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
在某個星期天整理書的時候,偶爾翻到那麽一句話:我喜歡那種偶然,素不相識的偶然相逢,心靈碰撞的偶然一笑,像一朵綻開而又凋謝的浪花。可是那又如何呢?我自是喜歡偶然,但偶然也短暫,我也喜歡浪花,但浪花笑而語更讓人傷懷。
忘了什麽季節什麽樣的天氣,李陽瘋狂英語來學校的那天,簡丞去到了瘋狂的現場,不管最起初的目的是什麽,可那份瘋狂和躁動不安的過程,在她心裏百轉千回的罵了個痛快,其實千百萬個理由的不願意抵不過邁出腳的那一霎,因為輸給了自己的猶豫不決,輸給了自己的好玩兒心態,瘋狂英語的現場,讓簡丞想起高三那年,蔡咪咪老師說的那句話,你們看,搞傳銷的人就是這樣的,隻記當時,一大夥人笑的前俯後仰,唯獨她低著頭趴在桌上盯著那張50未滿的數學模擬卷。
其實,每個人都很厲害,她也很厲害,因為簡丞的數學是萬人所不及的。簡丞一如既往的慢慢悠悠的晃到食堂,在她印象中,高中的食堂裏僅有的就是那萬惡的芋頭、芋頭、芋頭!空曠的操場,稀稀落落的小雨。初秋,學校道路兩旁隨雨滴一同零落的未名樹葉,莎莎作響。每次走到那裏總會遇到他,不帶傘的少年。那時年紀尚小,簡丞每次看到這個不帶傘的少年,會極其惡語挖苦。而他總會微微一笑,衝著簡丞的頭發使勁兒揪,嘴裏不停的念叨,下雨了,還不打傘,你這是要造我的反?隨即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塑料文件夾,對簡丞喝著:這傘,撐著!
小雨,初秋,微涼,簡丞接過“傘”,默默地看著他走遠,走遠,直至今日,再也沒有走回過……
放學途中,簡丞總會一個人無聊透頂的踢著石子,還會不停的數步數,每一天走了多少步都會記下。他每次氣著單車跟在簡丞的後麵,日日月月,歲歲年年。
“你,還跟著我幹嘛”
“你覺得我是在跟著你,那就是跟著你,你覺得不是,那就不是。”
“那你,為什麽每次和我同一個時間上學去學校,放學回家”
“順路”
“哦”
“嗯,我要接我妹妹放學,她在上小學”
從前他一直走在簡丞的後麵,今天他走到簡丞前麵,在秦峰二小(小學)門口等上幾分鍾,直到簡丞再一次走越過。
“對了!”
“還有什麽事兒,我忙著接我妹妹放學,有什麽事兒,趕緊說”
“那,那……”
“你也說不出什麽來,那就這樣,我先走了”
寬大的藍白色校服,初秋裏微黃的夕陽,照在他臉上,笑意溫和,嘴角溫和。那一刻,簡丞第一次覺得,原來他這麽讓人難忘。騎車單車的少年,迎著初秋的微風,晚霞朝他招手。這大概就是那些年,無法忘記的麵龐,不是深刻,不是美,而是美好。單純的美好。單車伴著夕陽走遠,簡丞默默許下心願,願自己和身邊的人永遠簡單,永遠快樂。
一抬頭,簡丞看到兒時玩伴就在眼前,有一絲驚訝,同時,也有一份驚喜。“靳曲,這麽巧,在這兒都遇見你了誒,你在這兒幹嘛”
“我早看到你了,隻是你還沒發現我罷了,剛剛望著什麽啊,那麽入神,我怎麽什麽也沒看到啊”靳曲伸長脖子往遠處探了探腦袋。接著說“對了,你可別給我看什麽少年啊,要是讓伯父伯母知道了,那你就完了蛋了”“還有,我家現在已經住在這裏了,喬遷新房,證件什麽的都已經齊全了,這幾天就搬過來,你不是在住校嘛,反正我阿爹阿娘不在家,幹脆你別住校,搬來和我同住。你看,怎麽樣?”
靳曲是靳伯父的獨生女,從小都一個人長大,沒有兄弟姐妹相伴,確實一個人也孤單了。再瞧著大大咧咧的靳曲瞬間變成了口喊阿爹阿娘的靳小曲,簡丞笑的合不攏嘴,常日裏看似文靜的小姑娘,在靳曲麵前也變得大大咧咧。原來這世界上沒有淑女,關係熟不熟,就看淑女與漢字之間的轉化速度了。
簡丞對頭一次住到別人家裏,心裏還是有些不安“那,就隻有我們兩個麽”“對啊,不然還會有誰啊,我家的鑰匙現在都在我手裏,就算還有人想著住進去,那也得是我允許了才行”靳曲頓了頓說,“那好吧,我們現在就去打包東西,出發咯,嗬嗬嗬”兩個女生的笑聲久久的在空氣裏蕩漾,像一串棉鈴,清脆又伴著柔和,這大概就是十七八歲的年紀才會有的簡單與開懷。
簡丞的日誌簿上寫著一句話:有人說,時光是個小偷,從小到大沒被小偷光顧過,今天我十九了,住進靳曲家已經兩年了,高中生活即將結束,我就要離開這裏了,開始要奔向自己想往的大學,明天,我就要走了,時光開始關照我,我被小偷盯上了。原來,我簡丞也會害怕,我原以為我是一個堅強的人,其實我就是那個小偷,偷走了自己的時光,換不回來。明天,明天就要來了,靳曲,靳小曲,我離開後,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你了,你離開後,是不是再也不會回這座城市了。
多年前,簡丞考上大學那年,靳曲留著張紙條給她,飄逸的字體上麵寫著“簡丞,我走了,家裏所有的鑰匙我找鎖匠師傅重新打了,這串鑰匙留給你,你想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這裏就是你的家,我不知道會不會回來,但是,我會想你,因為我愛你,你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