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悲喜異濃
我們家離學校並不是特別的近，而今天爸爸就這樣抱著我徒步走回家。爸爸一路上都不說一句話，無視了街道的繁華，這種沉悶讓我感到一絲壓抑。
午夜的光輝漸漸從大地上褪去，天色一點點暗淡連雲彩都看不到，白月也不知何時已經從東方升起。夜幕降臨，黑暗帶給了我恐懼，依偎在爸爸的懷裏是對恐懼的躲避。
“我們到家了”父親的聲音依然是
那麽黯然。
打開門屋子裏黑壓壓的一片，在我的腦海裏家中從來都不會沒有人的，從來都是充滿光亮的。這種黑暗使我感到陌生、恐懼和不適，我心中就出現了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爸爸，媽媽不在家嗎？”
爸爸把我輕輕的放下，走進屋打開了吊燈。“你媽媽不在家，她有些事情要做，去外地了要很久才能回來。今天爸爸做飯給蘭兒吃，好嗎？”
“媽媽不在了？媽媽離開了蘭兒？爸爸你騙我，媽媽怎麽可能會狠下心離開
蘭兒呢？今天早上媽媽還送蘭兒上學的。”抱著一絲的希望，我抬起頭盯著爸爸的眼睛，希望他能告訴我那是假的。
“蘭兒乖，媽媽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過一段時間她就會回來的。”爸爸輕撫著我的頭，語氣柔和。
我的眉頭緊促，淚水溢滿了眼眶，蘭兒不相信愛蘭兒的媽媽竟然會離開蘭兒。客廳裏褐色的桌麵上還擺放著我們一家人的照片，我急促的跑過去，趴在桌子上夠到照片，陌陌的看著照片上媽媽的臉。
爸爸看著我傷心一定也於心不忍，他什麽也沒有再說，歎了口氣靜靜的走到廚房做飯去了。隻留下我一個人在這偌大的客廳裏，吊燈散發出的冷光，照在桌麵上我的心中空更加的淒涼。
我將桌子上的照片拿在手裏，學著以前媽媽的樣子，用手輕輕的擦去上麵的灰塵。此時的我終於明白，媽媽以前看著我們三個人的照片歎氣的原因了。是思念。
時間靜悄悄的走過，當我回過神來，爸爸已經將飯菜擺放在桌子上
了。桌子上放著三碗米飯，三雙筷子“爸爸，媽媽不在家了，為什麽還要準備三雙碗筷呢？”
“是留給你媽媽的，雖然她現在不在家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許她就會回來。”爸爸的聲音沙啞了“當你媽媽回來的時候看到桌子上還為她留著碗筷，她一定會很高興的。”
爸爸的臉上露出久違的微笑，然後沉沉的底下了頭，沒有再做聲。桌子上菜爸爸做的菜很漂亮，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吃在嘴裏是那麽沒有味道。
屋子裏靜寂的隻能聽到鍾表的“噠
噠-”聲，時針轉了幾圈。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了，我躺在床上爸爸幫我蓋好被子，關上了燈。然後他一動不動的站在門口，看著我遲遲不肯離去。“爸爸，你回去睡覺吧！蘭兒一個人不怕黑。”爸爸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在門口佇立良久了，於是很小心的關上門默默離去。
爸爸離開後我掀起被子從床上爬起，走到窗前打開窗簾，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椅上仰望星空。心中難免傷感，不知不覺兩行淚水流過我的臉頰，滴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其實我早就想哭，在我聽到媽媽不
在的消息的時候，我就想要大聲的哭喊出來。隻是我一直忍著，將眼淚驅逐回眼眶。我不想讓別人看到我流淚的樣子。媽媽曾經告訴蘭兒“要像大雁一樣堅強。”，媽媽不在蘭兒身邊了，蘭兒隻能深深的記下媽媽的教誨。
於是我堅強的堵回淚水，在迷茫的星空中，仔細的尋找那一對能夠平複我心情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我似乎聽到隔壁爸爸的房間傳來了悲泣之聲，聲音那麽微弱卻也真真切切。原來爸爸也會哭，媽媽離開了爸爸也在哭。
我多麽希望媽媽能夠早日回來，望著星空殘月，我在自己的遐想中漸漸睡去。
在夢中我看到了媽媽，放學了媽媽就站在學校門口等我。媽媽是所有家長中來的最早的，她站在最顯眼的地方向我招手。
我飛快的跑到媽媽跟前，媽媽拉著我的手飛了起來，我們在天空中翱翔漫步。我笑了，媽媽也笑了。
“媽媽，帶我回家吧！”我想讓媽媽帶著我飛回家，然後永遠都不要分開，永遠永遠。媽媽微微一笑沒有回
答，她指了指遠處大雁，然後突然鬆開了抓著我的手。
我從天空中墜落，看著越來越朦朧的媽媽的身影，不禁淚下。天空中傳來媽媽響亮的聲音“蘭兒，你要堅強，記住媽媽的話，你一定要像大雁一樣堅強。”
“媽媽，媽媽——媽媽你不要走，不要拋下蘭兒啊…”媽媽的身影還有聲音漸漸的從空中消失，我大聲的哭喊。
“媽媽，媽媽不要拋下蘭兒…”漸漸的我從夢中驚醒，隻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的。媽媽，難道
是媽媽把我抱到床上又幫我蓋好被子？可是媽媽確實不在，這個人一定是爸爸。
是爸爸夜半又把我抱回床上，幫我蓋好被子，心中感觸不自覺的就又想要哭泣。但我沒有哭出聲音，隻是覺得腦袋下枕頭浸濕了臉頰。
從窗戶傳來微藍色的薄光，天色開始漸漸朦亮。從房間外傳來爸爸忙碌的聲音，這麽早他就已經起床開始做飯了。媽媽不在了爸爸就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今天爸爸準備的早餐很是香甜可
口，以前都是媽媽照顧蘭兒。媽媽不在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爸爸也是這麽的細心。
吃完早餐爸爸把我送到學校，麵對即將離開的爸爸，我感到害怕。爸爸不會也像媽媽一樣離開了吧？這樣蘭兒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爸爸，你不會像媽媽一樣離開蘭兒吧？”
“不會的，爸爸不會的，爸爸會留下來照顧好蘭兒，直到蘭兒長大。”爸爸說的急促，生怕我會不相信。“進學校吧蘭兒，爸爸下午會來接你的，一定。”
爸爸安慰了好久，最終我選擇相
信，轉過身走進校門。同學們都背著花花綠綠的書包趕往自己的教室，散落在校園的各處。他們有說有笑蹦蹦跳跳，唯獨我的步伐是那麽的沉重。
突然我感到有人從後麵拍我的肩膀“嗨！”伴隨著一聲大喊，嚇的我一驚。我還沒來及回頭，胡無月就跳道了我麵前。“嗨，古蘭，早上好。”
麵對無月的熱情，我隻好微笑相對盡量親切的回了一句“你好。”“怎麽了蘭兒，今天怎麽無精打采的啊？沒睡醒嗎？”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樣向無
月訴說，雖然憋在心裏很難受，但是也已經學會要去麵對。我搖搖頭，側眼看到青雉老師與瓊瑛老師並肩從校園的另一邊走過。
“蘭兒，好朋友就應該走在一起對嗎？你看瓊瑛老師，她身邊的那個老師就一定是她的好朋友。看他們在一起多開心啊！我們也要像他們一樣！”無月拉著我的手朝著教學樓跑。
我跟上她的腳步，拚命的向前跑，試圖忘掉一切煩惱。風聲刮過我的耳際，前進辯不清方向，我隻想向前跑。“蘭兒，你跑的也太快了，，，我都快
跟不上了，你慢點。”無月說這話嘴裏還喘粗氣。我們漸漸停下。
“你們在玩賽跑嗎？也算我一個！”前方看到一雙藍色的眼，就確定是路逸塵。“現在離上課還早，我們把書包放教室，一起來比賽跑步怎麽樣？”
“我們才不是在賽跑呢，你見過有人牽著手賽跑的嗎？”我們彎著腰大口喘著氣，無月的聲音卻依舊是那麽響亮。
“賽跑你們玩吧，我不跟你們比賽。”我本就沒有好心情與他們玩耍，本想一個靜靜卻被無月來著瘋
跑。現在逸塵又要玩什麽比賽，我便決定不參與了。
“蘭兒不比，我也不比，路逸塵你就自己跟自己比賽跑步吧！”無月咧嘴一笑，挎著我的胳膊往教室走去。
“誒！喂！你們真的不玩嗎？”逸塵好像還不死心，卻隻能看著我們一步步走遠。“喂，等等我啊你們！”
無月回頭對逸塵詭異的一笑“為什麽要等你？有本事來追上我啊！”然後撒開了挽著我的胳膊，擺好了撒腿就跑的架勢。
“好！那你準備好了，看我去追
你。”逸塵興起。然後飛奔而來，轉眼就跑到了我旁邊，再看無月也已經跑出去老遠。他們就在校園中你追我跑，兩個人充滿了歡笑。
低下頭我看到風吹起地上一撮塵土，塵土隨風飄離，任風擺布。想想自己就像這塵土一樣，不知道將來要何去何從。其實我們每一個人都像是這地上的一粒塵埃，不知道命運會如何安排。也許今天我們在一起明日就會分開，像媽媽一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將來又也知道又會和誰相遇，對將來又是充滿期待。
無月還有逸塵，無論命運如何，我都希望我們能夠永遠的在一起，做一輩子的好朋友。可是地上的塵埃，誰和誰碰撞，誰又和誰分開，這一切都隻能靠風來安排。
我蹲下來，在地上找到兩粒沙粒，將它們緊緊的攥在了指尖。我希望他們永遠不要分開，不要再受到風的擺布。
“蘭兒，我跑不動了！”無月從遠處跑了過來，然後就雙臂搭在我身上靠了過來。我伸手扶起了無月。“怎麽這麽快就跑不動了？你看逸塵要追上來
了，你還不趕快跑！”他們的遊戲還沒有結束，逸塵氣喘籲籲的追了過來，無馬上跑開。
看著他們如此快樂，我的嘴角不自覺的也露出了笑容。一定神，發現剛剛手中攥著的沙子不見了，在想在地上找，卻怎麽也找不到剛下那兩粒。原來，塵埃就注定要被風控製。隻是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人也是注定會被命運控製。
無月漸漸的被逸塵追上“無月，我追到你了我追到你來！”逸塵大口喘氣，汗珠從額頭落下。再看無月更是狼
狽，她蹲坐在地上呼吸急促，恐怕此時連說話都變得困難吧。
“逸塵，在你追無月之前，其實我們就已經跑過一段路了。所以你追無月的時候，她就已經很累了，你追到她也沒什麽奇怪的。”看著累的不行的無月，我就忍不住幫她了話。
“哦？是嗎？那下次等我們都休息好了再重新比賽一場，我一定還會贏的。”逸塵當然不願意自己努力得來的成果隨便就被人給抹去。“那要不你現在來追我啊！現在你已經很累了，如果這樣你都能追到我，我就不得不承認你
跑的比我快了！”
無月在一旁休息，依然沒有說話。“好，我還追不到你？你先跑吧，我數十秒然後就去追！”逸塵似乎信心滿滿。我努力的朝校園西邊跑，回頭看他還沒有追來。
我知道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賽，對我們來說這不需要公平，能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就是最好不過的了。不過因為比賽的不公平，直到最後逸塵都沒能追上我。他輸了，從這一刻起他在我麵前就已經輸了。以後也再也沒贏過。
伴隨著上課的鈴聲響起，我們才滿
頭大汗的跑進教室。恐怕這個早上，沒有人比我們更快樂了。至少我們是這麽覺得。很奇怪，本來因為媽媽的離開，我的心情沉重。卻因為遇到他們而變得輕鬆快樂，那個時候我第一次意識到這就是朋友。
心情的起伏就像空中的雲朵飄忽不定，剛剛還玩的開心，自己一個人靜下來卻又暗自神傷。一節課很快就過完了，我不記得老師在講什麽。
望著窗外枯黃落葉如花瓣般凋零，心中略感秋季微涼。下課了，教室裏如昨天一般喧鬧，我靜靜的趴在桌子
上，回想起媽媽的容貌。“蘭兒，下課了，陪我出去玩啊！”無月推搡著把我晃起。
“我不玩，你找別人吧。”我的語氣跟秋天一樣充滿了涼意。“那好吧，我去找逸塵賽跑去。這次一定要贏他。”話剛落逸塵就來到了我們桌旁。
“蘭兒，走出去賽跑吧，這次我要追到你。”逸塵想要能追上我。原來追得上的就不會那麽在意，追不上的才越加想追。其實命運早就是注定了的，逸塵追不到我，永遠也沒追到。無月麵對逸塵輸了，後來也再也沒贏過。
“不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讓無月陪你玩吧。”拒絕了逸塵我又付下身趴在桌子上，靜靜的想念。他們不也不想多打擾，瘋著出去玩了。
金色的陽光從東南方照進，透過窗戶照亮教室一角，而教室的其他地方就顯得朦朧昏暗。閉上眼睛我看到媽媽，看到媽媽抱著蘭兒、看到媽媽喂蘭兒吃飯…滿眼竟是媽媽的畫麵。睜開眼睛，看到教室了桌椅，還有同學，我不得不失落於現實。
再次閉上眼睛，我眼前出現的是那年的萊湖。同是不見了爸爸媽媽，在
那樣一個陌生的地方。現在回憶起依舊使我心中惶恐。那一年，是蘇宇的出現使我的心似有了著落，我喜歡他那雙迷人的藍眸。
想想現在，媽媽同樣是不見了，看著那雙與蘇宇酷似的眼睛並不能使我內心平複。比起逸塵的眼，我還是更喜歡在夜晚仰望星辰。
一上午我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冥想之中，時間匆匆流過，我不知道上課老師講的什麽，也不知道課間同學們玩的什麽。
中午在學校吃過午餐，瓊瑛老師
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說想跟我談談話。我不知道老師想跟我談什麽，迷茫的跟著老師來到辦公室。
“蘭兒，來先找個椅子坐下。”瓊瑛老師很親切，便找了個椅子坐下。辦公室裏空蕩蕩的，隻有瓊瑛老師我們兩個人。
“老師叫我來談什麽？”坐在柔軟的坐墊上與教室裏的硬板凳感覺完全不同，我受寵若驚，忙問“老師你叫我來談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