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宿港夜雨（中）
2020年7月31日
鷺城武林灣凱悅酒店·悅饗中餐廳 19:40
「怎麼樣？今天的晚餐可還對你胃口。」呂謙時問道，並將剛擦拭過手的熱手帕放在墊在桌面的白色方巾上，隨後他一動不動，只是深情款款地望向正對面坐著的柳池雨。
因為白天F提案的西服品牌創意被自己採納，呂謙時特意邀請柳池雨晚上到位於鷺城中央的五星級國際酒店——凱悅酒店的二層悅饗中餐廳，想藉機感謝她舉薦有功，柳池雨當然知道，他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柳池雨反而也想感謝呂謙時，因為他的創業項目，又多了一個讓自己了解F的機會。
呂謙時點的都是悅饗的招牌菜，每一道菜肴光是聽名字就足以讓人垂涎欲滴，心馳舌往：龍鬚筍乾火曈燉白鷺鴨，M5和牛雞蒸樅菌，蟹粉豆腐，金湯勝瓜燴花膠……
「味道都非常好，又讓你破費了，點了這麼多，你看這個燴花膠還有燉鴨，我們都吃不完。」柳池雨說道。
「今天主要是想感謝你的推薦，明天一早我也要趕回晉城，開始籌備團隊的事宜。菜沒吃完的話，我可以讓司機打包回家，主要也是想讓你品嘗品嘗這裡的特色，你的酒店式公寓不是也有餐廳酒吧嗎？可以借鑒借鑒這家的口味。」呂謙時說。
「這個建議挺不錯的，不過Possible Inn我自己都好久沒去了……」柳池雨說道，這兩年自己的工作重心都在美領，只是定期參加季度董事會，主要的統籌都在裴清濁身上，他也的確打點的很好，Possible Inn的入住率一直穩定在98%左右。
「我之前聽FLY的王總說，F好像也是住在你們的那座公寓，你說巧不巧……」呂謙時沒有料到自己隨口說出的話，竟讓柳池雨的精神頭為之一振。
「謙時，這餐廳有沒有酒，我想喝一點。」柳池雨問道。
「Waiter！」呂謙時轉身沖服務員打了兩聲響指。
此刻的柳池雨的突然感覺到自己需要什麼，她需要的是一點勇氣和膽量……
2020年7月31日
鷺城 Possible Inn 28L 餐廳酒吧 Meet 20:20
「歡迎光臨Meet，兩位嗎？」餐廳酒吧的接待非常熱情地招呼F和柳池雨。
往裡面走，可以看到一個內透藍光的中央環形水吧，圍繞吧台的一周，是十組朝向有序的雙人餐桌和座椅，每一組都有專屬的吸頂吊燈向下投射獨立的暖色弱光，通過光線的運用實現了鄰座空間的區隔感和私密感，餐區和開放式廚房之間是一條掛著綠植吊燈的隔斷長廊，一位戴著白色高帽的廚師長正在翻煎牛排，2組男女食客正圍坐在其周圍低聲談笑，應該都是頂層的房客。
MeeT餐廳酒吧的氛圍讓人感覺輕鬆愜意，電影《卡薩布蘭卡》當中的原版插曲《As Time Goes By》悠揚在Meet的每個角落，柳池雨和F在吧台旁邊找了兩個高腳凳坐了上去。
……
You must remember this
你得牢記這個道理
A kiss is still a kiss
一吻心中留
a sigh is just a sigh
一嘆過時休
The fundamental things apply
基本法則萬事循
As time goes by
任歲月悠悠
……
「兩位肯定剛搬來的吧，沒見過呢，請問想喝點什麼？」穿著黑馬甲白襯衫，梳著大背頭的調酒師見有客人坐下后詢問道，語調像極了電影里那些油腔滑調自來熟的酒保。
「Blue Margarita（藍色瑪格麗特）。」柳池雨說，此時的她已經有些微醺，呂謙時半小時前給她點了一瓶最貴的紅酒，酒還沒醒，她已咽下半杯不止，酸苦的單寧讓自己反倒是醒了，隨後又讓呂謙時派司機把自己送到了Possible Inn。
「一杯溫水。」F跟著說道，他轉頭時發現在餐區的一簇燈光下，有對戀人在接吻。
「記得上次在我別墅的慶功Party上，見你整晚喝的就是溫水。沒有味道的白水，有那麼好喝嗎？」柳池雨想先找個話題聊起來。
「溫水可以解渴，也可以讓人保持清醒。」F說道，他看了一眼臉頰泛紅的柳池雨。
「我感覺現在的自己就很清醒。」柳池雨說。抿了一小口藍色瑪格麗特，雞尾酒杯口蘸的鹽和檸檬碰撞的酸咸感讓柳池雨的舌尖收到了一股新的刺激。
……
Moonlight and love songs
月光曲和情歌
Never out of date
亘古不變的主題
Hearts full of passion
激情澎湃的心
Jealousy and hate
嫉妒和仇恨隨
Woman needs man
女人需要男人
And man must have his mate
男人得有他的伴侶
That no one can deny
這個沒人可以抵賴
It's still the same old story
此乃老生常談的同一故事
A fight for love and glory
為愛情和榮譽的戰鬥
A case of do or die
不存則廢的案例
The world will always welcome lovers
世界將永遠歡迎戀人兒
As time goes by
任歲月悠悠
……
《As Time Goes By》單曲循環地播放，好幾分鐘兩人沒有話。
「你知道……我有給你寫過好幾封信嗎？」柳池雨突然轉過頭認真地問道。
「那麼久遠的事我不記得了。」F輕描淡寫地回答，喝水的同時並沒有面對提問的人。
「下次如果我再給你寫信的話，你會回復嗎？」柳池雨繼續問，不依不饒。
「我從不計劃那麼遙遠的事情。」F依然淡淡地說道。
「我………喜歡你。」柳池雨說道，這是她壓抑了很久的話，儘管眼前的這個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表示出冷漠，儘管蔚薇已經幫自己分析過種種，可即使這樣又如何？心上人就在眼前，她想為自己真正勇敢一次。
「你喜歡我的廣告就好，而我，喜歡的是甲方的認可和錢包，這些，我已經得到了。」F說道。
「難道我對你來說真的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嗎？你為什麼對我總是這麼冷漠，我們有很多共同點的，我和你一樣喜歡思考，我也在為自己的事業方向打拚……」
「你說的這些我完全沒有興趣，尤其是一位二代千金訴說自己有多麼努力的故事，你住著最好的別墅，身邊跟著管家和秘書，在如同溫室的優渥環境下創辦公司，用最高的薪酬聘請來的人每天只是對你唯唯諾諾，這就是你的打拚嗎？如果在遊戲世界，你這個類型，叫人民幣玩家。抱歉柳總，我還有事先走一步。」F說完這些話，便快步離開，並單手發了信息給蔚薇「推遲10分鐘到。」
在Possible Inn 28層的電梯口，F看到拉拉正站在中間像是等著什麼人，因為左側電梯的尖角朝上的三角形上行鍵指示燈亮著，24L，25L，26L……
「F你下去嗎？」拉拉問道，眼神跟著往28層西側方向掃去，顯然心裡很關切柳池雨來找F是做什麼。
「對」。F邊說邊摁下右側已經候在28L的電梯，走進去後轉過身禮貌地朝拉拉示意自己得先走了。
這時左側電梯門也緩緩打開，裡面站著一位穿著森黑色西服的男子，精神抖擻，氣宇軒昂，方角半邊框眼鏡后是孤傲鋒利的目光。
現在站在拉拉眼前的這兩個男人，都穿著一身黑，一位剛剛上來，一位正要下去，他們中的一個因為某種理由在此刻出現，另外一個則因為某種理由在此刻離開，可以肯定的是，和柳池雨的不無關係。
「你是拉拉吧？」從左邊電梯走出來的人問道。
「嗯嗯，裴總好。」拉拉終於想起眼前這個高大的身影就是這座公寓的總經理，號稱建豐集團地產分公司最年輕的董事，裴清濁。因為自己的級別僅僅是小主管，平時根本沒有機會見到，只是在去年的年終晚會上裴總簡短上台發言的時候有個朦朧的印象，聽說大部分的時間裴總也不在這裡辦公，他在建豐集團還有更重要的工作。
「聽一樓安保有說柳總過來是嗎？」裴清濁問道。
「是的，她現在應該在餐廳酒吧。」拉拉說道，她沒有提到柳池雨來是來找F的。
「好。」裴清濁說完，徑直朝28L的西側走去。
這頭，坐在吧台的柳池雨還沒從F離開時丟下的話語中緩過神來，珍珠般大小的淚滴先急后緩的劃過她的臉龐，調酒師此刻也收起了玩笑臉，而是小心翼翼地為柳池雨添了一些酒水。
一隻疊成了甜筒形狀的黑色真絲手帕突然出現在柳池雨淚水模糊的視線中，這隻手帕看起來極其精緻，用它來拭淚也許再好不過了吧。
柳池雨抬起頭，看到裴清濁就站在自己身邊，眼神充滿憐憫和關切。
「能讓池雨這麼淚如雨下，看來我錯過了一個很精彩的故事。」裴清濁注意到在藍色瑪格麗特的旁邊是半杯溫水。
柳池雨接過了手帕，沒有說話。獃獃地望著餐廳酒吧的窗外。
與此同時，F開著雷克薩斯離開Possible Inn的地下車庫，駛入一片緻密的黑雨中，向鷺城的遠郊開去。
就在不遠處，一輛啞灰色的保時捷Cayenne打著雙閃停靠在公寓大門的路邊，呂謙時坐在後排耐心地等待著什麼。
在宿港7C的客廳等待病人的蔚薇，也因為漸大的雨勢不得不把二樓露台的玻璃窗關緊。
今晚9點的雨開始越下越大，一顆顆水滴從黑色的深空向下墜落，重重地打在這些或是車窗或是餐廳酒吧或是落地窗的透明玻璃上，沒過多久，鷺城的天際閃過幾道冰白刺目的閃電，隨之而來的是沉悶的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