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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手臂上猙獰的疤痕

  那人的臉色平靜的可怕。


  唐秋山冰冷無情的話讓所有人都不敢亂動,提心吊膽的看著那人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唐晚握著槍的手在顫抖,她控製不住,以為自己足夠勇敢。


  她一點點的曲起手指,抵在太陽穴的槍頭冰冷堅硬,都喚不回她的理智。


  腦海裏有一個聲音在提醒她,開槍吧……


  反正她也是罪人。


  江由眼睛都紅了,還想再說什麽,可是唐先生異常平靜的側臉將他所有的話都逼了回去。


  他攥緊拳頭,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


  最後一刻,生死邊緣的分毫之間,唐晚釋然的閉上了雙眼。


  在他麵前……也好。


  可是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握著槍的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槍口偏移。


  “啪嗒——”


  然而隻是一道小到不能再小的聲音。


  除此之外,隻剩那人絕望的目光。


  怎麽會這樣……


  唐晚淚眼模糊的盯著手裏的槍,手在不停的顫抖,槍口搖晃著,像是錯覺,可她知道不是。


  身子瞬間失去了重心跌坐在地上,渾身冷冰冰的僵硬著,那把槍也滑落了。


  是唐秋山……


  她絕望的抬頭看他,對上他平淡如水的目光,終於笑了出來,笑的淒厲悲傷。


  唐秋山睨了她一眼,一步步的走過去,垂眸看著她失去血色的臉,聲音如冰。


  “我敢把你放在這裏,就做足了充分的準備……晚晚,你算不過我!”


  江由差點一口氣背過去,然而還是心驚肉跳的看著地上那人哭紅的雙眼。


  “所有人都離開!”


  唐秋山的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撤退了,就連江由也不能留下。


  他離開屋子之後,才看到不遠處的那間小木屋還亮著燈。


  顏如歡坐在那張躺椅旁邊一動也不動,耳邊是湖裏的魚兒跳躍的聲音,叮咚的聲音格外好聽。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隻等著那人可能會回來。


  “顏小姐。”


  聽到聲音的她猛地回頭看向門口,可來人卻是江由。


  她失落的斂了一下眸,有些委屈的問:“唐先生呢?”


  江由走進去,站在她麵前,語調沒什麽起伏,平平淡淡的說:


  “唐先生已經休息了,顏小姐請回吧。”


  顏如歡的目光閃爍,終究在江由冷漠的目光下離開了小木屋。


  隻是她走出去的時候,下意識的抬眼望向唐秋山住的屋子。


  今晚沒有月色,襯得落地窗裏麵的燈光分外明亮。


  她的目光頓了一下。


  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窗簾之後,高大的影子應該是唐先生的。


  可是……


  落地窗前放了一張餐桌,桌腿在空間裏交錯開的空隙,她看到了一個人跌坐在地上,隻是那張臉被桌子擋住了。


  那是誰?

  她朝前探了一步,卻被江由喝住:


  “顏小姐,請吧!”


  突然被打斷的震驚令顏如歡的臉色徒然蒼白,她哆嗦了一下,縮回了腳。


  抬眼望著江由冷漠著的一張臉,隻好點點頭,跟著他往山莊門口走。


  跟在江由身後的人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跌坐在地上的人一動不動。


  雖然看不清那張臉,但是一眼就能認出,那是女人!


  ……


  唐晚渾身冰冷的跌坐在地上,看著男人慢慢蹲下來的身子,那近在咫尺的寒冷讓她不由顫抖了一下。


  下頜被人猛地捏上,唐晚被迫抬頭望向那人。


  模糊雙眼的淚水突然就落了下來。


  男人目光幽深的盯著她,另一隻手按著她的肩膀,“怕嗎?”


  唐晚搖頭不回答,那捏著下頜的手更緊了,直逼得她看他。


  唐秋山猛地將她身子提了過來,兩人的臉幾乎都快貼在一起,那冰冰涼涼的氣息就在唐晚的耳邊。


  “把你留在這裏好幾個小時你都能不動聲色,你從十五歲就這樣,受不得任何女人接近我。


  看到顏如歡來了,你就受不住要和我鬧是嗎?”


  唐晚還是不回答,伸手就要將人推開,她用盡所有力氣去推他,可是他越抱越緊,將她的身子緊緊勒在胸前。


  眼底像是在醞釀著狂風暴雨,在她耳邊發了狠的問她:


  “唐晚!剛剛那一槍,你怎麽敢開下去!你怎麽敢!”


  唐晚的聲音都堵在咽喉,和她一口氣堵在那裏,怎麽都發不出聲。


  卻覺得抱著她的人身子越來越沉,她驚得扶著他,卻看到他蒼白的臉色,和閉上的雙眼。


  唐晚發了瘋的叫人,最先衝上來的人是——


  秦恒!


  什麽都來不及說,秦恒和後麵衝上來的江由將人送進房間。


  緊閉的房門外,唐晚望著門發呆,江由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隻能靜靜的陪著她。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走……


  突然,那跌在地上的人猛地站了起來,江由還來不及看清她的動作,她就跑了餐桌旁,那個櫃子裏有很多餐具。


  沒有刀……


  唐晚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拚命的翻找,找到了一把叉子。


  腦海裏一直有道聲音在提醒她,她是罪人,她背負了兩代人的罪孽,她罪無可恕!

  叉子劃開手臂的襯衣連同血肉都模糊了。


  隻是那猩紅之下早就布滿了扭曲了疤痕。


  “小姐,放下!”


  江由拉著她的手,卻聽她搖著頭乞求道:

  “江由,你放手!不弄傷自己,我會死掉的!這些年,我欠他,我還不清,許家欠他的我更還不清!

  他要殺了孩子我恨他,可我更恨自己,江由,我快瘋了!


  這裏的每一道疤痕,都是半夜驚醒,我沒辦法……


  唐晚開始語無倫次,江由心裏逼急了直接將她手裏的叉子奪了過去,按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椅子上。


  他彎下身子看著她沒有焦距的眼睛,語氣盡量平靜下來,安撫她。


  “小姐,你冷靜一點,先生不過是受了氣,你不要這樣!”


  唐晚搖著頭不肯答應,隻是在那一直掉眼淚。


  秦恒出來的時候就發現不對勁,他疾步走過去,唐晚手臂上的傷口血已經止住了,隻是江由走不開,還沒給她包紮。


  他將手按在傷口上,問江由:


  “怎麽回事?”


  江由回過頭壓低了聲音說:“小姐這些年,患有嚴重的心理障礙。”


  秦恒怔愣了一下,而後吩咐江由去拿外傷的藥。


  心理障礙……


  這種程度的與抑鬱症的差別並不大,隻是前者比較容易治療。


  他慢慢的蹲下身子,將劃開的襯衣袖子撕開一些,好處理傷口,卻看見一大片猙獰的疤痕。


  曾經那麽愛美的人,卻這樣殘忍的對自己……


  這些年,她到底是太苦了。


  她兩眼無神讓人看著心疼。


  “晚晚……”


  秦恒小心翼翼的叫她。


  叫了好幾聲之後,那人才慢慢回過神來。


  唐晚看著眼前熟悉的臉,緊緊抓著對方的手,疼的秦恒都蹙起了眉頭。


  可是她心口止不住的抽痛,停下的眼淚再次落了下來,啞著聲音急促的問:


  “秦恒,他,怎麽樣了?”


  秦恒拍拍她的頭,微微笑著像是小的時候安慰她一樣:

  “他本來身子就不好,剛剛氣急攻心,現在已經沒事了,別擔心。”


  房間裏開著壁燈,柔和的光。


  唐晚坐在床邊,看著那人蒼白的臉,記憶裏,自己初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一點都沒變老。


  許是感覺到床邊塌陷,唐秋山慢慢的睜開眼,一眼就看到她手臂上包紮的地方。


  那一條條猙獰的傷疤,在那一夜他已經發現了。


  之後江由給他的資料裏,有她的就診記錄,二者聯係起來,不難猜出那些疤痕因何而來。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她對自己能如此狠心。


  從小就怕疼的人,連打針都要人哄,摔傷了就哭鼻子,哪裏想到有一天會用刀子傷害自己。


  他看著她失神的樣子,清冷的說:


  “我說過了,你的命是我的,以後不要再傷害自己了。你要是想懺悔,就留下來,留在我身邊。”


  唐晚的眼淚繃不住,她哽咽了好久,才能開口說話:


  “對不起……”


  這句話,她欠了他太久了。


  但這一句太輕,承載不了那麽多的罪孽。可除此之外,唐晚有的,唐秋山也不會拿走。


  唐晚透過模糊的淚眼看他,心早就疼到發麻了。


  看著她哭,唐秋山所有的情緒瞬間轟然倒塌。


  他要坐起來卻有些艱難,唐晚急忙收住眼淚,探過身子去扶他。


  卻被他一把摟進懷裏。


  撲鼻而來的是他身上帶著唐莊書房裏淡淡的花梨木香氣,時間久了,都烙印在他身上,微乎其微,卻刻骨銘心。


  唐晚渾身都僵硬了,任由他抱著。


  她在他的懷裏,雙手環著他的腰身,將自己的臉緊緊貼著他,不讓他看見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迫分離了一般。


  “可我還是要走。”


  她和唐秋山之間的愛恨情仇早就算不清了,他們可以選擇不去回想,但那是一道疤痕,會癢也會疼。


  就算他們不在乎,可是都走到這一步,她已經不能輕易回頭了。


  唐秋山聽著她壓抑的哭聲,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一隻手拍著她的背,微涼的指尖擦著她的眼淚。


  像是威逼,像是傾訴。


  “晚晚,我放你走……但你要記得,你是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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