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毒蛇的眼睛

  唐晚回到劇組之後,每個人都忙著各自的事情,隻有她站在一旁消磨時間。


  無事可做的一天漫長而又煎熬。


  直到拍攝告一段落,收工回家。


  入了夜的洛城,燈火輝煌。


  唐晚走到公司門口的時候,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原來是工資到賬了。


  那本想要朝著公交站過去的腳步卻停了下來,轉身跑往最近的取款機。


  取了錢之後就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到城南碼頭。”


  出租車司機上了些年紀,聽到唐晚說要去城南碼頭,皺著眉頭提醒道:


  “姑娘,你是外地的吧?都入夜了怎麽還敢去城南碼頭啊?太危險了那地兒。”


  在洛城,城南碼頭就是普通人的禁地。


  這已經是約定俗成的規矩,沒有人敢去跨越這一條線。


  尤其是入了夜之後,白日裏的風平浪靜就會被暗潮洶湧所替代。


  那些躲在陰暗地帶的黑影就會不斷冒出來,就連政府都無法壓製,久而久之就成了陰暗地帶的交易場所。


  對於洛城人的好心,唐晚這幾年特別有感觸,不過她是非去不可。


  她催了師傅之後也不再說話。


  隻是看著外麵不斷朝後的路燈。


  都說洛城是不夜城,燈火輝煌的背後隻有真正經曆過的人才知道,洛城的夜究竟有多黑暗。


  司機從後視鏡看了那人一眼,見她看著窗外,便自顧自的說:

  “不過我還是得提醒姑娘你一句,如果你真的要去那地兒的話,可千萬別沿著江邊走,那些人,吃人不吐骨頭的。”


  那些人是真正的豺狼虎豹,毒如蛇蠍。


  唐晚隻是點點頭,握著手機的手有些出汗。


  一條信息傳了過來——


  “還是老地方,可別忘了。”


  她怎麽會忘……


  越靠近碼頭,路上的車輛就越少。


  清冷的路麵上,輪胎軋過的聲音清晰可聞。


  司機隻敢將車子停在高架橋下邊,至於那塊禁地,再靠近一點都不敢。


  臨下車前,唐晚要給車錢,司機卻是擺擺手,拒絕道:

  “我入行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有客人說要來這樣的地方,我也不收你的錢了,你多保重就是。”


  唐晚轉身,身後是車子駛離的聲音,越飄越遠。


  空曠的路麵上,放眼望去,除了路燈之外,就隻有她一個人。


  她一直往深處走,再沿著階梯往下。


  路燈的光線越來越照不進來,不過這條路她閉著眼睛都知道該怎麽走,沒有燈光反而更好。


  至少,看不清她蒼白的臉色。


  她沿著江邊走,雖然還是夏日,可江邊的風大,絲絲都透著涼意。


  江邊停靠了很多船隻,都是開著小燈,許許多多像是隱在黑暗中的無數眼睛。


  看著安靜,然而卻不時傳來一些奇奇怪怪的聲音。


  唐晚不動聲色的朝前,直到在一艘老式的船隻前才停了下來。


  守在船外麵的是兩個年輕人,他們正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唐晚。


  “誰啊你!”


  唐晚看著他們眼生,而且身上的戾氣不重,應該是新來的。說:“我找雷三爺,就說我是唐晚。”


  兩個人麵麵相覷,其中一人擺擺手讓另一個人進去通報。


  唐晚等在外邊,身邊不時有不同的男人進進出出,都用別樣的眼神打量她,不過卻沒有人敢動手。


  她就站著一動不動,直到那人出來丟了一句話給她:


  “雷三爺叫你進去。”


  唐晚踏上船隻的一瞬間,隱約聽見裏麵的喧嘩聲,外邊有人給她開門,她鑽了進去。


  烏煙瘴氣的賭場,眾生百態,都是唐晚習以為常的一幕。


  有人領著她朝前走,在一間包廂外停了下來,那人敲了三下門之後就退下去。


  唐晚推門進去,正看到對麵沙發裏,一個很瘦的大約四十歲的男人摟著兩個衣裳半露的女人。


  那人見到有人進來也不把人推開,而是繼續保持著那個姿勢,叼著煙半眯著眼睛。


  “喲,唐晚來了。”


  唐晚走過去,將一遝錢從包裏取了出來,放在麵前的矮桌上,平靜的說:

  “雷三爺,連同這個月的利息,一萬。”


  被叫雷三爺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將手裏的煙頭摁在身邊一個女人的胳膊上。


  剛剛還冒著火星的煙頭在他碾壓的動作下很快就熄滅了。


  而那女人卻是連反抗都不敢,隻能閃著淚花還要迎著笑。


  “都滾出去。”


  兩個女人像是得了特赦令,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連門都忘記關。


  包廂裏隻剩下唐晚還有雷三爺以及兩名手下。


  那男人也不看矮桌上的錢,而是一步步的走到唐晚麵前。


  剛剛那張隱在煙霧之下的臉慢慢的清晰。


  男人很高,很瘦。


  唐晚已經不記得見過他多少回了,可是每一次看到這張臉都會讓她心底發寒。


  尤其是那雙如毒蛇一般眼睛。


  城南碼頭多年以來一直流傳了一些話,都說雷三爺是毒蛇,那尖牙下隱藏的毒會置人於死地。


  而蛇是冷血的。


  他的冷血不止對事,更是對女人。


  譬如剛剛他用女人身體熄滅煙頭已經算得上是家常便飯了,而上了他的床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


  雷三爺站著,然後對手下的人揮了揮手。


  一張紙平鋪在唐晚麵前,上麵有很多紅色的標記。


  男人接過筆在上麵劃了一道。


  “這每個月還的錢,我可替你消了,這是規矩,得當著你的麵兒。”


  唐晚不動聲色的看著被劃掉的那些數字。


  雷三爺將紙拿在手上,那隻戴著玉扳指的手指在上麵輕輕摩挲了兩下,一雙蛇眼盯著唐晚。


  “三年前,你找我借了一百萬,也才還了三十六萬而已,這速度是不是有點慢呢?”


  唐晚放在身側的手輕輕握了一下,沉下心來說:

  “三年前我們簽了合同,每個月連本帶利還一萬,要還多長時間已經定好了,雷三爺不會忘了吧?”


  那人笑了笑。


  “不……我怎麽會忘了。隻是看你掙錢也挺不容易的,我沒什麽其他本事,這門路倒是挺多,可以幫你。”


  蛇……除了會咬人之外,怎麽可能會幫人?

  “多謝雷三爺了,我太笨,您的那些門路我實在是學不會。”


  那人還是低低的笑了一聲,指著她:“唐晚,你一點也不笨,你比這裏大部分的人都聰明。”


  唐晚還想說什麽的時候,那人已經靠近了,毒蛇的尖牙慢慢露了出來。


  “像你條件這麽好的女人,想要賺快錢的方法多得是,別說一百萬了,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就看你願不願意了。”


  唐晚才退後一步,雷三爺的手下就已經一個箭步跑了過來壓住她的手臂往後一轉反剪在身後。


  而且一把槍已經抵在她的頭上。


  那冰冷的槍口,像是毒蛇的鱗片。


  她看著那隻近在咫尺的帶著玉扳指的手,抬著下巴字字清晰:


  “雷三爺也是這道上數得上號的人,強迫人的事情不是您的行事作風,你說過,不會逼我。”


  可是她忘了,那人是蛇,是毒蛇。


  雷三爺抬起的手停頓在半空中,對那兩個人搖了搖頭,“這是做什麽,我有叫你們動手嗎?放開!”


  他看著唐晚,那是一張很幹淨的臉,幹淨到讓人有一種想要破壞的欲念。


  他想起三年前,那個冒著雨來找她借錢的女人。


  在洛城有很多人找他借錢,但唯獨沒有女人,而且還是一個孤身前來的女人。


  洛城的人都知道雷三爺這個名號,這個敢找他借錢的女人,不可能沒有打聽過。


  可是她還是來了。


  而且還打了守在外麵的幾個弟兄。


  真是一個有趣的女人。


  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麽把錢借給她,而且還放寬了年限。


  大約是不想放走這個獵物。


  他看著唐晚那雙堅定的眼睛,好像任何事情都不會讓她發生什麽情緒變化。


  他也從來沒從那雙眼睛裏看見過膽怯。


  “你很勇敢,唐晚,你讓我很好奇。”


  究竟是什麽樣的環境下,才能養成這樣不卑不亢的性子?


  這樣的人不是被人寵上天不知者無畏要不就是經曆過大生大死。


  不過她才多大年紀,大生大死……未免太誇張了些。


  然而,她的過去就像一張白紙,是空白的。


  這樣的人,的確有趣。


  唐晚解了束縛之後,平穩了一下呼吸,說:“下個月,我還是按時來還錢。”


  說完之後,她轉身就要離開包廂。


  可是卻被那兩個人攔了下來。


  她緩緩的轉過身看著那個站在不遠處似笑非笑的男人。


  “雷三爺什麽意思?”


  男人篤定道:“唐晚,總有一天,你會求我幫你的。”


  幫……


  這個字太過陌生了,過去唐晚花了五年的時間告訴自己一個事實,這個世上能幫她的,隻有她自己。


  “不會有那一天的。”


  一如既往的堅定。


  唐晚離開包廂之後,有人問雷三爺:

  “三爺,這女人這麽不識抬舉,我們要不要……”


  雷三爺搖了搖頭重新坐進沙發裏,點了一支雪茄,輕吐煙霧。


  那陰暗的角落,一雙蛇眼泛著光。


  “不用。她會主動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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