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活
第441章 活
鄭靜姝看著眼前這顆鄭通的頭顱，臉色變得越發難看了起來。
雖然厭惡鄭通的說教，雖然很煩對方很多時候的自作主張，但對方終究是與她同族的長輩。
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親族，也是她在修行上的啟蒙老師，更是這幾年來一直在她背後默默支持著她和她姐姐的人。
當少女看著對方的腦袋被人這麼血肉模糊地扔回了冥山派，最近對鄭通的不耐和厭煩似乎都一下子盡數消散。
她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天地大變以來，當世間靈機翻湧，冥山派中無數平民弟子崛起，一片片腥風血雨在山上爆發的時候，正是對方擋在了她們倆姐妹的面前，為尚在幼年的她們遮風擋雨。
可如今的鄭通不但只剩下了一個腦袋，更是臉上連一個完整的五官都已經找不出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傷痕不斷扭曲變化，組成一個個數字。
偏偏他的腦袋中還始終維持著一股微弱的生機，讓鄭通尚未死去。
她可以想見，對方必然遭到了難以想象的殘忍折磨。
澎湃的殺意在腦海中匯聚，滿腔的悲憤在體內無處發泄。
而伴隨著鄭靜姝的情緒變化，她腳下的大地發出一陣陣悶雷般的巨響，不遠處的群山之中更是傳來一波波呼嘯震蕩之聲。
整個冥山內外此刻一片萬籟俱靜，所有的生靈都在驚懼於那大地和群山中所積蓄的偉力。
而作為這一切異象源頭的鄭靜姝，只想找到做下這件事情的兇手，用最殘忍最恐怖的手段，讓對方後悔自己所做下的一切。
「叔……」
強烈的殺意從她的身上爆發出來，不斷掃向了鄭通的腦袋。
「告訴我，誰幹的？」
但不論如何凜冽的意念刺激，眼前的鄭通都毫無反應，就像是已經死了一樣。
可是在場不論是鄭靜姝，還是太和門掌門，又或者是玄陰道人，都能感受到那頭顱之中殘留的一股生機。
而感受到鄭靜姝此刻爆發出來的殺意和憤怒，還有那大地深處傳來的異動，玄陰道人心中便是微微一沉，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鄭靜姝並沒有她姐姐那樣的修鍊天賦，更沒有前代掌門那種堅定的意志。」
「若不是前代掌門的犧牲，以及仙庭仙人的強行干涉，她恐怕此生都未必會有掌握第四傳承的機會。」
「這樣一個小鬼陡然間卻掌握了此世最強的力量，恐怕比這世上的任何四傳強者都更不可控，也更危險。」
「本來自從前代掌門犧牲以後，鄭通便是唯一能在她面前說的上話的人……」
玄陰道人的腦海中想起了之前在和大光明佛的大戰中，鄭通衝天而起，阻止了鄭靜姝的進一步殺戮，保下了上千萬人的性命。
他相信在那個時間節點上，也就只有鄭通能夠做到這一點了，而若沒有鄭通的阻攔，他都無法預估鄭靜姝最後會殺多少人才停手。
「在這冥山派之中，鄭通算是少有的好人了吧，少有的對這世間蒼生仍舊保有著一份善意的強者。」
「也許也是這山上最堅持前代掌門遺願，最想要在這末日之後重造人間，打造出一片盛世的人。」
「更是鄭靜姝身上的一個枷鎖，一重保險。」
看著鄭通此刻的慘象，看著那顆血肉淋漓，宛如被野獸撕咬過的腦袋，玄陰道人心中輕輕一嘆：「做下這件事情的蠢貨，根本不知道自己會放出了什麼樣的怪物。」
另一邊的太和門門主便沒有那麼多想法了，他只將扔來腦袋的人視為一種嚴重的威脅，威脅到了冥山派，便也威脅到了他的飛升大計。
他一邊感知著腦袋的狀況，一邊說道：「對方砍下鄭長老腦袋的同時，還故意讓鄭長老維持了一種半死不活的狀態，最後還丟了過來……哼，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臉上的倒計時，是這個腦袋能活多久的時間？或者是對方動手的時間？」
聽到這裡，鄭靜姝喃喃說道：「倒計時……」
本來她看著腦袋從天而降的那一幕，以為對方將鄭通的腦袋瀕死著送到她的面前，是想要讓她看著鄭通死在她眼前。 但此刻聽著太和門門主的話語，感應著鄭通的狀態，卻讓她發現鄭通竟沒有生機衰弱，最終走向死亡的跡象。
眼前的這顆腦袋，竟然就這麼一直處在一種存活的狀態，就好像是被凍結在了活著的那一刻。
她陡然間抬起頭看向了玄陰道人和太和門掌門，急問道：「既然他現在一直還能活著，那你們有沒有辦法徹底救活他？」
太和門門主微微一愣，說道：「你應該明白，殺一個人，要比救活一個人簡單無數倍。就好像你能殺成千上萬人，卻救不回一個已死之人……」
鄭靜姝冷哼一聲，腳下的大地似乎也隨著她心情波動而震蕩了一下。
只聽她一臉肅然道：「但他不是還活著嗎？對方既然能讓他維持在這麼一個活著的狀態，也許就還有什麼辦法……」
感受著鄭靜姝認真的態度，以及那大地深處所蘊含的恐怖力量，太和門門主也只能耐心地解釋道：「伱見過有誰只剩下一個腦袋，被折騰成這番模樣，還能活下去嗎？」
「依我的經驗來看，他已經死了，只是對方所施展的某種能力，暫時保存了一線生機，展現出了一種假死的現象。」
「只要對方施加在這個腦袋上的力量耗盡，那這種假死狀態便也會徹底結束，就好像那些煉製行屍、殭屍的道術，你覺得那種能叫活嗎？」
鄭靜姝卻像是沒聽到太和門門主的說話一樣，只見她一步走上前去，一雙手隔空便抓住了鄭通的腦袋。
「我說能活，他就能活過來！」
伴隨著鄭靜姝的話語，天地間靈機一陣沸騰，以她的雙手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斥去，逐漸形成了一片沒有靈機，沒有邪氣，沒有仙氣的真空地帶。
下一刻，玄陰道人和太和門掌門都已經向後飛退了而出。
感受著這一幕的玄陰道人面色一變：「調節氣脈，禁絕神通……」
而鄭通的腦袋上，隨著鄭靜姝的力量爆發，那不斷跳躍的倒計時像是被上了一個加速鍵，以一種越來越快的速度不斷減少。
鄭靜姝則面目猙獰地看著被自己抱在懷中的腦袋。
「活過來！」
「告訴我！到底是誰幹的？！」
……
現世。
佛國上空。
林星雙手抱胸，正看著腳下陷入了一片混亂的城市。
白依依正坐在他的肩上，看著下方城市中心那尊拔地而起的機械佛，說道：「怪不得你先鎮住冥山派那邊之後，要先來這一趟，這些佛像都發瘋了？要是沒人處置的話，恐怕這佛國內的幾千萬人口都得死絕。」
林星微微點頭：「沒有了大光明佛，他殘留在現世網路中的備份各自為政，可能已經陷入了內鬥。」
而在林星的背後，一重重雷光微微蕩漾，就像是有著某種自己的意識，即使已經被林星所掌控，卻仍舊不斷想要湧向下方的佛國。
白依依也感應到了這一點，開口感嘆道：「這大光明佛他喵的……簡直像是把自己的魂環給套在了你這口仙器上。」
「這麼深的執念，我看你要麼花時間將這股執念徹底磨滅，要麼處理好他這佛國的事情，不然是沒辦法徹底完成這口仙器了。」
「不過這樣也好，多一件護道之器，接下來我們對抗仙庭仙人的把握也更大一些。」
她很明白冥山派的背後有著仙庭仙人的支持，而那來自上界的仙人才是對她和林星最大的威脅。
林星卻沒有回應白依依說的話，就好像此刻的他對於仙器的完成度並不在意，只是因為答應了大光明佛要用自己的方法來處理佛國，才趕到了這瀕臨崩潰的國度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