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此子臉皮甚厚也
次日一早。
鍾於心便出門，離了青玄山，往東行了五里左右。
來到一處山巒腳下。
此處名為梧桐山，乃上官若水一眾記名弟子修行之所。
順著山道，來到山腰處的一處洞府前。
此處修葺雅緻，周遭還栽種著不少花草。
約莫一會後，只見那洞府內徐徐出來一素裙女子，手臂上提著一竹籃，氣質賢淑，溫文爾雅。
鍾於心可是算準了時間。
她每日辰時，便會出來修葺花草，今日同樣不例外。
他對她有如此了解，只是因為當初學習識字時，此女算得上是指教他良多。
見到對方出門，鍾於心便拱手行禮道：「韓師姐好！」
韓素卿見到他后，倒是有些意外，說道：「於心師弟，今日所來莫不是又是借書？」
鍾於心笑道：「師姐誤會了，今日倒是並非為借書而來，而是另有其他事情想要請教。」
「哦？你且說來聽聽。」
韓素卿提著竹籃，來到那花圃旁邊，開始一邊修剪起花草來。
鍾於心頓了一會，說道：「前陣子，在師姐這借了本書，書中記錄了一篇關於女子帶父從軍的故事，師弟讀完后，感慨萬千，久久不能平靜，更是徹夜未眠，心中對這女子可謂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故而實在沒有忍住，動筆寫了一篇拙作，師姐才情高絕，聽其他師姐說，未拜入師門前，是世間少有的才女。」
「今日師弟冒昧前來，就是希望師姐能夠斧正斧正師弟這篇拙作。」
韓素卿聞言，倒是來了一些興趣。
「拿來讓我看看！」
鍾於心從懷中掏出一塊輕薄的木板，上面的字跡，明顯是木炭所寫，不過字卻是剛勁有力。
韓素卿見狀，臉上頓時嫣然一笑。
鍾於心有些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
以木板當紙，以木炭當筆，也是木得辦法的事。
固然兩者不過凡俗之物，不過以鍾於心在絕情宮卑微的地位，可沒有文房四寶供他使用得份。
鍾於心將木板遞了過去，說道：「讓師姐見笑了。」
韓素卿放下手中修剪花草的工具，接了過來，目光落在那木板之上。
「木蘭辭？名字倒是中規中矩。」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惟聞女嘆息。開頭還算工整，也合那音律之道，如今你能寫出這般開頭，也算難得。」
韓素卿一邊讀誦，一邊點評。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
隨著不斷誦讀下去，韓素卿嘴上的點評越來越少，好似整個人都沉浸在那詩文所描述的代父從軍的故事當中。
讀詩的節奏也從剛開始的隨意，漸漸隨著詩文的節奏而走。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不聞爺娘喚女聲，但聞燕山胡騎鳴啾啾。」
韓素卿讀到此處，忽然停了下來，神色之間似帶著一絲傷心之意。
腦海當中，不斷浮現起當初自家爹爹出征之時的場景，那時她尚且十二歲，那個時候她陪同娘親站在城樓上，看著爹爹漸漸遠去。
那時，她多麼想和那些男兒一樣，能夠陪同爹爹一起出征。
念及此，眼中竟帶有些濕潤。
鍾於心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不由得感慨，這《木蘭辭》果然不愧是樂府雙璧之一。
韓素卿嘆了口氣。
前塵往事成雲煙，也不再多憶，繼續讀起來。
「萬里赴戎機，關山度若飛，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爺娘聞女來，出郭相扶將……開我東閣門，坐我西閣床。脫我戰時袍，著我舊時裳……同行十二年，不知木蘭是女郎。」
讀到這裡，韓素卿臉上的悲傷意頓時一掃而空，反而露出淡淡的笑意。
自顧自言道：「木蘭卸下軍裝，換上舊時裳的樣子一定很美吧！」
「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讀完最後一句，韓素卿臉上更是撲哧一笑。
隨後，她的目光便開始打量起鍾於心來。
慢慢得走了上前，似乎對眼前此人，開始有了些好奇。
「師姐，是不是寫得很差？」鍾於心故作忐忑道。
韓素卿沒有馬上回他話，而是繼續打量著他。
約莫一會後，方開口道：「於心師弟，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才情！」
「這篇《木蘭辭》無論是文辭、內容、鋪陳可謂是獨具匠心，其所傳達的情感，更是生動活潑，雖只是寫一女子，可卻深得孝義之道，若是放到外面，上至王公貴族，下至黎民百姓，恐怕會稱讚有加，實乃一篇當世少有的佳作，便是師姐我也是寫不來。」
鍾於心當即表現出興奮不已神態，說道：「真的？」
韓素卿點了點頭。
「師姐，師弟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
「我本來呢，寫這篇《木蘭辭》只是想請師姐你斧正，既然連師姐你都說好，我就想著給咱們玄青山每位師姐都送上一份，以謝謝她們平日里來對師弟的照顧。」
照顧？呵呵！當然沒有的事
韓素卿聽完，心中隱隱有些觸動。
這於心師弟還真是懂事，對他的好感無疑又更深了一些。
鍾於心繼續說道：「可是，咱們這玄青宮的師姐數量著實是不少，就是想問問有沒有什麼可以複製文字的術法，
當然，師弟不是怕抄寫，只是擔心自己萬一有哪份抄得不是那麼好看，一些師姐看了不滿意，所以就像先寫出一份字跡最為美觀的一份來，然後複製一下，讓每一份都能夠同樣美觀。」
韓素卿聽完這些話，對他更是好感猛增。
當即便笑道：「我還以為什麼難題，此事簡單，師姐今日就教你一拓印之術，名曰：雁過留影。你且細細聽好。」
約莫一盞茶功夫，韓素卿便將那一術法的運用方式告知了他。
並且還在他面前演示了一番，又令他自己施展了一遍。
教得不可謂不盡心。
學會後，鍾於心拱手拜了拜，說道：「多謝師姐！」
「小事爾，不過一不入流的小法術。」
「以後來我這，無需這麼多禮數，若平常有何疑問，也可來尋我。」
鍾於心聞言，心中大喜。
今日當真是一箭雙鵰，不僅搞到了拓印之術，還刷了一波好感。
「那以後師弟就多多叨嘮了。」
韓素卿看了看手中這塊木板，轉而道：「既然你要送每位師姐一份，那這份就當是送給我了，如何？」
「當然沒問題，就是師姐莫要嫌棄有些臟。」鍾於心連忙應允。
兩人又閑聊了一會後，鍾於心目的已達，也就沒有繼續多呆，施禮告辭。
在臨走前，這韓素卿還贈了他一套文房四寶，並說「若是紙墨用完了，可來她這討要」。
當真是貼心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