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寧秋要怎麼選是他的事情。」
「但我們要做的不就是爭取么?」愷撒嘆氣,「但說實話在這種事情上也沒什麼和你競爭的樂趣,反正發表演講的也是蘭斯洛特吧?」
楚子航沒說話,這是理所當然的,他雖然是獅心會名義上的領袖,其實社團內大小事務都是兩個副會長在打理,對外的工作更是由蘭斯洛特全權負責,他的作用只是充當一塊門面,但卻是個金光閃耀的門面。
「我對我們的S級還是很感興趣的,聽說他在遭遇那個危險混血種的時候龍化了,現在竟然還能像正常人一樣出現在這裡?」
楚子航想起了那一夜站在血坑前和他對視的人——或者說生物,鐵青色的鱗片如同鎧甲,典型的爬行類尾巴慢慢地從尾椎骨處生長出來,如果去掉那雙讓他都感覺渾身一顫的黃金瞳,造型倒是酷似蜘蛛俠里的蜥蜴教授。
「我不太清楚。」他說。
愷撒又嘆了口氣:「有時候跟你聊天真沒勁……能不能不要說這麼顯而易見的謊?要不是早就認識你,我會認為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不是想從你這裡探聽情報,只是純粹的好奇。」愷撒看向下方,芬格爾正在猛錘胸口,似乎吃什麼東西噎住了,寧秋滿臉無奈地遞給他一杯水,「你不好奇么?這樣的危險血統都能被引進學院,校長到底在想什麼?」
楚子航沉默了一會:「我不知道。」
愷撒緩慢地轉動著酒杯,輕聲說:「真令人期待……歷史上每一次有不合常理的事件出現,都是巨大變革或者動蕩的前兆。」
……
……
「師兄你上輩子是餓死的么?」寧秋嘆了口氣。
擺放食物的長桌被撤走了,大廳里燈光變幻,悠揚的音樂回蕩,男男女女們舞姿優雅,禮服裙隨著女孩們的旋轉而盛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熟悉歐洲古典式的社交舞會,極少數沒有接觸過或者找不到舞伴的正站在場外,和侍者們待在一起。
寧秋終於如願以償地找到了一個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的角落,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失算了,他穿著這身墨綠色的校服藏在陰影里確實不容易引人注目,但他身旁那位抱著豬肘子狂啃的仁兄……可就太顯眼了。
「不,我只是在聽說有這場迎新晚宴之後絕食了兩天。愷撒這麼注重排場的人準備的晚宴一定是頂級的,我當然要捧場。」芬格爾振振有詞,「所謂唯美食與美人不可辜負啊師弟!」
他們身旁的兩名侍者又默默地站遠了一點,像是生怕他把豬肘子上的油濺到自己身上。
寧秋無話可說,只能努力地把自己隱藏在芬格爾寬大的背影後面,這樣起碼能擋住自己的臉。
「哦!那個新生的質量也很高啊!很棒的妞!」芬格爾吐出一小塊骨頭,眼睛盯著在場內旋轉的女孩們連連讚歎。
寧秋以為他說的是夏彌,抬頭瞟了一眼,想要收回的目光卻凝固住了。
正在大廳里跳舞的人形成了齊整的方陣,只能看見離自己較近的人,但芬格爾夠高,能注意到寧秋不仔細觀察就看不見的斜對角。在旋轉起落的手臂與飛揚的裙擺中,寧秋隱約看見了一抹淡金色,那發色並不常見,卻熟悉得令人心驚。
儘管它一閃而過,很快隱沒在人牆裡,寧秋卻沒來由地肯定那就是零。
寧秋一把抽走芬格爾手上的東西放進侍者手上的盤子里,芬格爾茫然地看向他,像一隻被奪去了食物的倉鼠,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我這麼大一根豬肘子呢?』
「師兄,能幫我個忙么?」寧秋問。
「好說好說,但你讓我先啃完……」芬格爾伸手就要去抓那半根骨頭。
寧秋擋在他和盤子之間:「一頓晚飯。」
芬格爾一愣:「有鵝肝么?」
「菜單里有的隨你點。」
「成交!」芬格爾立刻振奮起來,好像忽然間就對那根心心念念的豬肘棄之如敝履了,「說吧!有什麼需要師兄解決的我都馬上給你辦妥了!」
「按照歐式宮廷舞會的習俗,他們會交換舞伴對么?」寧秋指著斜對角,「麻煩你想辦法和你說的那個新生跳支舞,順便請她在舞會結束的時候等我一下。」
寧秋的想法很簡單,他只是要找零說兩句話,確認一下他關心的那件事,但冰山小女王很明顯不是熱衷於集體活動的人,一切都結束的那一刻恐怕她就會直接轉身離開,如果放棄這個機會,事後在學院里到處找她,難度就比現在高多了。
「原來師弟你是有目標了想讓我幫你搭訕啊!」芬格爾恍然大悟,「但這種事還是得本人去吧?泡妞要表現出誠意啊。」
寧秋懶得反駁他:「我不會跳舞,所以只好拜託師兄了。」
「沒問題,幫師弟牽線搭橋我義不容辭啊!」芬格爾拍胸,「當年我也是條好舞棍!放心吧!」
寧秋心想你是聽到有免費晚飯吃才義不容辭的吧?
一曲終了,新一曲探戈的序曲響起,舞場里的人們隨著音樂各自交換舞伴,旋轉著從矩形陣列變成了圓形。
沒有了阻擋寧秋終於看清了,身材嬌小的少女身穿冷銀色的禮服,肌膚素白得近乎透明,高抬的腿和起落的手臂弧線優美得讓人聯想到天鵝之死。周圍的人都兩兩一組,但她竟然是沒有舞伴的,獨自支撐起所有的動作,舞姿卻絲毫不亂。
芬格爾用手把蓬亂的頭髮抹平,給了寧秋一個『兄弟你就看好吧』的眼神,然後以強勁的舞姿切入場中。這點上芬格爾倒是真沒說假話,他半途切入卻沒打亂旁邊其他人的步調,極其精準地踩著步子來到零的身前。
但零似乎並沒有接受芬格爾的邀請,她直接停下了動作,仰著頭面無表情地看著芬格爾。芬格爾像是也懵了,不知所措地說了什麼,零突然就扭頭朝寧秋看了過來。
零忽然邁步,走向場外。
她從一對又一對正摟著旋轉的男女中間穿過,被打斷的男女們只能愕然地停下舞步分開,給零讓出一條路,大半個舞場的人都被這裡的騷動吸引了注意力。
寧秋目瞪口呆地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俄羅斯女孩,零向他抬起一隻手,手背向上,冰雪般的臉上毫無表情,彷彿女皇接見自己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