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權力真的那麼重要麼?
第三百二十八章 權力真的那麼重要麼?
蕭歆寧咬了咬唇,道,「皇嫂,我有些擔心。」
她這麼一說,謝如琢便明白了。靖帝如今事事親為,蕭歆寧身為他的女兒,若是不擔心才怪呢。
念著,謝如琢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別怕,父皇是什麼人,當年也曾馳騁疆場的,什麼大風大浪沒有經歷過,又怎麼會畏懼這個。」
她雖然這麼說了,可蕭歆寧的臉色還是絲毫沒有緩和。畢竟靖帝在她的面前是一個慈父,都說父女情深,親情是永遠都變不了的。
只是這種事情,謝如琢也無法給予她太大的安慰。如今危難時刻,蕭君夕自然不可能再裝作一個病秧子,而去袖手旁觀。
她自己的夫君,她也擔心的很,縱然安慰了別人,又怎麼可能自己心裡踏實?
一時之間,兩個各懷心事的女子,倒是誰都難得的沉默了下來。
忽聽得不遠處有腳步聲匆匆走過,蕭歆寧抬頭望去,頓時臉上便露出一抹喜色,「喂,獃子,你要去哪兒?」
前些時日蕭歆寧胳膊上受了傷,李解心裡有愧,去看望她的次數便多了幾次。雖說言語中還是木納了些,到底是神色上較之前軟和了許多。
李解照著規矩先上前請安,「給敬王妃請安,見過七公主。」
行完了禮,他這才回答了蕭歆寧的問題,「微臣去找皇上,有要事相商。」
見他有正事,蕭歆寧也懂事的不纏他,到底放心不下,囑咐了句,「那你去吧,一路小心。」
李解點了頭,沖著蕭歆寧露出一抹笑意,這才轉頭走了。
蕭歆寧盯著他跛著的背影,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好一會兒才回過頭來看著謝如琢,有些不可置通道,「皇嫂,你剛才可看見了,他沖著我笑了!」
見她跟一個吃著糖的小孩子一樣笑的甜甜蜜蜜,謝如琢也隨著笑道,「看見了,看見了,是沖著你一個人笑的。」
這丫頭,人家一個笑容就能讓她樂上半天,真是沒心沒肺。
蕭歆寧聽出了她話中打趣的味道,頓時不甘示弱道,「也不知道當年是哪個,捧著我皇兄的書信還能樂半日呢。哼。」
眼見著這丫頭還傲嬌上了,謝如琢一陣無語,戳了戳她光潔的額頭道,「我的小祖宗,偏是個不能吃虧的,走,咱們去各處看看,可曾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吧。」
之前偷襲失敗,帶回來了一批傷兵。軍中雖然有軍醫,可卻不大夠用。謝如琢先前隨著溫如玉學過一些醫術,看到傷員之後,頓時便一股腦的將自己的藥粉都貢獻了出來。
那隨軍的軍醫年逾五十,此時一見到這些葯,頓時便知道是難得的好東西,當下便起身作揖,謝道,「敬王妃仁慈大義,屬下替這些士兵謝過您了!」
謝如琢忙得扶起他道,「王軍醫不必客氣,不才跟著師傅學過幾年醫術,不知這裡有什麼事情我可以幫的上忙的么?」
聞言,王軍醫有些詫異的望了望她,待得看到她眼中的真誠之後,頓時便有些欽佩,道,「如此,便多謝王妃了。」
現在人手的確不夠,但是王軍醫也不糊塗,自然不會讓謝如琢真的去接觸那些傷患。只是將一些草藥的打磨交給了她,請她多找幾個人一起來幫忙罷了。
謝如琢自然滿口應了,又將她帶來的幾個丫鬟一起上手,幾個人在一旁的帳篷裡面磨藥粉搗葯去了。
蕭歆寧原是預備跟著去的,可不妨她的衣擺突然被人抓住。她低頭一看,頓時對上一雙帶著血色的眼睛,嘴裡喊著,「好疼。」
那還是個孩子,看著年紀不過十四五歲,胳膊上被砍了一刀,連帶著臉上都是迸濺出血跡來。他已然被包紮過了,可是這臨時駐紮的地方又哪裡來那麼多的水給他洗臉。於是此刻的血跡便凝結成了迦,看著格外的滲人。
蕭歆寧這是第一次見到血淋淋的傷患,空氣中的腥味兒讓她幾欲作嘔,可面前那些人痛苦的表情卻讓她心酸的很。
蕭歆寧低下身子來,拿出手中的帕子,一隻手握著那個男孩的手,一隻手則替他輕柔的擦著臉,哄道,「別怕,你睡一覺就不疼了。」
那男孩見著她溫柔的眉眼,咧嘴一笑,竟然真的在她的哄勸之下睡著了。
直到那男孩鬆開了自己的手,蕭歆寧方才從地上站起身。她的下擺沾染了泥土,已經有些髒了,連手上也帶了些血跡,可是蕭歆寧卻似無所覺,拖著有些酸麻的腳走了出去。
只是她一出去,那眼淚便忍不住顆顆往下掉。
若是沒有昨晚的那場偷襲,這個孩子還安好的待著。這些士兵也不會受傷。
頭一次讓她深切的恨上了蕭君奕,也恨上了戰爭。
如果不是蕭君奕為了一己私利,又怎麼會將這些人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李解從主帳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蹲在路邊的蕭歆寧,她將自己的身子蜷縮成一團,像極了一隻被人遺棄的小獸。
他莫名的心中一疼,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輕拍了拍蕭歆寧的肩膀,遲疑的問道,「公主,你怎麼了?」
聽到來人的聲音,蕭歆寧抬起頭來,一雙眼睛里被淚水沖刷過,卻顯得格外的清亮。
見狀,李解頓時覺得有些難受,下意識的將她扶起來,再次追問道,「可是誰欺負你了?」
不想,下一刻蕭歆寧便撲到了他的懷中,放聲大哭了起來。
不同於先前的抽噎,這一次的蕭歆寧哭的格外慘烈,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李解僵硬著身子不敢動彈,兩隻手就這麼直著,任由眼前的丫頭在自己懷中哭的天崩地裂。
直到許久,蕭歆寧才從他懷中抬起頭,一雙眼睛眼淚汪汪的看著他,顯然恢復了幾許神智,「你怎麼會在這裡?」
李解有些笨拙的遞給她一條手帕,解釋道,「剛從皇上那裡回來,想著昨夜突襲,傷兵有些多,怕人手不夠。誰知道——」誰知道一來就看到一個小丫頭在這裡哭鼻子。
後面的話他沒膽量說出來,蕭歆寧卻懂了,有些嗔怨的看了他一眼,拿起他給的帕子擦了擦臉。
男人的手帕帶著天然凌冽的香氣,不同於他渾身的書獃子氣,這帕子倒是格外好聞。蕭歆寧不經意間嗅了嗅,擦完了臉才還給他道,「諾,還你。」
蕭歆寧大大咧咧慣了,自然沒有多想,可李解的臉卻是一紅,吶吶道,「不了,公主拿著用吧。」
蕭歆寧不解的看了眼他,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她是一個女子,女子用過的東西再還給他,怎麼看都有些曖昧不明。
念著,蕭歆寧噗嗤一聲又笑了出來,道,「看你這謹慎的樣子,倒真是個書獃子。罷了,我回頭再還你一條新的好了。」
她這話一出,李解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突兀的轉移了話題,「公主方才哭的這麼傷心,可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這話題轉的著實不怎麼好,他一說,蕭歆寧的臉色頓時便沉了下去。正在李解有些後悔提起這樁事的時候,便聽得蕭歆寧幽幽道,「我以前只覺得天子一怒浮屍百里只是誇大,可現在才知道,那些上位者的爭權奪利,到最後害到的都是平民百姓!」
說著,她又有些憂傷的看著李解,咬著唇問道,「是不是權力就是這樣,可以輕易的毀掉一個人?」
她小的時候,縱然蕭君奕脾氣暴躁了些,可大多數時候還是偏疼自己這個妹妹呢。
可是他越大,便同自己越疏遠。
到了現在,竟然起兵造反,反的還是親生父親!權力二字,真的有這麼大的魅力么?
李解看著她糾結的模樣,頓時便明白了她的苦楚。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兄長。天家享受了人世間頂級的榮華富貴,可是內里卻也有著旁人不知的骯髒和齷齪。
他們往往比別人更狠。
李解不由安撫道,「聖上是明君,這事兒總會過去的。」
這是他的真心話,自從入朝為官之後,李解便見證了靖帝的作風,也慶幸這是一個明君。五皇子的事情縱然可惡,可事情平息之後,聖上會給普天下一個交代的。
只是可憐的那些被殃及的士兵。
李解著實不大會安慰人。至少蕭歆寧聽了之後,不但沒有笑,反而直直的看著她,直看的李解渾身發毛。
「那我問你,你呢?」
蕭歆寧目光似逼迫似的看著李解,又加了一句,「後宮之中如此,官場之上亦如此。爭名奪利從來不會停歇,你會變么?」
她突然有些害怕,若是有朝一日,面前的李解變成了那種模樣,自己會如何?
李解堅定的看著她,認真道,「我不會,李解既為大丈夫,自會做事光明磊落!」
這話一出,蕭歆寧突然笑了,眼中似開了一片花海,叫李解呆了又呆。
蕭歆寧嗔了一聲,「真是獃子。」又揚了揚手中的帕子,道,「改日還你。」這才轉身走了。
知道蕭歆寧走了許久,他也沒有反應過來,剛才蕭歆寧這話是什麼意思?
且不說那獃子李解最後到底有沒有悟了蕭歆寧的意思,只說蕭歆寧回去之後,便親自將那帕子清洗乾淨,而後放在自己的枕頭之下,一臉滿足的笑意。
謝如琢白日里一直在營帳里待著研磨藥材,等到晚上回去的時候,身上便沾染的滿是藥材的苦澀和香氣。
蕭君夕一回去,便聞到了這個味道,當下便含笑問道,「琢兒今日去做什麼了?」
謝如琢將白日里的事情交代了一遍,仰頭嘻嘻笑道,「我今日算不算是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