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寄生蟲
第186章 寄生蟲
在王龍受折磨時,血蠱緊緊追著他,時不時俯身攻擊,他受不了了,猛地坐起來捂著嘴巴跑下去。
他一路跑到了大樹跟前,跟個猴子似的跳起來去夠樹枝。那棵樹好像有自己的思維,竟然從最近的枝幹上長出了一條紅色的線,落在他的手上。
王龍迫不及待地把紅線塞進嘴裡,做了個捆綁的動作。隨後,紅線向上提起,硬生生拔出了他的舌頭!
那舌頭比豬舌還大,扯出來時還在左右擺動,滴下鮮血。王龍在蠱蟲離體后頓時就暈倒了,而那條舌頭就隨著紅線掛在了樹上。
「你找到你的身體了嗎?」目睹完那血腥的一幕,我立馬轉移話題,讓自己不要去回想。
「找到了,可是不在樹下,在樹上。」他拉著臉,說。
「樹上?」
我從斜坡走了下去,仰視著這一棵樹。從這裡看,樹的高度更加高不可及,而且樹榦十分光滑,想爬上去也很有難度。
至於王龍,他瞪著眼睛張著嘴巴,一動不動地坐著。他沒有在呼吸,似乎是死了。
他的口中不見舌頭,只有黑乎乎的洞和一些血跡。傷口很深,看來這類蠱蟲已經深入了他的喉嚨。
「這是什麼蠱蟲?」我嘆道。
「你聽過貝蒂寄生蟲嗎?」虞非白說,「這種寄生蟲傳說喜歡寄生在魚的身上,它們會吃掉魚的舌頭,佔為己有,成為魚的舌頭,並吸食血液。如果你打開魚的嘴,會看到一條淡黃色的沖蟲,它有一雙黑豆般的小眼睛,正盯著你看。」
我打了個哆嗦,「這還能吃嗎?」
「你說呢?」虞非白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你這吃貨還真可怕。」
「我當然不會吃了,可是這種寄生蟲也會寄生在人的身上嗎?」
「不,我說的貝蒂寄生蟲其實是這種蠱的近親。你看到的是舌蠱,會取代人的舌頭,控制人的行為。」虞非白抬起頭來,幽幽地說:「你看這樹上掛著那麼多舌頭,你還敢上去嗎?」
在他的提示下,我看清了樹上懸挂的東西。遠遠看去,我還以為那是姻緣樹上掛著的帶有美好願望的綢帶,可實際上,紅線上的是一條條舌頭。有的年代久遠,是黑紅色,看起來已經成為了肉乾。可有的顏色鮮艷,彷彿是幾分鐘前才拔下來的。
看著樹上數不計數的舌頭,我震撼了幾秒,說:「我身上有血蠱,我還怕這些東西么?別忘了,我們要共同進退。」
「你這是在用生命來追隨我么?」虞非白笑了笑,「念衣,要不是我現在沒有身體,我還真想親你。」
「想得倒美。」我發現我臉皮厚了點,居然沒有紅臉了。看來這樣的話聽得多了,也是會產生免疫力的。
「那麼我們就上去吧,免得夜長夢多。」笑夠之後,他正色道。
我用登山繩綁上飛虎爪,找了一個合適的樹枝,甩了好幾下才牢牢卡住。接著,我抓住繩子,慢慢地爬上去。
黑曜石的樹榦看似光滑,可其實打磨得挺粗糙的,細緻到樹皮該有的紋路都刻畫出來了。我攀著繩索試著走了幾步,比當初在河裡那一次要容易多了。
爬到快接近最低矮的樹枝時,四周發生了異動。那些垂掛的舌頭像是察覺到了我的氣息,居然帶著自身的紅繩飄蕩過來,向我靠近。就連那些乾枯的舌頭也恢復了生機,柔軟而有彈性的肉粉色組織前後扭動著,好幾次都差點碰到我。
我縮了縮身體,盡量讓自己不要伸展開來。我的舉動激怒了它們,幾十條舌頭蠕蟲般亂扭,舌尖一下下往前夠,恨不得馬上碰到我的皮膚。
如果讓它們碰到,我自己的舌頭估計就要丟掉了。我招呼血蠱出來給我開路,還用自己的手握住鏟子去拍打它們。拍爛的舌頭成了一灘泥,黏在我的鏟背上,噁心極了。
還好綁著它們的繩子長度有限,它們再怎麼折騰也始終碰不到我,頂多離我很近而已。我氣喘吁吁地爬著,有點懷疑這是不是某人的惡作劇,專門用來嚇唬妄圖爬樹的人。
「上面有個樹洞,我去看看。」虞非白說著,先爬了上去。
他沒有實體,留在這裡也幫不了什麼忙,便去給我探路了。我繼續拍打舌頭,打得多了,竟聯想到了打地鼠遊戲。
「裡面有通道,快進來。」虞非白從樹洞里探出頭來,催促道。
洞口離我不遠,藉助血蠱的掩護,我很快就爬進了洞里。
樹榦內雕刻出了一層層的階梯,似乎是在刻意迎接著誰。虞非白依然在前面,我扶著樹榦慢慢地爬上去。出了洞口后,展現在我面前的是一片寬闊的空地。
原來黑曜石樹的頂端做成了可供人行走的平台,上面什麼都沒有,唯有一具棺材。
那棺材是用透明的白水晶做成的,裡面的東西能看得一清二楚。一個男人躺在棺中,從側面來看,簡直就是虞非白的臉。
「是我!」虞非白瞪大了眼睛,激動地靠近。
離水晶棺還有一米之遙時,一道人影從樹枝上跳下來,阻擋了他前進的道路。
「喲,不賴嘛,還真找到這裡來。」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乃是位十六七歲的少年,一雙桃花眼漾著笑意。
「你是什麼人?」虞非白剎住腳步,問。
「我啊,在這裡呆了很久了。」少年拍了拍棺蓋,說:「你是來拿走你身體的嗎?」
「是。」虞非白毫不猶豫地點頭。
「抱歉。」少年叉著腰,「守住這具屍體是我的使命,你休想帶走。」
血蠱跳到我的手上,對著那少年的方向抬起頭,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我打了個激靈,試探道:「你就是禁蠱?」
「不錯,就是我。」少年驚訝地挑挑眉,「你。」
他吸了吸鼻子,臉色微變,其中有幾分震驚,又有幾分懷念。「你身上有她的氣味,桑林巫現在怎麼樣了?」
「她,她應該很好吧。」我忽然有些失措,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我和桑林巫也就見過幾次面,對她一點都不了解。這個少年看起來不但認識她,好像還和她關係匪淺。
「這麼多年了,她應該變成一個老太婆了吧。」少年掰著指頭數了數,悵然道。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虞非白問道。
「我和她啊。」少年吊胃口般拉長了尾音,「曾經是戀人。」
「什麼?!」我驚呆了。
十七歲少年和六七十老太婆的忘年戀?這,這也太震撼了吧!
「你們覺得我很年輕嗎?」少年笑了,「我今年比她還要年長一歲。」
「是桑林巫讓我來這裡的。」虞非白說:「還有你。」
「她說要我?」少年一震,「她怎麼說的?」
「桑林巫說讓我們帶禁蠱回來,要活的。」虞非白盯著他的眼睛,緩緩答道。
「活的,活的……」少年反覆念著這兩個字,諷刺地笑了:「桑林巫,當年的你果然回不來了。」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她沒有讓我們傷害你啊。」
「是嗎?」少年冷笑一聲,「她給了你一種藥粉,說可以對付我吧?撒了那種藥粉,我會乖乖聽你的話,跟你回去。可如果我不回去,你身上的血蠱是我的剋星,隨時都能殺了我。實際上,她是給了我兩種選擇。要麼回到她身邊,要麼死在這裡。」
他的眼神凄然,如下起了一場冬雨。
「可是,你們不是戀人么?」我忍不住想安慰他,「你們分離了那麼多年,相聚也是好事啊。」
「我當年離開她,就曾立誓永不相見。若要我在她身邊,除非她變回原先的桑林巫。」少年目光炯炯地看著我,逼問道:「你的血蠱是自願種的嗎?你來這裡不是她逼迫的嗎?她現在難道是個大好人么?」
我只能搖頭再搖頭,否決他一連串的發問。
至少從我的認知來看,桑林巫不是好人。
「是啊。」他自嘲地說道:「我就知道,她不會變的。」
「我對你們的故事不感興趣。」虞非白冷冷地說:「我只想要回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就在這裡。」少年敲敲水晶棺,說:「你想拿走,可以,代價是聽我說一個故事。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跟人說話了,憋得慌。」
我不禁莞爾,這傢伙的性子還挺可愛的。
「要聽故事,我洗耳恭聽。但是,這裡面很明顯不是我的身體。」虞非白的口吻變得犀利起來,「想要騙我,你還差一點兒。」
「我知道你的疑慮。」少年從容地看著他,「你死的時候,屍體被人分成了好幾塊,分散在不同的地方埋藏。可是,後來有個人找到了你的身體,並將他拼湊完整。你現在所看到的,的的確確就是你的肉身。」
「你說的那個人是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虞非白詫異地問道。
「我的故事和那個人有關,你想知道,聽我說下去便是。」少年有心讓我們聽他傾訴,故意賣了個關子。
「你說。」虞非白迫不及待地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別站著啊,坐。」少年露出笑容,雙手一揚,一根樹枝從身後繞了過來,在地上捲成了兩個蒲團樣式的坐墊。「我要說的故事,可是很多年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