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125命運之巔
第133章 125.命運之巔
曠渺的大地上，白黃的水汽自上蒸騰，流淌地堆積至接地的厚重雲層間。
在一顆以農業為根本的星球上，豐沛的降雨將帶來肥沃的土壤，和將持續一整年的豐饒。
而巴巴魯斯的毒氣環境，也決定了這些降落的雨滴包含著富裕的化學物質，雖然它們可能對於人類不怎麼友好，但它們將為巴巴魯斯的作物帶來滋養。
沒有一個農人不曾祈求過豐收，大地啊，請賜予我們這滿捧的糧食！
千百年的祈求盪開漣漪，神明投下目光，但不曾掃過芸芸眾生。
第一滴雨水帶著雨父的祝福，滴落在卡拉斯的翅尖，渾濁的雨水順著蝶類翅膀的紋路滑下，流入那蒼白血紅的裂縫之間。
一粒曾被慈父撫摸過的種子，將在神的指引下破繭成蝶。
或許不該是此刻，種子的生長需要適度的時間，但卡在命運齒輪里的釘子打斷了萬物生長的節奏。
那就讓一場暴雨，一聲驚雷，提前喚醒這沉睡的萬物！
驚如響雷的輓歌炸起，暴雨瓢潑，渾渾不見天日，惶惶不分四野。
「保持陣型，三人迎敵！」
哈迪斯的嘶喊從密集的雨聲中傳開，通訊頻道的電流聲過於嘈雜，已經無法讓人分辨。
目力所及，死亡守衛骨白色的盔甲在昏暗的夜裡刺目，急行軍的大隊仍在移動。
隊列的最外側，巴巴魯斯上特有的生物開始進攻他們的隊列，被強酸性雨水淋過的它們變得更加暴躁。
雨水之間，微弱的靈能光芒一閃而過。
成百上千的膿包獵犬在荒原上疾馳，密集如雨點的膿鷹自天上徘徊，它們自瓢潑大雨現身，彷彿巴巴魯斯所有的掠食性動物都匯聚於此。
宛如巴巴魯斯末日一般的場景，死亡自巴巴魯斯的雨中現身。
若是任何一個人在場，可能都會顫抖著跪下。
然而——
槍聲穿透雨夜，火光撕破黑夜。
死亡守衛沉默地將鐮刀和槍口指向那些不斷嘶鳴的獵物。
敵人的血肉混合著雨水飛濺，泥沼里血肉和泥巴混在一起。
這次莫塔里安和哈迪斯帶來的死亡守衛全都是巴巴魯斯裔。
早在他們發誓跟隨莫塔里安的那天，早在他們只有一個簡易防毒面具的那天，他們就已經開始了與這些巴巴魯斯野獸的搏鬥。
當年，他們靠的是自殺式行軍，被敵人選中的戰友將會負責吸引火力，每一次遇敵，都將是一場生死離別。
但現在，敵人的屍首在他們的鐮刃下破碎，每一發子彈，都將精準地帶走一條生命！
曾經需要一整支反抗軍小隊才能擊殺的野獸，在被改造過的肉體，精密的動力甲，先進的爆彈搶前不值一提。
他們會是巴巴魯斯新的死神。
哈迪斯有些無奈地發現，那些最外圍應敵的小組甚至會在一段時間后自覺退到內圈，不是為了休整，而是讓那些躍躍欲試的戰友出來接敵。
但也是符合行軍戰術的行為，哈迪斯便並未多言，只要可以保持整支隊伍的隊形，以及保持行軍速度即可。
莫塔里安的聲音響起，
「.巴巴魯斯，原來一直跟有關嗎？」
「我想是的。」
哈迪斯默默回答道。
整個巴巴魯斯早就與納垢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它是原本命定的舞台，它是原本命運的開端。
而現在，命運還在試圖撥回既定的軌道。
整支軍隊很快進山地，越發渾濁的雨水伴著濃稠的毒氣襲來，但動力甲將它們逐一擋下。
上山的道路狹窄而險阻，並不適合大部隊的前進，於是哈迪斯和莫塔里安將兩百名死亡守衛和五名不可接觸者留守在入山口，把守著山路，防止荒原上的野獸向著山上進攻。
事後證明，這一步選擇是正確的。
而哈迪斯和莫塔里安則率領著剩下的部隊上山。
以死亡壽衣打頭，哈迪斯和莫塔里安一直在隊伍的前列，在暴雨的沖刷下，那些熟悉又陌生的景色，記憶逐漸追上了他們的腳步。
他們當初就是在這裡遭受炮擊的
哈迪斯下意識地開始警戒，但這一次，危機來源於腳下。
被雨水浸泡地濕軟的土壤，宛如泥沼，將他們的腳拽向大地，動力甲光滑而堅硬的腳部被軟泥攀上。
一道閃電劈過。
大大小小，臃腫瘦削，異形領主的身影赫然自泥沼間現身。
靈能的波動閃爍在它們的周身，領主眼裡雙眼泛白，毫無自主可言。
哈迪斯仔細觀察，他可以確定基本上之前巴巴魯斯上的異形領主都在這裡了，但詫異地是，這裡並沒有納克雷的身影。
「沒想到它們也終究是另一種傀儡玩物罷了。」
莫塔里安的聲音自呼吸面具的后響起，那些曾經壓迫巴巴魯斯人民，用人類屍體縫製傀儡的異形領主，也不過是另一個更高層次者的奴隸。
他舉起鐮刀寂滅，鏈鋸刃的轟鳴響起，綁在鐮桿末端的鎖鏈颯颯作響。
「手下敗將，不過是再殺一次罷了。」
回應他的是死亡守衛開始進攻的槍聲。
靈能的波動自領主間傳來，比起直接憑藉著記憶收割較強大異形的莫塔里安，哈迪斯則指揮著保護著不可接觸者的小隊，小心地切割並壓制著異形領主的靈能波動。
不可接觸者被分散至異形群之間，以平息狂暴的亞空間波瀾，並加強亞空間和物理世界間的壁壘。
被不可接觸者包圍的異形，靈能閃光瞬間暗淡，它身邊的死亡守衛便立刻抓住機會，開始收割。
哈迪斯一邊緊盯著頭盔上的信息，一邊輕易地斬下一隻異形領主，它獃滯的頭顱旋轉著落地，在泥地上濺起點點血點。
這裡的亞空間波動很激烈，大量使用靈能的異形領主也加劇了漣漪，自不可接觸者盔甲上傳來的生命數據很不好看，有些體弱的不可接觸者甚至陷入了昏迷。
哈迪斯皺了皺眉，雖然不可接觸者對於亞空間生物是呈克制關係，但只要對面的強度足夠高，其實是可以反向給不可接觸者帶來壓力。
但好消息是目前的死亡守衛足以應對這些異形領主，即使不停有手臂和身軀自泥沼間爬出，但巨大的數量和裝備優勢依舊讓死亡守衛處於不敗之地。
「對面想拖住我們。」
莫塔里安的聲音自通訊頻道里傳來，刺啦的電流聲差點讓哈迪斯沒聽清楚他的話語。
莫塔里安則垂下槍口，對準剛剛已經被寂滅切成幾塊的屍體，血肉涌動，似乎仍想將自己拼起。
「砰！」
異族手槍冥燈充能后的藍紫色閃光一閃而過。
哈迪斯則橫掃訃告，異形身軀兩斷，但這次掉落後便再無掙扎。
哈迪斯沉吟片刻，分析了此刻的戰場形勢。
爬起來的屍體明顯要比他們所殺的少，場上的領主數量正逐漸減少。
但距離全部清理乾淨，估計還有一段時間。
「接著向上？」
「嗯。」
在留下足夠的死亡守衛后，帶著部分精銳死亡守衛和死亡壽衣，他們接著向上攀登。
而這一次，沒人因為毒氣的侵蝕而掉隊。
哈迪斯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滾滾毒氣盤旋在山巔之上，原本瓢潑的暴雨卻在這裡停息，原本厚重的雲層在此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腔。
一腳深的，平靜的雨水堆積在這個山頂的平台之上。
在那個位置，在那個他們曾經和異形納克雷戰鬥的位置，一個臃腫的身影正站在那裡。
絢麗而糜爛的顏色，在昏暗的光下流離，一雙巨大的蝶類翅膀自卡拉斯提豐的背後展開，蒼白而浮腫的面龐上，細碎而有規律的，宛如苔蘚一樣的花紋攀爬其上。
沒有其他的敵人身影，沒有想象中的埋伏，他就靜靜地懸停在那裡，腳尖點在水面——
微笑。
「我還是到這裡了，莫塔里安，我做到了。」
卡拉斯提豐自言自語，又像是對著莫塔里安說話。
哈迪斯直接舉起了爆燃槍，準備射擊——
莫塔里安伸手攔下了他的射擊。
？！
「15秒。」
哈迪斯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下怒火，同時讓跟著他們上山的死亡守衛在四周分散，佔據有利射擊點。
他可以給他們15秒思考人生的時間。
莫塔里安點了點頭。
「卡拉斯，為什麼？」
莫塔里安感覺自己的聲音在破碎，為什麼，為什麼要背叛？
直到莫塔里安站在這裡，親眼看到卡拉斯提豐那墮落的身影，他心中那最後一絲僥倖才徹底破碎。
為什麼要叛變。
難道是卡拉斯被亞空間的混沌所蠱惑，親自墮入深淵？
原本的慣性被徹底打破，故友反目，為何？
莫塔里安還記得那個對他直言不諱的卡拉斯，他何時變成了現在這樣？
卡拉斯提豐笑了笑，
「弱小是原罪。」
他說。
「你們並非真正的弱者，你們沒有明白過。」
回答他的是哈迪斯咆哮的子彈。 莫塔里安驚了一霎，但很快舉鐮沖向曾經的舊友，同時哈迪斯的子彈自他的身邊擦過火，直奔卡拉斯提豐。
「——吭——」
卡拉斯舉鐮，竟然直接擋下了來自原體的奮力一擊！
詭異的黃綠色靈能閃電在他的鐮刀上纏繞，莫塔里安自知卡拉斯可能使用靈能，便立刻解鐮消力，不與他僵持。
「我們都見過那些無法接受的畫面，為何你還要選擇墮落？！」
莫塔里安嘶啞著開口，
「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自由！莫塔里安，戰火遲早會吞噬我們所有！」
提豐盯著他們，他們自陷深淵而不知。
與不在意個體的暴君為伍，註定會是毀滅。
「與其為一個暴君賣命，不如選擇一位仁慈的父親，祂至少會給予我們平靜的結局。」
可惜祂不願意接受哈迪斯，他只能救下一部分
「莫塔里安，我相信伱不是那些會被外表迷惑的人！」
仁慈莫塔里安會理解他的.
「放屁！」
見莫塔里安後撤，剛剛一直輔助射擊的哈迪斯直接上前，開始跟卡拉斯纏鬥。
「被迫當狗，就別亂叫！」
聽到這話，莫塔里安難以置信地瞥了哈迪斯一眼，他曾經說過這種類似的話嗎？
而哈迪斯則毫無意識，他在瘋狂地試圖破開卡拉斯提豐的鐮刀防禦。
哈迪斯身後的精工背包，熱熔槍也直接懟著卡拉斯的臉，開始射擊，但均被卡拉斯提豐身邊淡淡的一層靈能屏障所攔下。
卡拉斯那被靈能纏繞的臃腫身軀，那靈能護盾，在哈迪斯的黑域面前，根本不堪一擊！
但前提是他破開卡拉斯回防的鐮刀！
被納垢詛咒過的卡拉斯力量變得極大，哈迪斯感覺自己的手臂被震的發麻。
意識到哈迪斯的打算，莫塔里安直接自側面揮鐮——
水光四濺！
卡拉斯振翅，直接飛入高空，五彩而暗淡的翅膀在空中扇動，盤旋的毒氣雲層開始以他為中心匯聚，狂暴的靈能閃光悅動。
「我很難過你總是無法理解這些，哈迪斯。」
他居高臨下，俯瞰著那個地上的小點。
「你太短視了，哈迪斯，短視又膚淺。」
「每當我和莫塔里安在思考我們究竟是如何站在這裡，我們該如何決定自己思想的時候，你總是不情願地離開。」
哈迪斯則咬牙切齒地看著那個升入高空的身影，每一次，為什麼每一次都是飛行類敵人？！
槍聲響起，卡拉斯提豐輕盈地躲過了來自死亡守衛的射擊。
「短視而愚昧，一味地盯著自己的東西，不願意抬頭去看那些更加宏大的敘事。」
哈迪斯看向莫塔里安，莫塔里安鐮刀上的鎖鏈長度也顯然不夠。
哈迪斯再次看向卡拉斯，很顯然卡拉斯在下一次進攻前，還要等待著雲層的堆積。
他打開私人通訊頻道，對著莫塔里安簡單說了幾句。
莫塔里安點頭。
哈迪斯緩慢地向後退去。
卡拉斯疑惑地盯著他，他可以感覺到雲層和雨水的力量在堆積，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除了莫塔里安，剩下的人，卡拉斯都會送於他們死亡。
然而——
莫塔里安把鐮刀寂滅插入一旁的地里，剛剛退後的哈迪斯則向著莫塔里安突然衝去！
原體將雙手交叉成一個踏板，直接將衝過來的哈迪斯送上高空。
「我膚淺？短視的是你！」
接著莫塔里安給他的升力，哈迪斯直接向著卡拉斯衝去，試圖用訃告攻擊他。
卡拉斯啞然，然後，笑了一聲。
「你總是這麼愚昧。」
他開心地看著哈迪斯衝過來，一個轉身，便躲開了這個蠻子的攻擊。
他看著哈迪斯的身影開始在重力的拉拽下掉落，哈迪斯還在張牙舞爪地試圖攻擊他，一些子彈又過來了，註定徒勞無用。
「是嗎？」
與哈迪斯聲音一同到達卡拉斯位置的，還有一把碩大的鐮刀——
莫塔里安將鐮刀寂滅直接扔了過來！
剛剛哈迪斯的身影擋住了後面的鐮刀！
注意力一直在哈迪斯身上的卡拉斯被巨型鐮刀命中，閃爍著寒光的鐮刀深深地撕開了他的動力甲，內臟撒了出來。
而剛剛下落的哈迪斯則拽住了莫塔里安故意放出的，原本纏繞在鐮桿末端的鎖鏈，哈迪斯雙手用力，一個劇烈停頓，直接將卡拉斯拽了下來！
提豐猛烈地扇動著他的翅膀，試圖對抗來自哈迪斯的拉力，但原體高超的技巧，讓鐮刀死死地卡在卡拉斯提豐的血肉和骨架間，難以脫身。
剛剛集聚起來的雲層又開始消散，像是意識到大勢已去，山外，原本瓢潑的暴雨開始稀疏。
他們在重力的作用下筆直地墜向大地。
「砰！砰！」
水花散去，
哈迪斯壓在卡拉斯身上，用黑域壓制著卡拉斯，他握著鐮刀訃告，準備收割生命。
「別殺我。」
卡拉斯原本渾濁的雙眸里突然閃過一絲清醒，他開始掙扎，他試圖繼續開口，不，不能殺我，但湧上來的痰液阻止了他說話。
嗚咽傳來。
哈迪斯不管，揮鐮——
血順著動力甲淌下來了。
哈迪斯深吸了一口氣，控制住已經憤怒到極點的心情。
他扭頭，看向此刻正握著他的訃告，阻止他繼續下砍的莫塔里安。
「不要告訴我你還想著救他。」
「不，」
莫塔里安說，
「我認識這個巫術。」
他指著卡拉斯提豐攀爬在臉上的細小花紋，
「宿主的死亡，將會打開一道通往亞空間的裂隙。」
「而他周圍的事物將會被無差別地吸入亞空間的亂流。」
這才是它們真正的計劃。
哈迪斯頓住了，他有些煩躁地思索了片刻。
然後他深吸一口氣，
「那你有別的辦法嗎？」
莫塔里安啞然。
但於此同時，哈迪斯能夠感受到卡拉斯提豐的靈能開始變得紊亂——
哈迪斯當機立斷，他用未拿著鐮刀的左手直接扼住了卡拉斯的喉嚨。
黑域開始順著哈迪斯的左手流淌，在感受到靈魂之後，它們自然而然地湧出了原本被囚禁的範圍。
卡拉斯的靈魂開始顫抖，哈迪斯可以感受到他在試圖逃離。
渾濁的大片綠色和尚不骯髒的小片白色混雜在一起，組成了卡拉斯提豐的靈魂。
褻瀆的氣息自那暗綠色的靈魂火花里傳來。
哈迪斯操控著黑域，小心翼翼地開始試圖吞噬卡拉斯的靈魂。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吞噬一個「人類」的靈魂，這讓哈迪斯下意識地感覺到不舒服。
卡拉斯的靈魂在尖叫著逃竄，但很快被緩緩湧入的黑域包圍。
汗滴從哈迪斯的頭上流下，在體外操控黑域格外困難而累人，他彷彿繞著巴巴魯斯赤道跑了一圈一樣。
很快，卡拉斯就失去了聲響，奄奄一息地躺在那裡。
哈迪斯鬆開了他死死扼住卡拉斯喉嚨的手，沉默地看著卡拉斯。
那些納垢的跡象全都消失了，卡拉斯變得如同死人一樣，即使放著不管，被鐮刀寂滅撕開傷口的他也活不久了。
哈迪斯確信即使現在殺了卡拉斯，那個巫術也不會起效。
他的靈魂現在只有一小片了，哈迪斯將那些渾濁的部分盡數吞噬。
缺失了大部分靈魂的人還可以存活嗎？哈迪斯不知道。
莫塔里安拉起了哈迪斯，原體沉默地抱起了卡拉斯，那兩片翅膀從提豐的背部脫落。
「準備下山。」
莫塔里安說。
累的快脫力的哈迪斯這次沒心情反駁他了。
感謝訂閱，祝閱讀愉快(ω｀)
今天晚更了一小會，因為大章，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