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都是我的錯

  唐晚回到小區的時候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今晚顏如歡的夜戲拍的比較順利,收工後就不必在劇組將就著睡。


  最近小區比以前安靜了不少,開始的幾天唐晚以為隻是巧合,想著那些人或許睡得早。


  但是這安靜的氣氛持續了半個月,就太詭異了。


  唐晚不知道,這是唐家的人在半個月前挨家挨戶警告過去的結果。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穿著整齊的西裝的人到底是誰,但他們威脅的話卻叫他們不敢不聽。


  因為那些人身上帶著槍,誰都不敢當出頭鳥,得罪了大人物事小,丟了小命就事大了。


  洛城的白天還是熱得耀眼,到了夜晚尤其是安靜下來的深夜,風就開始涼了,淡淡的一點一點附著在皮膚上,漸漸起了起皮疙瘩。


  唐晚拉了拉背包加快了腳步,卻在自家樓下看到一輛黑漆漆的轎車。


  是……


  唐晚的心緊了一下,抓著背包肩帶的手慢慢收緊。


  他怎麽來了?


  然而,車窗搖下來,裏麵的人不是唐秋山,卻是秦恒。


  唐晚愣在原地,隻聽秦恒磁性低沉的嗓音說了兩個字:


  “上車。”


  秦恒的出現出乎唐晚的意料,然而好像又是那麽的合情合理。


  她第一反應想到的是唐秋山,猛地拉開車門,急著就問他:

  “是不是他……”


  秦恒搖搖頭,對她做了一個上車的手勢,“他已經沒事了,我來是專程找你。”


  唐晚暗暗舒了一口氣,然而聽到秦恒是專門來找她的,她抓著背帶的手更緊了,不過還是配合的上車坐在副駕駛座上。


  秦恒的目光隨意的落在方向盤上,異常修長的手指毫無節奏的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


  他不說話,唐晚坐了一會兒,轉過頭去打量了他幾眼。


  昨晚匆匆忙忙來不及說兩句話,也沒仔細看看他,這麽近一看,容顏倒是和五年前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


  以前他總是喜歡關在實驗室裏,非得弄出爆炸才肯從裏麵出來,頭發經常忘了剪,最長的一次都蓋住耳朵了。


  還是她看不下去,親自操刀給剪的,順便訛了他一筆錢。


  現在留著一頭短短的頭發,和昨晚的不太一樣,應該是剛剛修理的,三十幾歲的年紀,看上去比以前有魅力多了。


  而且聽說他曾祖母是外籍,所以五官於中國人而言偏立體了些,身量高挑脾氣古怪,足夠迷倒唐莊一大片的女傭人。


  尤其是茶色的瞳仁,總有一種吸引人的魔力。


  唐晚還在唐莊的那幾年,經常看見女傭人閑著沒事去找他看病,什麽稀奇古怪的病症都有,根本就控製不住她們的想象力。


  秦恒知道她在看自己,收了心思,也不看她,終究還是有些不忍心的問道:

  “這幾年,好不好?”


  唐晚像是沒料到他開口問的居然是這個,愣了一下抿著唇搖了搖頭,整個人很平靜,“還好。”


  然而,秦恒還是當年的秦恒,再加上昨晚發生的一切,他都還曆曆在目。


  他將車窗搖了下來,像是透不過氣一樣急促的呼吸,終於轉身盯著唐晚,頗有耐心的問她:

  “你實話告訴我,當年你跑去哪了?”


  唐晚垂放在另一側的手慢慢收了起來,轉眼看著秦恒,這人和五年前比脾氣收斂了不少。


  隻是那潛藏在眼底的冰冷還是和當年一樣。


  但她知道,他不會傷她。


  她的眼神黯淡了下來,平靜的說:


  “我已經連累了你一次,所以不能再連累你第二次。我跑走,就是不想讓他們查到你身上。”


  秦恒突然有些煩躁,他又點了一支煙,看了看那人,最終還是沒抽,捏在手裏看著忽明忽滅的星火。


  那點點細細的光倒映在他的眼底,折射出來的光複雜而迷茫。


  “那後來呢……孩子呢?”


  孩子……


  唐晚平靜的眸子顫了顫,那寒意頓時席卷而來,心都快被凍僵了,她顫抖著聲音回憶著過去:


  “我從葉城逃離,在來洛城的半路下了火車,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沒有人認識我,我安然生下孩子,


  可是……”


  唐晚的哽咽讓秦恒放在方向盤上的手緊緊的收了起來,像是意識到什麽,想要開口說些安慰的話,可到嘴邊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唐晚心口疼的厲害,隻能慢慢的深呼吸,她接著說:


  “孩子三年前生了重病,醫生說是免疫力缺陷的疾病,治不好,總共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


  她不敢繼續往下說,抬著手就去擦眼淚。她慢慢的轉過頭看著車窗外黑漆漆的夜。


  像極了三年前那場雨夜的黑,一望無際,毫無希望的黑。


  秦恒靠在車窗猛地抽了一口煙,將煙頭丟了出去,低低爆了一聲粗口。


  兩個人保持著沉默,誰也沒有打破。秦恒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


  “安慰的話我不會說,但是孩子既然走了,你就得麵對,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了,知道嗎?”


  昨晚江由去拿外傷藥的時候,唐晚坐在椅子上胡言亂語,說自己罪孽深重,對不起孩子。


  其他人或許隻當她為當年保不住孩子而自責,但隻有秦恒知道,事情一定另有隱情,隻是沒想到……


  還是一樣的結果。


  唐晚轉過頭來,雙眼通紅,痛心疾首的說:

  “是我的錯,是我執意要留下他,卻沒能照顧好他,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是個合格的母親……”


  望著她婆娑的淚眼,秦恒緊緊皺起了眉頭,可有些話隻能到嘴邊。


  他坐過去了一些,伸手拍著她的後背,像是小時候哄著她打針一樣的哄著她:

  “沒事了,沒事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知道嗎?別再自責了,也別再傷害自己了,這不是你的錯。”


  唐晚幾乎泣不成聲,一聲一聲的自責。


  秦恒將車窗關上,然後拿出一袋外傷的藥,等到唐晚收住眼淚,他才遞了過去。


  “回去自己換藥,記住傷口別碰水。等以後,我再給你除疤的藥,留著不好看。”


  唐晚推了回去,悶著聲音說:“我有藥。”


  秦恒不耐煩,“那些藥能有我的好嗎?聽話……這是唐先生要我親自送一趟的,不然你以為我願意大晚上等你這麽久?”


  看著她終於肯接藥,秦恒歎了聲氣,抬眼看了一下外麵的環境,於心不忍的說:

  “你怎麽能住這樣的地方,搬走吧,這裏太亂了。”


  唐晚緊緊拽著裝藥的袋子,搖著頭說:“挺好的,遠離鬧市。”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住這裏,更何況……”


  “秦恒哥……”


  秦恒還想再說什麽,卻被唐晚打斷了。


  “我想過自己的生活。”


  秦恒最後拗不過她,隻能說:“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能幫你的,我一定幫。”


  唐晚微微笑了一下,一點都不懷疑秦恒話裏的真實性,她突然低頭從包裏拿出一張銀行卡。


  “這是你五年前給我的,我都沒有動過,你都三十五了,別再一個人,該是娶媳婦的時候了。”


  秦恒看著那張銀行卡,突然有種心酸的感覺,他將卡推了回去.

  “你留著,什麽老婆本都是和你開玩笑的,我要是想娶媳婦,唐先生還不幫我風風光光操辦?”


  唐晚什麽也沒說,硬將銀行卡塞進他的白大褂裏。


  即使在最困難的時候,她都不敢去動那張卡,她千方百計的躲開這些人,哪裏還會讓他們再找到?


  可是,事情發生的太突然,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打開車門的手突然頓了一下,她回過身喚了一聲:

  “秦瘋子……照顧好他。”


  ……


  安靜的度假山莊外,秦恒停好車就朝裏邊走。


  從大門方向一眼就能看見那木屋的二樓還亮著燈。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快一點了,他無奈的搖搖頭,“這一個個的,真不讓人省心。”


  上樓的時候,那人坐在落地窗前,轉頭朝秦恒看了一眼,就見他毫不客氣的坐在他麵前,自顧自的倒著茶水喝。


  唐秋山也不開口,回頭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


  最終還是秦恒坐不下去了。


  “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嗎?真是受夠了你這脾氣……她還好,藥已經給她了,該叮囑的也叮囑了,這下你可以安心去休息了吧?”


  唐秋山坐了好一會兒,有些乏了,轉過身才問他:


  “你和我說老實話,我的情況到底怎麽樣?”


  這……


  秦恒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突然變得有些煩躁,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才漸漸平靜下來。


  “最近眼睛怕光怕的嚴重嗎?”


  唐秋山慢慢挪過身子,抬頭看了一眼壁燈的方向,那昏黃的燈光讓他禁不住眯了一下眼睛,淡淡的說:


  “這樣的光線倒還好。”


  秦恒沉默了一會兒,神色認真的說:

  “白天的時候我給你檢查過了,暫時還不算什麽問題。以後有什麽事能叫江由的都叫他去做,你的身子別再折騰了。


  還有,小姐那裏……你打算什麽時候給她解釋清楚,難道就這麽一直耗下去?”


  唐秋山捏了捏眉心,有些疲倦的說:

  “什麽都不用解釋,你和江由要是說出去,我會要了你們的命。”


  男人的聲音很輕,不可抗拒的威嚴卻讓人不寒而栗。


  秦恒看著那雙不動分毫卻威懾力十足的眼睛,竟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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