說要結婚了,你丫到底什麽意思呢?”


  顧辰風越聽越煩,猛地將手裏的酒瓶丟出去,怒罵道:

  “誰特麽敢在老子麵前提結婚兩個字,今天我就讓他出不了這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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