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能瞞一天是一天
唐晚先是一愣,而後也認出她,激動的拉著她的手,問她:“劉媽,你怎麽在這?”
當年唐晚從葉城逃離後搭上了到洛城的火車,隻不過她因為害怕被唐家的人找,所以沒有到終點站,而是在中間的小鎮下的車。
她舉目無親,又懷著孩子害怕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幸好劉媽一家人收留了她,她才能安安心心的將唐唐生下來。
後來唐唐病了,她才離開小鎮,害怕自己的事情連累到他們,又害怕雷之行那些人,沒有聯係,已經有三年沒見過劉媽他們了。
沒想到,再見居然是在醫院裏。
劉媽看著唐晚緊緊的皺了一下眉心,說:“還不是劉石那孩子,得了胃潰瘍,在住院呢。”
劉石……
唐晚當年到劉家的時候,劉石的父母已經過世了,十幾歲的孩子跟著奶奶相依為命,現在應該也有將近十八歲了。
“怎麽會得了胃潰瘍?”
劉媽眼眶都紅了,心疼道:“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他去年就輟學了,到工地裏幹活,經常忙得飯都顧不上吃,才得了這病。”
劉石從小就懂事。
唐晚聽著也紅了眼眶,攙扶著劉媽,安慰她:“沒事的劉媽,胃潰瘍不是什麽疑難雜症,住院期間聽醫生的,很快就能治好了。”
劉媽點了點頭說:“大夫們也是這麽說的,所以我也沒有太擔心,就是心疼這孩子。”
她又忽然想到什麽,拉過她問道:“唐唐的病怎麽樣了,這幾年你都沒和我們聯係,我們什麽情況都不知道。”
唐晚自責道:“劉媽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唐唐現在就在這家醫院裏,不過病情比較複雜需要隔離起來,很多天才能見他一次。”
劉媽聽著不免垂淚,“唐唐這孩子命苦啊。”
唐晚緊緊拉著劉媽的手,而劉媽也是仔細的看著她,心疼道:“瘦了。”
而後,劉媽帶著唐晚去劉石的病房,普通病房裏人來人往。
劉石躺著原本是閉上眼睛的,忽然麵前罩下一道陰影,隨即就聽見奶奶在叫他,他忙睜開眼睛。
卻看見另一個人站在一邊,他認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吃驚的叫道:“晚姐,怎麽是你啊!”
眼看著他要坐起來,唐晚連忙過去按住他的肩膀,順勢拿過另一個枕頭給他墊著,一邊說:“賺錢也得兼顧身體啊,奶奶一把年紀了還得照顧你。”
雖是埋怨,但她卻是心疼他的,在她眼裏早就將他們當成一家人,要不是唐唐出了事,她恐怕就會一直住在那個小鎮了。
劉石聽著嘿嘿的幹笑了兩聲,說:“我身體壯,跟奶奶說了沒事,她偏不信,一定要我來醫院,你看現在還得穿病服還要每天吃藥,真是麻煩死了。”
“呸呸呸,不準說那個字!”劉媽聽著就過去打他。
劉石一邊躲著一邊笑道:“好好好,我改還不成嗎,真是麻煩die了!”
劉媽聽不懂英文,隻說他胡說八道。
唐晚好笑的白了他一眼。
離開醫院之前,唐晚拉著劉媽到醫院走廊,從包裏拿出幾百塊錢塞進劉媽手裏,劉媽連忙推了過去,拒絕道:
“家裏還有一些積蓄,給劉石看病的錢夠的,唐唐的病還需要花很多錢,你自己要留著。”
唐晚還是將錢塞進了劉媽的口袋裏,說:“給劉石買些吃的,我有事要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看你們。”
……
度假山莊木屋的燈在唐晚住的那幾晚都是明亮的,如今又恢複了往日的昏暗。
秦恒端著藥上樓,他的視力極佳,就算再暗也能看得清。
他上樓的時候唐秋山正在看什麽東西,走過去後,他也沒有收起來,卻是秦恒看見文件上麵那兩個字的時候,手裏的藥都灑了一些出來。
“唐先生,你……”
唐秋山麵不改色的將東西放在一旁,然後才朝他看過去,如墨的眸子閃著細碎的暗光,“隻有你們兩人知道,誰也別說。”
腳步就站定在原地,秦恒看了看手裏蕩出來的藥湯,濃濃的苦澀味都浸染到他的心裏去。
饒是他定力再好,在看到遺囑兩個字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心情複雜。
他將碗放在桌上,旁若無人的坐在唐秋山對麵,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坐在那裏緊緊蹙著眉頭。
兩個人都安靜著。
過了一會兒,秦恒斟酌了之後才說:“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你這樣弄得我會很灰心……”
“秦恒……”唐秋山打斷了他的話,他低低的咳嗽了兩聲。
“這些年你一直用藥吊著我的命,你我心知肚明。你老實告訴我,也別想瞞著什麽,到底還有多久?”
秦恒的眉頭越鎖越緊,到最後他都不忍再看唐秋山,轉過頭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夜,沉默了一會兒說:
“說實話,我也不敢保證。病症隨時都可能嚴重,也許是一個月,也許是半年,左右超不過一年,不過至少還有時間,我一世英名可不能毀在你的手裏。”
說到最後,秦恒自嘲的笑了一下。
唐秋山安安靜靜的聽著眼神依舊不動分毫,生生死死這些年,他看淡了很多。
從死神手裏奪來的這麽多年,他嫌不夠,可是再多的,他也沒力氣了。
隻是……
他捏了捏那份遺囑,咳嗽越來越厲害,秦恒過去給他順了順背,聽他講:“那些人勢必會將唐家攪得天翻地覆,她一個人我不放心,總要提前給她準備點什麽。”
秦恒不忍看下去,撇過頭去歎氣,隻是紅著眼說:“她什麽都不知道,你就打算一直瞞著?”
唐秋山舒了氣,緩了一下,清冷的嗓音帶著淡淡的嘶啞,“那天你和她在樓下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誰都不知道,這落地窗和桌子之間有一道兩指寬的縫隙,微微側身一眼就能看見樓下長椅。
稍微有心就能聽見樓下人說話。
如果不是那天唐晚和秦恒在樓下說話,恐怕唐秋山也不會發現。
那天唐晚說的,他可都還記得。
秦恒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什麽,走到椅子那邊又坐了下來。
唐晚那天說唐秋山是她這些年一直逃避的,漸漸的就變成了她心裏的疤,每天都疼。
如果揭開疤,她怕自己會疼死。
原來,唐秋山都聽見了。
他慢慢的抬眼朝唐秋山看過去,明明和他一樣的年紀,這麽多年容顏也未曾改變,可就這病,讓他整個人都帶著病氣,臉色也一直不好,唇色淡如櫻瓣。
這麽多年,他都看在眼裏,愛情對他來說就是枷鎖,那煩人的東西他連碰都不想碰。
可是這發生在他身邊的這一場,好像從一開始就注定要往今天這個方向走,他不知道唐秋山那些年為什麽會任由其發展。
他心裏不舒坦,說出來的話語氣也不好。
“所以你就打算瞞到最後?”
唐秋山平靜的眸子盯著他看,“能瞞一天是一天。”
“可是你不覺得這樣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嗎?”秦恒說完後又覺得自己說錯了。
殘忍……
這個詞最不該用在唐秋山身上。
然而唐晚又是何其無辜。
唐秋山將手邊的藥端起來,那濃濃的顏色都不及他眼底的深諳,他將溫熱的藥一飲而盡,濃重的苦臭味讓他的眉頭微微擰了起來。
他看了秦恒一眼。
“她現在有理由恨我,至少能支撐下去。”
秦恒不是心軟的人,可麵對唐秋山他什麽都不敢往重了說,到最後隻剩下一個問題。
“她現在抗拒得很,你要她怎麽答應跟你回葉城?”
唐秋山放下碗,隔著玻璃窗,外麵的燈光一點點的照進來,隱隱照亮他眼底的幽暗。
“別忘了,還有沈清如。”
……
海邊的黑夜濃稠得像是一塊黑幕,暗沉沉的籠罩在別墅上方。
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顏如歡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起身坐在露台藤椅上吹著海風。
海風帶著絲絲的寒意卷來,她也不進屋,隨意的看著黑漆漆的夜空。
“顏小姐真是好雅興啊!”
一道尖細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顏如歡聽了幾次後早就熟記於心,也不回頭,淡淡的說了一句:
“宋小姐還不是一樣,這深夜還跑到我這,難不成查唐晚還能查到我身上不成嗎?”
捏在指間的高腳杯裏是唐莊的葡萄酒,她最喜歡的葡萄酒。
她的嘴角還凝著一滴紅酒,暗夜裏活色生香。
宋欣輕笑了一下,坐在她對麵,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而後端起酒杯和她的杯子碰了碰。
顏如歡能說出那句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宋欣眼底帶著笑,嫣紅的唇勾了起來。
“顏小姐果然是聰明人,我們合作一定會很愉快的。”
一聲低笑。
顏如歡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宋欣咬著杯壁看了她一眼,而後揚起下巴輕嚐了一口,挑了挑眉,“唐莊的酒?”
那些年為了能留在唐秋山身邊,宋欣是做足了功課,可到頭來,都是白忙活一場。
顏如歡單手托著下巴,問她:“如果一點進展都沒有,你也不會這麽晚的來我這了,說吧,到底查到了什麽?”
宋欣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
“唐晚三年前到洛城之前,是在鄉下的一個小鎮住了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