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非常手段
第134章 非常手段
望著他寂寥的背影，我也不禁黯然淚下。且不說那以命改運的事情是否靠譜，可那被犧牲的人畢竟是他的母親，還在他不知情的時候得上了絕症。如今母親就要逝去，他不但無力回天，還連她一面都見不到。
「為康，對不起，可是你爺爺說得對，我們家族的命運都系在你母親手上，我也改變不了什麼。」蘇為康的舅舅是最後一個走的，他搭著蘇為康的肩膀，沉重地說道。
「舅舅。」蘇為康聳動了一下肩膀，由最初的悲哀變為了恨。「從小開始，我就討厭我們家的長輩。他們說我自私，可他們難道就大公無私了嗎？我不怪你，你一個人也改變不了什麼，可是你至少可以堅守自己的內心，不是么？」
他的話令蘇為康的舅舅一愣，竟不知說什麼才好。
蘇為康愴然冷笑，不再去看他半眼。
「舅舅啊。」虞非白上前一步，握住了對方的手。「有些事情雖然你不想說，但我想你自己也是清楚的吧。」
在按住蘇為康舅舅雙手的同時，虞非白動用了鬼術。他的雙眼變得迷離起來，恍恍惚惚地看著我們。
「蘇為康的媽媽在什麼地方？」虞非白問。
他如遊魂般機械地回道：「在阿紅的舊屋。」
「阿紅是誰？」虞非白轉頭問。
蘇為康回過神來，「是他妻子，也就是我舅媽。他說的應該是舅媽在嫁過來之前的房子，舅媽之前就和她的母親一起住。嫁過來沒多久后她媽媽去世了，那間屋子也一直空著。這群沒良心的人，怎麼可以把我媽關在那種地方！」
「你應該知道位置吧？走。」虞非白鬆開了手，說。
舊屋的位置很偏僻，離山腳很近，那是一間破爛的房子，屋頂鋪滿了干稻草，房前的水井也髒兮兮的，唯有門窗有擦拭過的痕迹。推開門后一股陳年霉味，灰塵漫天飛舞，嗆得我咳嗽起來。
屋裡光線昏暗，依稀能看到一個人躺在床上。蘇為康一看那人的身形，登時就認出了她來。
「媽！我回來了！」
他衝到床榻前，聲淚俱下地捧起床上人的手，哭著說道：「是我不好，最近為了賺錢，甚至沒有回來看過你一次。媽，你原諒我吧！」
黑暗中，那人的喉嚨里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響，就像是卡了一口濃痰。她的手動了，可卻沒有去碰蘇為康，而是使勁地掙扎，想要脫離他的手。
蘇為康覺得不對勁，還以為是認錯人了。等他鬆開手后，他「咦」了一聲，低頭去聞自己的手指。「怎麼那麼臭？」
他探出手來，在床頭邊摸到一根線，往下一拉，頭頂一盞電燈泡就亮了起來。
那燈泡很久沒有清理過了，透明的玻璃罩黑了一片，幸好光線還不錯，能讓我們看清室內的情況。
看清后，我們三人都嚇了一跳。
蘇為康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手，他的指尖上沾的是黃色與紅色的黏液，還掛著一小片人類的皮膚。床上的母親渾身都鼓起了暗紅色的肉疙瘩，上面都有一個小圓孔，隨著呼吸的起伏會流出一些黃色的膿液。她的表情很痛苦，似乎身上疼癢難當，還會用乾瘦的手去撓撓。
有些肉疙瘩讓她撓破了，便膿液和血液一起流，蘇為康所沾到的就是這些東西。
「媽，你這是怎麼了。」蘇為康沒有理會手上的東西，而是心疼地看著她，說。
她「啊啊」地說了幾個字，可卻發不出一個正常的音節來。說得急了，她猛烈地咳嗽著，直到喉中痰液吐出，她才說道：「你快出去，好好聽爺爺他們的話！」
「我不！除非你告訴你到底怎麼了！」蘇為康固執地說道。
「我，我。」她幾番猶豫，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
「媽，你這病肯定能治的，你不要輕易放棄自己啊。如果你死了，你覺得我還能開心地活下去嗎？」蘇為康急了，說話都哽咽起來。
他的情緒終是觸動了她，她嘆了一口氣，說：「我之前就覺得很不舒服，有一天坐別人的順風車去城裡檢查了一下，他們說我得了大腸癌。這可是癌症啊！媽媽也沒錢去治療，反正我都一把年紀了，死也是早晚的事情。所以當那個算命先生要我來改風水的時候，我也答應了。只要你能過得好，媽媽在天上會為你開心的。」
「大腸癌？」蘇為康不解地看著她，「可是你怎麼會渾身都爛了？」
「這是他們給我弄的，等我死後，他們就會把我葬在選好的地點。不要擔心，再過幾日，我就不會感到痛苦了。」
「他們都瘋了！你還活著，他們怎麼敢這樣對你！媽，大腸癌不可怕的，你跟我出去吧，我出錢給你治療！我不要你死。」蘇為康乞求道，「我不需要成為什麼大富翁，我只想給你養老送終，媽，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晚了。」
母子兩人抱頭大哭，一個心意已決一心赴死，一個戀戀不捨拚命挽留，看得我鼻頭一酸，低下頭來。
這麼一動，我就感覺到了我體內的血蠱也在動。它迫切地遊走著，想要鑽出來。
我心中一動，走到床榻前，說：「你讓一讓，我可能有辦法幫你媽媽。」
「真的嗎？」蘇為康停止哭泣，毫不猶豫地讓開了。
在靠近她后，我聞到的不再是惡臭，而是絲絲香甜的氣息，彷彿那是一朵巨大的花朵。我知道，那是血蠱在影響我。
血蠱從耳朵鑽出來，看見蘇為康的媽媽，立刻歡快地跳了下去。它小小的身體在她的身上遊走，爬得她痒痒的，不由發出了笑聲。
「你這是什麼？」看到母親的笑容，蘇為康也有了幾分笑意。
「我養的蠱蟲。」我回道。
「蠱蟲？！」蘇為康一直不相信蠱的存在，聽了我的話，看向血蠱的目光多了幾分複雜。「它不是毒物么，怎麼能救得了我媽？」
我解釋道：「它生性霸道，經常以其他蠱蟲為食，你媽媽現在是讓人給下蠱了。只不過它只能幫她解蠱，對於癌症就要看你們如何治療了。」
說話間，血蠱找了一個肉疙瘩，從小洞里鑽了進去。沒過多久，它就碾了一隻小蟲子出來。那蟲子跟蜈蚣很像，驚慌地向蘇為康跑去。還不等它轉換宿主，就讓飛起來的血蠱吞進了肚子里。
蠱蟲被吞噬后，她緊皺的眉頭鬆開了些許，看樣子，她不覺得痛苦了。
「他們為什麼要給我媽下蠱？」蘇為康按照我的指示，去外面拿了一隻生雞蛋來給她清理體內的餘毒。雞蛋滾過的地方都停止流出鮮血和膿液，滾完后玉璧般的蛋殼也成了焦黑色。
「必然是那算命先生的餿主意。」虞非白噙著一抹冷笑，說：「他們給你媽媽下蠱，讓她飽受蠱毒折磨，在七天後以非常手段謀取了她的命。接著再用屍蠟封住她的七竅，讓她的魂魄永遠困在體內，成為怨氣深重的死屍。用這樣的屍體在選好的地址下葬，她就能制衡住蘇家被破壞的風水。」
「那風水到底是被什麼破壞的，居然還需要用屍煞來平衡？」在驚訝的同時，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虞非白看了我一眼，道：「是我。」
我的神情很古怪，一來是覺得歡喜非常，二來又為蘇為康的母親感到痛心。
「咚」的一聲，蘇為康突然在我們倆面前跪了下來。
「我知道你們倆都是厲害的人物，請你們想辦法說服他們，不要讓我媽白白犧牲！」
「辦法是有，交給我們來辦就行。」虞非白答應得很痛快，「既然你們家的祖墳風水給破壞了，我會去你們祖墳那裡給風水改局。」
「可是我不知道是哪座祖墳啊？」蘇為康驚訝地抬頭，認為我們的答案也太不切實際了。
「我記得你們村的人基本都葬在這裡，但這麼多年來總有葬在外面的吧？就比如說，民國時候。」虞非白一下子就縮短了範圍。
「這得問我爺爺，他有族譜，每個人的墳墓地址都記載得很清楚。」蘇為康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掉膝蓋上的灰塵，說：「我帶你們去找他。」
回到他家中的時候，那個算命先生還在和蘇為康的爺爺聊天。他說了一大堆沒有實質內涵的話，將蘇家的人都誇了個遍，蘇為康的爺爺越聽越開心，也愈發地佩服他了。
看到蘇為康進來，他的爺爺目不斜視，就跟沒看到他似的。
蘇為康打了個招呼，說：「爺爺，你們不能再打我媽媽的主意了。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認識的驅邪師，他在風水上很有造詣，他能為我們蘇家改風水。」
「噢？」不等別人說話，那算命先生就先開口了。他高傲地打量著我們，目光從虞非白的臉上劃過，不屑地說道：「這位小弟弟今年幾歲啊？滿20了嗎？你的風水是從盜墓小說上面學的呢，還是從夢裡學的？」
「那不知大師又是從哪裡學的呢？」虞非白微笑。
「哼，我這可都是家裡傳下來的絕本。」算命先生自命不凡，從隨身背著的單肩包里掏出幾本破舊的書籍，說：「內容晦澀，普通人看個一百年都看不懂。只有我天賦異稟，十歲就理解了一大半。」
「大師真厲害。」蘇為康的爺爺簡直就是一個小迷弟，崇拜地去看他手上的書籍。
這時，虞非白動了動手指，笑容更加深邃。
「啊，你！」當戴著老花眼鏡的爺爺看清楚封皮上的書名后，他氣得拿起拐杖，說：「你就是看這些東西學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