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未婚夫?
小狐狸像是聽懂了似的點點頭,我鬆了一口氣,問它:“你沒事吧?你是怎麽出來的?你知道……”
“……”
哦,我忘記了他現在並不能說話,但這並不妨礙我的喜悅之情,絕境遇故知的高興,我伸出手,它乖巧地鑽到我的懷裏,我們相擁著,它的皮毛盡濕,縮在我懷裏冷的打顫,也不知道在這風雨裏守了我多久。
天色已經黑沉沉的了,又下著雨,當日我將桑榆的內丹封在空桑的地藏閣冰窖之中,而空桑又離這裏遠得很,伽言也不知所蹤,看來現在一時也沒有辦法還給他了,我心裏還是不免抱歉,又摸了摸它的耳朵。
雨夜風急,天氣越來越冷,我一回頭,這才想起來地上還有一個傷患,星靈就躺在我旁邊,一動不動,他修長的睫毛上掛著雨滴,一張臉白的不像話,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有些低燒,這可怎麽辦?我將小狐狸放開,掙紮著站了起來,四下一片黑暗,也看不到一點燈火,更別說能有什麽遮擋風雨的地方了,心口一陣陣的發疼,估計是受了傷又著了寒,菉葹仙草恐怕也已經不堪一擊了。
小狐狸一直在叼著我的裙擺轉圈,我低頭,發現它頭使勁地衝著一個地方拱著,還不斷地扯著我向著那個方向去,我明白過來,“是走這個方向對麽?”
它點點頭,我摸了摸它的頭頂,說:“好,我們走。”
我吃力地將星靈拉起來背到背上,腿上一陣打虛,一步三晃,好歹恢複了一些力氣,我咬著牙背著一個比我不知重了多少的男人,身邊還跟著一條狐狸,在雨夜裏摸索著蹣跚前行。
九百零八、九百零九、……一千、一千一、一千二……我背上出了一層汗,黏在身上很不舒服,雨又澆在身上,渾身上下濕嗒嗒地滴著水,我抹了一把額角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的東西,吃力地跟著桑榆走著。
突然,我腳下好像踩到了什麽硬物,“跐溜”一滑,緊接著整個身子不受控製地向前一傾,沙石嘩啦啦地在身下作響,我連帶著背上的星靈一同摔了下去,好像是一個很長的斜坡,我們一陣地滾落,終於在碰到一塊大石頭的時候停了下來,星靈撞到了我身上,我撞到了大石頭上,又接著“嘭”的一聲,從天而降一隻蠢狐狸,直接砸到了我的頭上,將我砸暈了過去。
兩眼一翻,我終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了很久,再次醒來時我正躺在一張木板床上,陽關照進來,撲灑在身上,我睜開腫脹的眼睛,想要起來,身子卻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頓,連抬一下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個農婦打扮的大姐走了進來,她手裏端著一碗水,見我醒了,急忙上前來,“你醒了啊?”
“這是哪裏?”我嗓子啞的要命,像一隻公鴨子在說話。
大姐放下手裏的水碗,十分高興地握住我的手:“醒了,醒了,醒了就好,這是李莊,我男人昨個夜裏出去巡夜的時候發現的你,就把你帶了回來。”
“大姐,能不能扶我一下,我想起來。”她將我扶起坐好,又把水遞到我麵前,“來來來,先喝口水吧。”
“多謝大姐救命之恩。”
那大姐憨笑著搓了搓手,“沒關係,沒關係,你叫我旺嬸就行,村兒裏人都這麽叫我。”
“嗯,謝謝旺嬸。”
我端起大瓷碗,一飲而盡,仿佛久旱遇甘露,冒煙的嗓子終於得以潤滑,我努力咽下最後一滴,將碗還給了旺嬸。
“吱呀”門再次被推開,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看到我的一瞬間,臉上展現出巨大的欣喜,然後兩步到了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說:“你醒了!”
麵前的男人穿著一身粗布短衫,灰色的衣服穿在他修長的身上好像有些小,露出一截手腕和腳腕來,他下巴上青茬微微凸出,臉上淩亂地布著一些傷痕,我茫然地點點頭,仔細打量了他一遍,問:“你又是誰?”
他愣了一下,握著我的手也是一僵,然後表情古怪地摸摸我的額頭,確認似的問我:“你……又不記得我了?”
“你是誰?”我又問。
“芷蕪,不要跟我開玩笑。”他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我嚴肅下來,有些不耐煩:“我沒跟你開玩笑!你到底是誰?能不能先放開我!”
他像是無比傷心,又像是無比開心,一時間臉上變了無數個表情,最後隻轉化為淡淡的一聲歎息:“這都是天意麽……”
“咳咳,年輕人你先別著急,這位姑娘受傷的時候磕到了頭,所以才一時之間記不起事來的,慢慢來,說不定過一會兒就想起來了呢。”旺嬸在一旁打勸道。
我伸手摸摸頭上,果然有一個大包,一碰就疼,又抬頭看向那個男人:“那你,認識我麽?”
他又楞了一下,然後十分溫柔地注視著我說:“傻瓜,我怎麽會不認識你呢。”他半蹲下身來,直接將我攬入懷中。
我有些吃驚,下意識地去推他,他卻絲毫不動,摟著我的手更往回收了收,“你先放開我。”我還是不適應跟完全不認識的人這般親密。
他的聲音悶悶地從脖子後麵傳來:“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你的。”
我徹底懵了,我跟他到底是什麽關係?“你是誰?”我隻好執著的再問這三個字。
“我是……你的未婚夫。”
什麽?我腦子一瞬間卡殼,我怎麽會突然多出了一個未婚夫呢?他拍了拍我的背,像是拍打小孩子那樣,十分輕柔,然後說:“我們都受了傷,昨夜又從山上掉了下來,你磕到了頭,所以忘了我。”
他放開我,與我身子齊平,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說:“知道了麽?”
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的眼睛仿佛一汪深淵,黑不見底,深不可測,我看著看著就有些迷糊了,腦子也不甚清楚,我點了下頭,複而又用力的搖了搖頭:“我完全不記得你。”
“沒關係,我們以後的日子還有很長。”
“桑榆呢?”我問。
“桑榆?”他盯著我的眼睛。
“嗯,就是那隻小狐狸。”
他楞了一下:“你記得它?”
“對啊,它不是跟我一起滾下來的麽。”
“你還記得些什麽?”
我搖搖頭:“什麽都不記得了,就記得那隻小狐狸,它哪去了?”
他直直地看著我的眼睛,好像要從中發現什麽的樣子,我一臉迷茫地望向他,“你怎麽了?”
“哦,沒什麽,那隻小狐狸很好,你不用擔心它。”他回過神來,又自言自語了一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
“為什麽,為什麽你隻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忘掉我……”他語氣悲涼,仿佛藏著數年的寒冰,連吐出的氣都是冷冽的。
“你沒事吧?”我伸手搖搖他的胳膊,他突然將我的手抓在手裏,緊緊地握住,又置於自己的唇上輕輕吻了吻,我手背上有一點濕軟的觸碰,心裏感覺麻麻的,很奇怪,又十分的不好意思,我想抽出去手,他卻緊緊拽著不放,好在這時,旺嬸早已經悄悄地掩住門離開了。
我努力露出一個笑容:“你抓疼我了,我又不會跑了。”
他急忙慌張放開,又抬起眼來看我,眼神中滿是心疼:“對不起,你沒事吧?”
“你……真的是我的……嗯,那個……未婚夫?”我扭扭捏捏地說出來,臉也燒了起來。
他笑將我抱住,坐到床邊,讓我的頭貼在他的胸口:“當然。”他語氣無比的堅定。
我聽著他的有力的心跳,稍微有些急促,耳邊如鼓聲隆隆作響,心裏也十分忐忑,“可是,我忘記了你……”
“我說過的,沒有關係,就算你現在忘記了我,我也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
他深情款款的話傳進心裏,剛一醒來就聽到這樣甜蜜的話,我的臉現在估計已經像是煮熟了的蝦子,紅的不像話了,我又小聲問他一句:“可是,我連你的名字都忘記了。”
他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病中的沙啞,卻十分性感,他附在我耳邊說:“我叫,雲星,你可以叫我星靈。”
“嗯,星靈,是‘天河蒹葭夜半星,望舒寒月予空靈’的意思麽。”
他說:“你說的很美,我很喜歡這個解釋。”
“我以前難道沒有和你說過麽?”我歪頭問他。
“……沒有吧。”
“那你能給我講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我現在腦子裏就像裝了一灘漿糊,什麽都是朦朦朧朧的,像是蓋著一層麵紗,看不清楚現實,這種感覺十分糟糕,心裏總有股難以言喻的煩躁,想要衝破這層麵紗,卻又無能為力。
星靈將我摟在懷裏,緩緩地敘述道:“我們原本是一對很幸福的戀人,可是,因為家裏不允許,所以逃了出來,私定了終身,結果在路上不小心受了傷,然後就被好心的人救了。”
我聽著這樣老套的情節,心裏居然難過的想要落淚,“我們,很相愛麽?”我問他。
他沒有說話,隻是緊緊摟著我,過了一會兒,他的吻落到我的發旋處,才緩緩地說:“我很愛你。”
我眼眶發澀,但卻始終沒有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