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水月華清引

  我站在千穹雪山覆滿冰雪的峰頂，青碧色闊大的衣袖被風灌得鼓起。一手執簫，一手結境，手指在袖中輕輕撥動，四周的氣流頓時湧起，一個淺淺透明的幻境慢慢形成。 將玉簫至於嘴邊，靜心吹起《華清引》。 一段溪山曉月，風清雲朗 二段月上梢頭，梅映寒雪 三段清朗冰決，聲入太霄 四段繞指雲中，光霽琦泓 五段青鳥啼魂，金聲玉振 …… 我隻身走入水月幻境，景象一點一點變得真實。華燈初上，是熱鬧的薑國京都街頭，上元佳節，花燈縈繞。 我擠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著人群向前移動，尋覓中，隻見一個逆行的女子不斷撥開人群，妃色的衣裙一擺一擺，似在尋找什麽。 按玄錦書所言，我隻需阻擋她與那人相遇即可。珈言說，這是在渡化孽緣，隻要不相遇，便少了那百轉千回的情傷。情海無涯，我便是那引岸之人。 我急急忙忙跟上去，卻看她突然停了下來，女子麵前站著一位年輕的男子，雲緞錦服，身姿修長，帶著一具鳳凰形狀麵具，半遮著麵。 我再細細看去，應該就是他！我必須阻攔他們相遇，剛邁開步子，可卻突然胸口一疼，然後耳邊細密的風聲不斷傳來，身體像是被什麽巨大的力量牽引著，不受控製的抽離，最後變得透明…… 後來，我隻能以俯視之姿無力地看著地麵上發生的一幕幕情節。 剛才的那個女孩突然停下腳步，一抬頭，笑意盈盈地將麵前男子的鳳凰麵具挑下：“嗬嗬，哥哥我終於找到你了！” 麵具下的男子修身而立，翩然若仙，並沒有被打擾到的惱怒，反而輕輕一笑。倒是那女子發現認錯了人，麵色一窘，福了福，道聲：“失禮”倉皇跑開…… 《華清引》猝然斷成半截，隻殘留一截尾音。我胸口一股暖流堵得難受，睜眼看來，周圍早已寂靜一片，幻境消失。 依舊是夜裏，雪簌簌得下個不停，我則狼狽地趴在雪地上，隻有遠處依稀看得見一個人影，風吹的他的衣袍獵獵作響，那人走近、走近，卻在即將到達我眼前時歸為一片漆黑。 再次睜開眼時，我身下早已不是茫茫雪山，而是正躺在一張溫暖的床上。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我努力睜開眼睛，一張放大的俊顏映入眼簾，眉如墨畫，明眸皓齒。 “你是誰？”我想我並不認識他呀，於是開口問道，卻發現嗓音十分低沉沙啞，難聽的要命。 “你不認識我？”他語速兀地加快，神情仿佛是受傷而又驚慌。 我很認真的搖搖頭，並沒有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他。 他伸手在我頭頂點了點，然後好看的眉頭就皺成一個結，似在想著什麽，卻不再說話。 我下意識地伸手，想把他的眉頭撫平。又忽的想起珈言說過男女授受不親，手隻好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指頭還奇怪地抽了抽，心裏覺得很丟人，便低下頭不去看他。 “雲清，記住，我叫雲清。”他突然說道，吐字如蘭。我抬頭，陽光從他的發梢穿過，為他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輝，他憂傷的神情格外好看，我想我又犯花癡了，哎、壞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