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黑色皇后（六）
2020年8月5日
日本石川縣七尾市 12:00
在各自短暫地休整過後，大家終於迎來了在日本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餐。雖然昨晚的飛機餐和半夜途徑佐久市在平站廣場21號酒店的泡麵夜宵還算可口，但是每個人心裡最為期待的還是在坐擁林海溫泉的加賀屋品嘗正宗的日本料理，根據拉拉的介紹，完整的日本料理種類會有10-12項，在日本稱之為「會席料理」（KAISEKI RYOURI）。
由於是本地名企山本農旅邀請的客戶，本就熱情好客的加賀屋掌柜繪里香小姐決定親自到王磊等人的房間邀請大家參加午宴，要知道她們四個人是住在不同的區位，Becky和拉拉被安排在可以欣賞到七尾灣全景的雪月花，王磊和F住在離惠比壽湯溫泉更近的能登諸亭，一個來回不下15分鐘，更何況整個加賀屋同時有1400名左右的旅客，「究極之宿，百年感動」的美言果然名不虛傳。
正午時分，王磊一行在加賀屋水亭上方的餐廳主樓前會合，大家都入鄉隨俗地穿上了和服，在沿途隨處可見精美字畫和工藝擺件，作為廣告人的F停留在一處擺件前，那是加賀屋所在的石川縣最具代表性的工藝品九穀燒，在很多國際廣告節展覽上都能看到類似的作品，更讓F驚訝的是，這件青釉瓷瓶竟出自日本著名的九穀燒大師——淺藏五十吉。
餐廳女將見到幾位貴賓后卑躬迎接，用雙手從一側輕輕移動帶有方格紙窗的推移木門，繪里香小姐微笑立於門後接應，擺手示意大家入住，山本佐合子小姐早已在主位恭候。
引入大家眼帘的是滿桌的精緻而華美，擺放極具美感的餐具，而每道菜就如同藝術品一般被別有用心地施以色香味意形的綜合感官，加上松葉、金箔和當季蔬果的巧妙點綴，雖然早已按耐不住口腹之慾，但每一道新上的菜肴都實在是太美了，以至於每個人在品嘗之前都不自覺地多了一道「賞菜」環節，即使垂涎欲滴地拍完照了都捨不得動筷子，因為丁點兒的缺漏，也會破壞原有的美感。
「喲西喲西！真是忍不住了，哈哈哈！阿尼嘎多國在姨媽死！」王磊情不自禁地讚歎起來，在一頓猛吃前倒也沒忘記向佐合子小姐地款待致謝，只是他蹩腳的日語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請大家盡情享用，待會兒還有一道特別的美味供大家品嘗。」佐合子小姐一聽笑盈盈地說道。
「「いただきます（我要開動啦）！」拉拉雙手合后說道，像是在感謝這些美食的恩賜。Becky也有樣學樣起來。
F對一桌美食迅速掃描一番后，已經決定好自己首波的菜品，隨後用筷子夾了一顆海螺，一隻鮑魚，一隻牡蠣到碗里。正在和三文魚刺身「拚命」的王磊一看，用使壞的眼神和語調對F調侃道：「嘖嘖嘖，F你上次臉色不好，我終於知道為什麼了？」
「為什麼？」F正要品嘗美味卻被打斷，不悅地說。
「因為你虛，難怪那天冒那麼大汗！喂！那個拉拉管家，F很虛你知道吧？！這個你管不管？」王磊意猶未盡。Becky撲哧一笑，拉拉的臉再次刷地紅了一大片，但自己是在不知如何回應，便埋著頭假裝吃起了生魚片。
小林秀吉師傅似乎還把這些對話都翻譯給了佐合子小姐，身旁的繪里香小姐和跪於門側隨時準備端菜倒酒的女將們都捂著嘴偷偷地笑。
「F先生，桌上有那麼多道菜，為什麼你首先選了這幾個呢？」佐合子小姐問。拉拉一聽佐合子發話，知道自己該打卡工作了，紅著臉向F轉述道。
「哎呀，這還要問，就是虛！F他虛！」王磊。
佐合子小姐此時非常幽默地做了個舉動，就是用食指比在自己紅色的兩篇嘴唇前，發出了「噓」的音，意思是讓王磊不要說話，她想聽F給出回答。
「理由很簡單，我聽說日本的料理非常講究『旬』，在中國，就是『當季』的意思，現在正是夏季，是鮑魚，蠑螺，牡蠣生長最為肥美的時節，所以我最先想品嘗的就是桌上這三道菜。如果現在是秋季，那我應該會選擇山產和漁貨多一些，比如松茸，栗子，甜蝦，津和蟹等等。」F說完，終於將鮮嫩肥美的一小塊鮑魚放進嘴裡，悠悠地咀嚼起來，回味一番後補了一句：
「すごいです（厲害）。」
（「すごいです（厲害）。」）
巧的是佐合子小姐和F異口同聲地說了這句話。F誇讚的是這道菜品，佐合子誇讚的則是F這個人，只是小半天的功夫，兩次短暫地接觸，佐合子已經對F產生了深刻的印象，他似乎卻如姚老先生所言的那般才華橫溢，與眾不同，也許他真能為自己的品牌在中國的銷路提供幫助。
「すごいです（厲害），F你真是すごいです（厲害），嘖嘖嘖，能把『虛』都講出這麼高明的故事，我王磊生平佩服的人沒幾個，你是其中之一，來，倒酒，我自罰三杯！」王磊說著便招呼女將過來身邊倒酒，繪里香小姐反應迅速主動替王磊跟前的清酒杯斟滿。
「阿磊你才是すごいです（厲害），我生平佩服的人也沒幾個，你是其中之一，明明是自己想喝酒找不到借口，來，我敬你一杯溫水。」F幽默地回敬道。
幾個略懂一些中文的女將在後面用日語小聲地說道「他們這兩人可真是有意思。」
就在這時，餐廳的推移門再次被打開，加賀屋的大廚田中一二師傅步履輕盈地進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手中端著的一道加了銀色餐盤蓋子的神秘餐盤所吸引，想必那就是山本佐合子小姐先前所說的那道特別的美味。
此時寬大的黑漆礙腳桌已經擁擠不堪，從開胃菜的薄碟，前菜和滷製類的橢圓形白瓷盤到燒烤，火鍋類的盆，以及大大小小的腌制醬菜小碟，味增湯碗，果盤還有甜點，真可謂是「狼藉一片」，繪里香小姐迅速率領幾位伺候客人的女將上前將食至過半的菜品併入到其他裝盤內，幾乎剔盡的菜肴則直接撤下，不一會兒的功夫，礙腳桌的中央便騰出了一片寬敞的區域，田中一二師傅小心翼翼地將神秘的菜品恭敬地奉上，並單手示意可以由王磊等人親自揭開。
「拉拉你來吧。」王磊對拉拉說道。拉拉首先轉頭看了一眼F，F點了點頭，拉拉這才伸手拎起那個銀色的餐盤罩，包括加賀屋的女將們在內，眾人都伸長著脖子望眼欲穿，想要一探究竟。
只見盤中是一顆看起來對切成兩半的熟雞蛋，只是其中一半的蛋白嬌嫩欲滴，蛋黃瑩凝剔透，另一半的蛋白和蛋黃看起來還有些水乳交融，奶狀的蛋黃因為重力的緣故不自覺地滑露而下，浮動在潔白無瑕的瓷質裝盤上，這兩半雞蛋都撒上了一些研磨細緻的孜然和黑胡椒粉末，本真的雞蛋鮮香與微微刺鼻的辛辣組合在一起，再加上裝盤上滑了一道的黑醋醬汁，看起來美輪美奐，誘惑難擋，讓人不知該先對哪一半下手才好。
「すごい……です（厲害）！」王磊只是看這陣仗，還沒品嘗就已經豎起了他的大拇哥。
「這就是我們山本農旅的兩個核心產品，三分熟的尾玉子溫泉蛋以及7分熟的尾玉子溏心蛋。請各位品嘗一下吧。」佐合子小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