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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章 窮途末路(三)

  第四百六十章 窮途末路(三)

  「啟奏陛下,王逆派了其兄王世惲前來求見。」


  華軍發出最後通牒的第三天,王世充便已穩不住神了,著其兄王世惲為使者,前來華軍大營求見張君武,自有一名當值之校尉緊著將此消息稟報到了張君武處。


  「宣!」


  只一聽王世充將其兄派了來,張君武便知此獠必是來議降的,對此,張君武倒是樂見其成得很,沒旁的,儘管以華軍的戰鬥力之強大,拿下東都並不算難事,可一場血戰怕是難免,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張君武自是不願流血過多,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怎麼看都是好事一樁來著。


  「外臣王世惲叩見帝國皇帝陛下。」


  張君武金口既開,自有隨侍人等去營外將王世惲引領到了中軍大帳中,這一見到張君武的面,王世惲趕忙疾走數步,搶到了龍案前,恭恭敬敬地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


  儘管不曾見過王世惲的面,可一看其那酷似王世充的臉龐,張君武心下里還真不免有些感慨萬千的,曾幾何時,他還是王世充的副手來著,這才幾年時間,彼此間的際遇卻已是天翻地覆之變化。


  「謝陛下隆恩,外臣封我家陛下之命前來,欲與帝國皇帝陛下就媾和一事相商,現有國書一份在此,還請陛下過目。」


  聽得張君武叫起之際語調平和,王世惲忐忑的心立馬便稍定了些,趕忙於謝恩之際,緊著便將國書取在了手中,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不必了,朕與爾等無和可媾,爾等要想活命,只有開城請降一條路可走,除此之外,皆是妄想。」


  一聽王世惲開口媾和、閉口國書,張君武的嘴角邊立馬綻放出了一絲冷笑,根本沒打算去看那所謂的國書,揮手間,便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擺明了帝國一方的態度。


  「啊,這,這……」


  王世惲本還指望著憑三寸不爛之舌與卑躬屈膝的態度為鄭國的苟延殘喘爭取一線之機會,卻萬萬沒想到張君武的態度居然是如此之決絕,當即便被噎得個老臉通紅不已。


  「好了,爾也無須在朕面前玩甚花樣了,朕說話算話,爾等在後日午時之前開城請降,朕便饒了爾王氏一族老少之性命,超過此期限,朕自提大軍攻城,城陷之日,便是爾王家滅族之時,言盡於此,爾等聽是不聽都隨意好了,來人,送客!」


  強權就是真理,絕對優勢在握之際,張君武根本沒打算跟王世惲多言羅唣,再度重申了一番最後通牒之後,便即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之令。


  「陛下、陛下,外臣……」


  這一聽張君武將話說得如此之決絕,王世惲登時便慌了神,趕忙緊著磕了個頭,試圖挽回一下局面,只可惜張君武根本就沒打算聽,只一揮手,便有幾名帳前親衛搶上了前去,毫不客氣地將王世惲架了起來,拖著便往營外行了去……


  「啟奏陛下,齊王殿下在宮門外求見。」


  紫宸殿的御書房中,王世充正自滿面愁容地來回踱著步,卻見一名中年宦官匆匆從屏風處轉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湊到王世充的身邊,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哦?宣,快宣!」


  這一聽王世惲已到了宮門外,王世充不由地便是一愣,沒旁的,概因王世惲出城時,王世充可是親自去送的,這才多長時間啊,居然就回來了,個中要說沒有蹊蹺,那才真是怪事了的。


  「諾!」


  這一見王世充聲色不對,前來稟事的中年宦官自是不敢有絲毫的遷延,緊著應諾之餘,匆匆便退出了御書房,不多會便見王世惲垂頭喪氣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


  「情形如何了?張家小兒都說了些甚?」


  只一看王世惲的臉色,王世充便知談判恐怕相當之不順,只是心下里卻還是不免存了絲僥倖,也不等王世惲行禮問安,一迭聲地便刨根問底了起來。


  「唉……陛下明鑒,那張家小兒無禮太甚,只言後日午時前不降,將滅我全族,若降,則只肯饒了我王氏一族性命,除此之外,再不肯給老臣言事之機會,老臣無能。」


  王世惲滿臉愧色地長嘆了一聲,滿是無奈地將張君武開出的條件就此陳述了出來。


  「天欲亡我乎?天欲亡我乎……」


  聽得王世惲這般說法,王世充心底里的最後一絲僥倖也自幻滅了乾淨,強打起來的精氣神瞬間便崩潰了去,重重地跌坐在了文案後頭的蒲團上,痛苦地閉上了雙眼。


  「陛下……」


  見得王世充頹廢如此,王世惲也自不免為之傷感不已,張口便欲好言開解上一番,可喚了一聲之後,也自不知說啥才是了,也就只剩下陪著王世充一道默默流淚的份兒了的……


  花團錦簇的花園中,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漢手持著三尺青鋒,身形矯健地舞動著,時緩時速,緩時如山移,快時只見劍光不見人,真可謂是靜若處子動若脫兔,這人正是去歲被封為北平郡王的幽、營二州之真正主人羅藝。


  「稟義父,高開道率五百騎到了城外,說是有要事要與老爺相商。」


  就在羅藝舞得興起之際,卻見一名青年將領從園門處匆匆行了進來,沖著羅藝便是一躬身,緊著稟報了一句道。


  「哦?大開城門,為父親自去迎。」


  聽得響動,羅藝手中的劍立馬便緩了下來,回頭一看,見來者是自己的義子羅明,登時便是一笑,隨口便下了道命令。


  「義父……」


  高開道可是虎狼之輩,專門乾的便是弒主的買賣,惡名早就傳遍了整個河北之地,羅明對此人可是一向提防得很,這一聽羅藝打算親自去迎,自不免頗為的擔心,這便緊著要出言進諫上一番。


  「不妨事,為父自有主張。」


  羅藝顯然早就猜到了高開道的來意,但卻並未明說,僅僅只是一擺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便下了最後的決斷,而後么,也沒給羅明再次開口的計劃,一揮手,手中的三尺青鋒便已激射而出,準確無誤地插進了三丈開外的劍鞘中……


  「羅兄是知道的,小弟素來不善言辭,此番前來叨擾,只為一事,這麼說罷,小弟剛得知准信,竇建德已兵敗身亡,四十餘萬大軍一朝盡喪,如今其國已空,正是我等進取之良機,若能佔住黎陽倉,河北之地便是你我兄弟之天下了,就不知兄長可敢為否?」


  高開道身材極其之魁梧,即便是坐著,也有若半截鐵塔一般,說話的聲音更是有若金石交擊一般,穿透力極強。


  「唔……」


  羅藝其實早就知曉高開道打算對大夏動手,實際上,羅藝本人也有著這麼個心思,只是擔心著帝國的強勢,不敢輕動罷了,先前之所以裝糊塗地一味勸酒,就是因著不願輕易表態之故,而今高開道既已將話挑明了來說,羅藝可就不好再迴避了,只是又不願將心中的擔憂說破,只能是假作思忖狀地眉頭緊鎖不已。


  「羅兄可是擔心張家小兒兵力雄厚么?嘿,不瞞羅兄,小弟一得知竇老兒敗亡之事,便已緊急去了趟草原,承蒙頡利可汗信重,不單答應給你我兄弟各五千精良戰馬,更明確表示願派奚族兵兩萬隨我等一道南下,倘若張家小兒敢揮軍北上,頡利可汗將聚集草原大軍數十萬入關,以報朔州之仇,倘若大事能成,小弟自當奉羅兄南面稱王,竊以為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還請羅兄明鑒則個。」


  高開道自言不善言辭,可實際上么,這廝的口才卻是好得很,往昔可是沒少靠著一張嘴忽悠旁人,這會兒為了能鼓動羅藝一起南下,說將起來,當真是唾沫橫飛,極盡蠱惑之能事。


  「哦?」


  別看羅藝已然受封為北平郡王,可實際上卻還是獨立自主的割據軍閥,私下裡跟頡利可汗那頭也自有著緊密之聯繫,自是清楚頡利可汗對張君武極其不感冒,在他看來,突厥軍大舉入關也自不無可能,問題是高開道乃虎狼之輩,與其聯手,羅藝還真就有些個放心不下,正因為此,哪怕高開道說得個天花亂墜,羅藝也自不曾有所表態,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


  「羅兄若是信不過小弟,那就算了,小弟自率軍去取黎陽倉,告辭!」


  見得自己都已將話說到了這麼個份上,羅藝還在那兒猶豫不決,高開道的雙眼立馬便是一眯,佯怒地便拍案而起,作出了一副話不投機便要走人之架勢。


  「慢著!」


  羅藝乃是梟雄之輩,當初之所以歸附帝國,不過是因竇建德給他的壓力太大了之故,不得不向張君武稱臣,以換取帝國的援助罷了,本就沒啥真心可言,面對著唾手可得的大夏地盤,他又怎可能會不心動,這會兒見得高開道要走,羅藝當即便沉不住氣了,緊著便揚手招呼了一嗓子。


  「羅兄此是何意?」


  這一見羅藝開口叫停,高開道的眼神里立馬便閃過了一絲精芒,可表現出來的卻是一派的茫然與不解狀。


  「高老弟莫急么,此事還須得從長計議不是,來,坐下說,坐下再說么。」


  高開道沒料錯,羅藝確實是心動了,只是心中的顧慮尤在,還真就不敢當場拍板的,只能是好說歹說地先將高開道安撫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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