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絕情宮內履薄冰
看著對方乘著仙鶴漸漸遠去。
鍾於心熄了那地上的火，便遁入山林當中，在那山林之間縱躍，宛如一隻矯健的猿猴。
約莫一炷香功夫，便來到一處山腳下。
該山氣勢不凡，聳入雲間之處，隱隱有霞光若隱若現。
山名青玄，乃掌教廣寒真人第三徒青玄仙子上官若水的修道之所。
在其山腳下，修有一座簡陋的茅草房。
此地，正是鍾於心這些年來的居住之所。
當初被那廣寒真人帶到這絕情宮道場后，轉手便丟給了這上官若水。
一來是因為他娘王北雁生前與這青玄仙子最為交好。
二來是因為其他幾人並不願意收養他。
他本以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往後該有一些舒坦的日子過，可是，當那上官若水將他接到這青玄山後，轉手又丟給了一隻白猿。
當真是塑料姐妹花，虧他娘還是掌教首徒，這幫人就是這般對他，就好像人人都嫌棄的臭屁蟲一樣。
這轉手一下，那轉手一下，根本沒有把他當人看。
他可是二十一世紀，接受過馬克思主義熏陶，紅旗腳下，聽著東方紅，念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核心價值觀長大的有尊嚴、有理想、有抱負的優秀青年。
這糟老娘們安能如此對待他，簡直是封建殘餘，社會毒瘤。
還算幸運的是，在那隻白猿的乳水和猴兒酒的滋養下，他無病無災度過了幼年期那段無力的階段。
待到能說、能跳、能跑的時候，也開始四處打聽起這個陌生的世界。
得到的信息很是瑣碎，在這深山老林當中，既無史書典籍給他參考，又無土著為他解惑。
這絕情宮裡的人，又對他愛理不理，他所能夠的就是偷偷在一旁聽那些個姑奶奶聊天。
幸得他年齡還小，不易引起她們的注意。
欲要了解這個世界，首先得知曉其文字。
無人教授，只能觀看各處山巒殿宇，石碑石柱上的文字進行摸索學習。
還好，此界文字倒是和前世繁體字有些相像。
前世的他本就是訓詁學出身，對那文字構造之道還算有所研究，字理殊途同歸。
再加上平常討那些個姑奶奶開心，倒是有幾個心地還算善良的姑娘，願意指教他一番。
對這個世界的文字，倒也算掌握得七七八八，起碼絕情宮內但凡他所看到的文字，都能識得，並一一書寫。
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目前主要有三點。
第一，根據那些文字判斷，這個地方絕非地球，而且根據她們的著裝，房屋構造，倒是有點類似於唐宋時期風格。
第二，這個世界不科學，飛天遁地，鳥獸人言，反正他原有的世界觀已然崩塌的乾乾淨淨，並且非常果斷的選擇了加入。
第三，根據這絕情宮地界內各處石碑上記錄的宮規宮訓，這個地方絕對不是個男人應該待的地方。
每一條無不充斥著對男人的厭惡，視其為毒藥猛獸，大道之路上，最大的禍根。
所以宮中門人，盡皆女子，甚至所豢養之靈獸，盡皆是雌性。
美其言曰太上忘情，滅絕人慾，自證本心，方得道果。
價值觀，極其之極端。
故而，後來他也漸漸明白，為何這幫人對他如此冷漠。
絕情宮創派這麼多年，他多半是這絕情宮內唯一的男性。
今天聽這人說男人有多麼多麼可惡，明天聽那人說斬殺了哪個哪個負心漢。
聽得他內心是拔涼拔涼的。
而且隨著年齡的長大，渾身上下越發充滿著男人的陽剛之氣，最主要爹娘給的那副臉實在是太過張揚，更是得謹慎做人。
時刻表現出自己是個樂於助人，憨厚老實，思想單純的大好人，絕對沒有成為負心漢可能。
以免哪個姑奶奶靜極思動，為了防患於未然，給他來個欲加之罪。
這些年來，不可謂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周邊一群母老虎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將魔爪伸到他的身上。
他倒不是沒有想過逃離此處，可奈何周遭皆是一望無際的山林。
且不說那劇毒的瘴氣，那林間的豺狼虎豹、山妖精怪，他區區肉體凡胎，怕是連給它們塞牙都不夠。
此外，據那些絕情宮弟子閑聊中所言，這絕情宮地界周遭布有【正反兩儀四象陣】，若不知口訣，飛鳥難出。
故而，他也就絕了這心思。
最主要的是，他到現在還沒搞清楚這絕情宮掌教究竟是何意，而他在這絕情宮又是扮演什麼角色。
就好像在前世，一個沒有身份證的人，不知何去何從。
打他能夠行走那會，聽聞每個月月中上官若水會在山上講道，他便壯著膽子在殿外偷聽。
知曉了這個世界有飛天遁地的仙家手段，更是能夠長生久視，他如何會不動心。
所謂法不傳六耳，他這般舉動，未經別人允許偷聽，也實屬大忌。
可是對方卻並沒有呵斥，似乎默許了他這般行為，但也沒有說要將他收入門牆的意思，只是將他當成一棵野草一般，不管也不顧。
也就這樣，春去秋來，無論酷暑，無論嚴寒，每逢月中講道，他都準時準點守在那殿門外，聆聽大道，不敢有絲毫懈怠。
不知對方是有意還是無意，講道之時，每到晦澀之處，都會停下來細細講述。
又加上殿內她的一些徒兒也會提些問題，有些也是他心中疑惑之處，這番下來，倒也算聽得明白。
更何況，他的根骨悟性並不差。
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並非是脫胎於他前世的閱歷經歷，也並非是一種理解能力，而是一種「慧根」，聽著玄幻，可卻又真實存在。
這一點鐘於心非常確信，這並不是前世種種賦予他的，而是這幅身體給他的。
來自於他父母的饋贈，所謂龍生龍，鳳生鳳，他父母俱是是玄門天才，他便是不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那相距也不會太遠。
不過這也就夠了。
就當便宜爹娘給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一點遺產，來抵消這些年來遭到的辛酸冷眼。
打五歲開始聽道，如今九個春秋匆匆而過。
他也算是入了門，有了點根基，學了點粗淺的法術。
可惜沒有師父在一旁指點，他也不敢冒進。
如今也不過剛走出了第一步，即打通體內十二正經以及奇經八脈，使得天地元氣可在周身運行通暢，築得道基【築基】，身輕體健，百病不侵。
可是接下來，煉精化炁卻令他非常遲疑。
煉精化炁，即搬運天地元氣，與己身元精相合，需要有專門的引氣法門，運轉人體周天，在丹田之內蘊生元炁。
這一步，也被稱之為【辟穀】，餐天食氣，自可補充身體所需，無需再食五穀。
那上官若水講道，煉精化炁的倒是專門講過，可卻也只是闡述其中道理，以及修行關竅，完整修行的法門卻是私下相授。
他並非是她弟子，自然沒有這待遇。
也至於他如今遲遲沒有踏進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