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山歌問名
第147章 山歌問名
走近我們后,易立多提著一個東西丟給了我們,定睛一看,好像是薛晴的行李箱。
「怎麼?」傅斯連拿出他的手機,問。
易立多接過去,啪嗒啪嗒打了一行字:「裡面有東西。」
「噢?」蘇為康蹲了下來,「我來打開看看。」
箱子打開后,上面鋪了一層的衣服,但有一樣東西十分突出。那是一個正方形的物體,待蘇為康拆開,他嚇得摔在了地上。
「人,人頭!」
那是一個醫療專用的小冰箱,放著一顆女人的頭顱。她的五官輪廓與薛晴很像,想必就是薛婷婷的頭了。
「丟了。」虞非白嫌它麻煩,說。「看著就來氣。」
「呃,她死得挺無辜的啊,估計還是給那女人害死的。如果她家真在長寧村,我們不妨帶回去給她的父母?」蘇為康不忍留它在這裡腐爛,說道。
我嘆了口氣:「說起來還真是可惜了,這下我們在長寧村就少了一個導遊。」
「她未必真的知道長寧村在哪裡,說不定當初就是誆我們的而已。」虞非白安慰道,「你什麼都不要多想,我們先去找個地方休息一天再行動。」
我點了點頭,現如今我的體力最差,我必須好好補充精力,才不至於在接下來的行動里拖後腿。
至於薛婷婷的人頭我們是不方便帶走的,最後決定找了個地方火化,燒剩的骨頭砸碎了再和灰燼裝起來,由蘇為康攜帶。
這兒太偏僻,我們也沒法找個火化場給她的頭顱火化,只得人工做到這樣的地步。
出了大山,我們遇到了一個苗寨。寨子里的人都很熱情好客,我們入住了一個旅館,主人還特地做了很多家常菜邀請我們品嘗。
我雖然飢腸轆轆,可真正吃起來的時候又吃不下多少。菜大多都加了很多辣椒,我的腸胃一下子適應不來,吃完后沒少鬧肚子。
我吃了一點兒就推脫疲憊,回屋休息了。虞非白也起身隨我回屋,擔心我會不會又消失不見。
我默許了他的存在,我現在很需要有個人陪著我,就算不說話也好,至少也不要讓我再墮入孤獨的深淵裡。
虞非白明白我心情不好,說話比平常更頻繁,大多數都是在跟我開玩笑。有他跟我說笑,我那跌到低谷的心情漸漸恢復如常。
我睡了一整宿,儘管無夢,但睡得很安穩。每回在迷糊中翻身時,總是會看到一個人影就坐在床邊守著我。有那麼一次,我清醒過來,發覺虞非白始終在看我。那眼神柔和如星芒,就像在看一枚舉世珍寶。
翌日,旅館老闆依舊好客地給我們準備了早餐。旅館里還有其他來遊玩的客人,一大早興沖沖地用過飯,表示要去嘗試農家樂。
「吃完了嗎?吃完就去睡覺吧。」虞非白關切地看著我,說。
我放下碗來,抹了抹嘴,說:「我是豬嗎?怎麼可能還睡得著?」
「就是,別睡了,我們去玩一下唄,聽說今天是趕場的日子,集市上會有好多東西賣呢。」蘇為康叼著半個饅頭,興奮地說道。
「去逛逛吧。」傅斯連表示贊同,「我們還差一個屍心,看看這裡會不會有殭屍出沒。」
我們三個唰唰地就流下了冷汗,敢情您這是趕集買殭屍呢?
蘇為康的提議倒是說到了我的心坎里,好不容易來一次,我對苗寨的銀器嚮往已久,得買買買才行。
吃完早飯,我們向旅館主人問了集市的路線,興沖沖地出發。
集市上人山人海,有不少穿著盛裝的年輕男女魚兒似的來回穿梭,白花花的銀飾在日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閃瞎了我的眼。
這兒的苗銀飾品都是純手工製作的,紋路雖然不像機器做工那麼整齊,但也很美。我挑了幾個銀手鐲,還買了一把銀刀,這可是防身的好東西。
我買了一個刺繡的斜跨布袋背著,裡頭的銀器飾品碰得叮噹響。蘇為康購物的興緻也很高,跟著買了好多小玩意,說要回去分給他的兄弟朋友。
等逛完了集市,外面的人還是多如牛毛,大多數都是年輕人在走動。好些人從樹上摘下一片葉子,放在唇邊移動,吹出了巧妙的曲調。
「好厲害啊,我來試試。」我好奇地學著他們挑了片葉子下來,放進嘴裡一吹,得,簡直就是在放屁。
「哈哈哈,你這屁屁交響曲不錯。」虞非白拍腿大笑,自己挑了一片葉子來,說:「這葉子要中間厚,邊緣薄才好,比如說竹葉就挺不錯的。」
說著,他用自己的手把葉片擦乾淨,再將它橫過來放在口中,輕輕一吹,發出了一個悠長的聲調。
我學著他的動作放好竹葉,運用腹部的氣流去吹,這次的聲音好點,但仍然不成調調。
虞非白自己吹得很歡,有時還用左手兩指將竹葉在嘴中含住,變化出不同的音調來。
我徹底放棄了嘗試,索性就背著手聽他吹奏。他吹出來的歌曲如流水般歡快,又像是一滴從柔嫩花瓣上滑落的清甜露水。曲聲清越深幽,大氣磅礴,一起一落皆如乘風破浪般的跌宕。不過一片綠葉,竟叫他吹奏出媲美其他樂器的曲子來。
一曲罷了,有人遙遙鼓掌,為他喝彩。虞非白取下葉片,笑道:「我就是胡亂吹一下,怎麼那麼多人崇拜我?」
「得了吧你,像我這樣的才叫亂吹。」我含住竹葉又是一吹,這次發出的是漏風的聲音。
「哈哈哈。」
他笑得前俯後仰,冷不丁一個盛裝女子出現在他面前,笑聲猛然打住。
那女子生得嬌俏,眼線在尾部上揚,勾出一個美艷的弧度。她抿著嘴唇,對虞非白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這位哥哥,你能把你手上的竹葉給我嗎?」
「噢?這個啊?」虞非白並不把綠葉放在心上,很隨意地就遞給了她。「拿去吧。」
「謝謝。」女子笑眯眯地接過去,鄭重地放在掌心,忽而唱起了歌:「九月秋水流過河,阿妹十九又姓何,今兒初見俏哥哥,不知那哥哥姓什麼?」
聽得那黃鶯般婉轉的歌喉,我們幾個人都愣住了。這是什麼情況,怎麼一言不合就開始唱歌了?
倒是虞非白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唱道:「荷塘露水淌成河,哥哥我同是那水上荷,今兒遇見好妹妹,聽你唱一首好山歌。」
聽完他唱的歌,女子失望地轉頭離開了。
我不知所以地問道:「你們這是在幹嘛?怎麼開始唱山歌了?」
「今兒是趕場,也是苗寨的男女出來找姻緣的時候,她問我拿東西時我還沒想起這茬,這是在試探我的態度。我信手把葉片給她,她以為我對她有意,所以唱起了山歌來問我姓名。她姓何,所以我騙她我也姓何。」虞非白叉著雙手,在逆光下看著我。
「姓何又怎麼了?」我還是沒懂。
「苗族有個習俗,同姓的人都是兄弟姐妹,不可通婚,所以她覺得沒希望了,就走開了。」虞非白擺了擺手,「沒辦法,誰讓我那麼出色呢。」
「哇,苗寨還有那麼好玩的東西啊,怎麼就沒人對我唱歌呢。」蘇為康興高采烈地說道,「我得先想幾句歌詞,免得待會不知道該怎麼回人家。啊,我這名字該怎麼說呢?」
「少來了,才沒有人看上你。」補刀王虞非白開始補刀。
我們逛了半天集市,也算是小有收穫,經過了剛才的小插曲,我們繼續散步,還沒走出百米遠,又來了個攔路的妹子。
那妹子誰也不理,就盯著傅斯連看,唱起了歌。
她的歌聲很軟,像春風般拂醉了人,聽得我的心都一顫。可傅斯連壓根就沒正眼看她,就跟沒聽到似的。
妹子以為他不知道她在對誰唱,於是壯著膽直接走到他面前,看著他的眼睛,又唱了一遍。「一見哥哥喜空前,妹妹心兒兩相連。不知如何喚哥哥,唱首山歌莫無言。」
這回,傅斯連看向她了。「讓開,你擋我路了。」
「噗!」虞非白沒想到他會那麼直接,差點就笑了出來。
妹子一顫,眼中有水霧氤氳。可傅斯連徑直繞過了她,決絕地向前走。
蘇為康倒是覺得那妹子不錯,一張嘴唱了起來:「妹妹好似那二月花,哥哥看得好歡喜。我是那酥皮的一點蘇,好妹妹當是那鳳梨餡兒,我們在一起不分離。」
「呸!」妹子聽罷,狠狠跺了他一腳,啜泣著跑開了。
「酥皮?鳳梨餡兒?鳳梨酥?」虞非白再也憋不住了,垂著樹榦哈哈大笑起來。「你行,你厲害!哈哈哈!」
蘇為康摸著自己的鼻子,悻悻地說道:「我的比喻挺好的啊,我實在想不出來我那個蘇還能怎麼唱了。」
「你怎麼不唱你是蘇妲己後人呢,嗯?」虞非白笑得前俯後仰的,說。
「那你就是糖醋魚的虞!」在他的取笑里,蘇為康紅了臉,粗聲粗氣地給自己掙回點面子。「我那是看她沒人理嘛,唉,誰知道好心當做驢肝肺了。」
「那我看那個大嬸不錯,不然你去試試?」虞非白指著遠處的一個人,推了他一把:「來,給你點勇氣!脫單就在近日!」
「你去你去!」兩個大男人推推搡搡地跑了一路,引來不少人詫異的目光,看來這幾天虞非白和蘇為康的友誼倒是更深厚了一點。
我遠遠走在後頭,看著他們笑得肚子都酸了,無意中回頭對上傅斯連的目光,正好看到他一臉若有所思地看著我。
我愣了愣,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