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二章 會戰鄱陽湖(四)
第六百一十二章 會戰鄱陽湖(四)
「敵襲,敵襲……」
陸豐所部這麼一突然殺出,原本就處在緊張狀態中的華軍崗哨們頓時便更亂了幾分,眾巡哨們甚至驚恐得連火把都丟在了地上,呼啦啦地往大營深處逃了去,一邊逃還一邊狂嚷個不休,惶惶然如喪家之犬一般。
「砍開柵欄,殺進去!」
陸豐此番出擊本來只是虛張聲勢,以求製造混亂,卻不曾想華軍崗哨們會慌成這般模樣,殺心登時便大起了,大吼著率部便衝到了營前柵欄處,瘋狂地劈砍著柵欄,試圖儘快殺進大營之中。
「點火,出擊!」
就在陸豐率部劈砍柵欄之際,華軍水師停泊處的東南方向突然出現了一大批赤馬舟,皆滿載著大量澆了油的柴禾,當先一艘赤馬舟上一員大將赤膊而立,赫然正是陸明濤本人,值此華軍水師明顯大亂之際,陸明濤自是不會錯過這等破敵之良機,只聽其一聲令下,百餘艘赤馬舟幾乎同時燃起了火頭,在舟上水手的奮力划槳之下,所有戰船如飛一般向華軍艦隊的停泊處沖了過去。
「吹號:艨艟上前截擊,各炮艦即刻開炮,給我轟!」
若是華軍水師毫無準備,又或是真被豫章水師前兩撥突襲給迷惑住的話,陸明濤這一撥火船突襲對於正自處在大亂中的華軍水師來說,無疑便是絕殺的一擊,這等安排無疑極其之犀利老辣,只可惜文士弘早就已算到豫章水師必然會發動火攻,又怎可能不早作提防,這不,就在豫章水師的諸多赤馬舟亮起火光之際,文士弘緊著便是一聲斷喝,旋即便見看似混亂的華軍艦隊外圍那些舊式樓船以及艨艟飛快地便調轉船頭,高速向豫章軍的火船隊沖了過去。
「轟、轟、轟……」
外圍船隊方才一分散衝出,停泊地里的真面目赫然便顯露了出來,只見華軍二十艘巨大的炮艦竟是早就已列好了戰列線,一排排黑洞洞炮口正自瞄著上風線,隨著文士弘一聲令下,兩百餘門火炮幾乎同時開始了轟鳴,一枚枚開花彈呼嘯著劃破長空,鋪天蓋地地向豫章軍火船隊砸了過去,水柱四濺中,措不及防的豫章郡火船當即便被炸得個大亂一片,儘管真正被擊沉的火船其實並不算太多,也就只有二十艘左右罷了,可彼此間相互碰撞卻令整支火船隊都陷入了混亂之中,原本高速衝鋒的勢頭頓時便是猛然一窒。
「不要亂,接著沖,快衝,靠上去!」
陸明濤根本就沒想到華軍居然早有準備,這一見己方的火船隊已陷入了崩潰狀態之中,登時便急紅了眼,揮舞著橫刀,聲嘶力竭地狂吼個不休,奈何軍心已亂,雖也有部分火船跟著陸明濤一道向前狂沖,可大部隊火船卻是在原地有若無頭蒼蠅般亂沖亂闖著。
「殺上去,擋住賊船!」
見得還有豫章軍火船隊徑直衝來,負責指揮艨艟艦隊的文政輝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率部也自加速向前,很快便與敵船絞殺在了一起。
「開炮,轟敵後隊,快開炮!」
儘管華軍的主力艦隊已然開始楊帆側航,然則速度到底不曾起來,這會兒若是讓豫章軍的火船衝進了陣列之中,必然會造成巨大的損失,對此,文士弘自不敢有絲毫的大意,趁著華軍艨艟艦隊擋住了豫章軍先鋒火船之空檔,緊著便又下了道將令。
「轟、轟、轟……」
值此危機關頭,華軍炮手們可謂是超水平發揮了一把,竟將裝填的時間壓縮到了一分鐘之內,很快,又是一撥炮彈呼嘯著向落在後頭的豫章軍火船隊大部砸了過去,實際戰果雖不多,也就只擊沉了十餘艘而已,可卻有若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般,當即便令本就已毫無鬥志的豫章軍將士們再也沒了向前沖的勇氣,加之火船上的大火已然熊熊大起,船上根本無法再站人,心慌意亂的豫章軍水手們到了此時,也只能是全都棄船跳進了水中。
「殺進去,快,點起火把,燒,給我燒!」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且不說兩軍水師正自在湖面上殊死纏鬥著,卻說陸豐原本正自率部狂砍著華軍臨時營地的柵欄,突然間聽得炮聲隆隆作響,心頓時便揪緊了起來,只是因著諸多帳篷以及戰船的遮擋,他根本看不到湖面上的戰鬥,只能是硬著頭皮率部往華軍營地里沖,試圖放火燒營,以支持其父的火船攻勢。
「放箭!」
陸豐的用心無疑很是良苦,只可惜華軍根本沒給他這麼個機會,就在其率部剛衝進營地之際,只見營地外圍的幾頂帳篷的帘子突然被人從內里掀了開來,露出了一排排早已將弓拉得渾圓的華軍弓箭手,沒等陸豐反應過來,就聽暗夜裡響起了一聲冷冽的斷喝。
「嗖、嗖、嗖……」
這世上是有不怕死的人,可就算再不怕死的主兒,也絕不會明知死得毫無意義還往上沖的,這不,饒是陸豐手下都是從豫章水師里精挑細選出了的敢死之士,可這一見得華軍如此多的弓箭手在不遠處嚴陣以待,照樣被嚇得瘋狂向後狂逃不已,問題是逃跑的速度顯然是比不過箭的飛行速度的,只聽弓弦聲暴響不已間,亂成了一團的豫章軍夜襲部隊當即便被射到了一大片。
「撤,快撤!」
陸豐雖是沖在最前方,可運氣卻是相當不錯,儘管也中了兩箭,卻都不在要害上,並無性命之憂,可縱使如此,也自疼得直打哆嗦,眼瞅著事已不可為,他自是不願留下來等死,咋呼了一聲之後,扭頭便往營外撒腿狂逃。
「華夏兒郎,戰無不勝,華夏兒郎,戰無不勝!」
逃?能逃得掉么,答案顯然是否定的,這不,陸豐都還沒能逃出幾步呢,只聽一陣戰號聲狂響中,大批的華軍盾刀手呼啦啦地從兩翼便殺了出來,有若鐵鉗般只一夾,來襲的豫章軍夜襲隊便已有若只脆皮雞蛋般被夾成了碎片,饒是陸豐率部拚死抵抗,也不過只是垂死掙扎而已,很快便被大批的華軍將士砍成了一地的肉泥,整整六百夜襲隊,除了極個別腿快的逃走了之外,余者全都成了倒撲於地的屍體,原因很簡單,華軍根本不要戰俘,哪怕有部分豫章軍夜襲隊將士跪地求饒,也自躲不過華軍盾刀手們的刀鋒之劈殺。
「天欲亡我,天欲亡我啊……」
就在陸豐所部夜襲部隊全軍覆滅之後沒多久,被華軍艨艟艦隊死死纏住的三十餘艘豫章軍火船也走到了末路,不是陸明濤不敢戰,而是豫章軍本身的戰船已被大火燒得站不住人了,儘管也自造成了十數艘華軍艨艟戰船起了火,可豫章軍火船隊自身也已無力再往前衝突,面對著慘敗之局面,陸明濤心喪若死,竟是不肯棄船而逃,淚流滿面地仰天哀嘆個不休。
「賊酋在那兒,圍上去,抓活的!」
值此豫章軍將士紛紛跳水逃生之際,陸明濤那仰天長嘆的身影在火光的映照下,無疑顯眼異常,正自指揮手下將士圍殲豫章軍殘部的文征輝一眼便瞧了個分明,自是不肯錯過這等活捉敵將之大功,一聲令下,率二十餘艘艨艟戰艦便從四面八方向陸明濤所在的火船圍了過去。
「哈哈哈……厄……」
陸明濤既是不肯棄船逃生,自是死志早萌,這一見華軍戰艦圍了過來,不單不慌,反倒是仰頭哈哈大笑了起來,手中的橫刀往脖頸處一抹,笑聲戛然而止間,陸明濤魁梧的身子晃動了幾下之後,終於一頭栽進了湖水之中……
「啟奏陛下,文都督發來了捷報,言稱已殲滅豫章水師主力,賊將陸明濤已兵敗自刎!」
巳時三刻,江州城外的華軍大營中,張君武正蹲在大幅沙盤前,仔細地推演著戰局之可能變化,冷不丁聽得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中,王誠已是滿臉喜色地從帳外行了進來,幾個大步便搶到了沙盤前,沖著張君武便是一躬身,喜滋滋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幹得不錯,傳朕旨意,著秦瓊率五萬大軍為前方,一路向洪州進發,朕隨後便率主力跟進,另,著文士弘儘快肅清敵水師殘餘,進兵贛江,準備接應我先鋒大軍渡河,唔,再給徐世勣發去信鴿,著其謹慎進兵,小心豫章軍之埋伏,若不能全勝,寧可穩守為上,待得朕所部主力趕至,張善安便是插翅也難飛了去!」
這一聽王誠如此說法,張君武的眼神立馬便是一亮,緊著伸手接過了王誠遞過來的小銅管,熟稔已極地擰開了其上的暗扣,從內里取出了捲紙,攤將開來,飛快地掃了一遍,心下瞭然之餘,也自不曾有甚遷延,隨口便連下了數道旨意。
「陛下聖明,微臣遵旨。」
張君武主意既定,王誠自是不會有甚異議,緊著稱頌之餘,匆匆便奔出了中軍大帳,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