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挫敵鋒銳(一)
第四百一十八章 挫敵鋒銳(一)
瑞明三年四月十六日,佔據曹州的孟海公在大夏與徐圓朗總計三十六萬大軍的強攻下,僅僅只抵抗了三天,便支撐不住了,率手下將士開城請降,竇建德免了其之罪,封為宋義公,著其率舊部隨行西征。
瑞明三年四月二十日,竇建德揮師西進,總兵力三十九萬,號稱五十萬大軍,從蘭儀進入河南,帝國卞州刺史王要漢當即舉城歸降,竇建德大喜,委其依舊任卞州刺史,並封為卞國公,自率主力繼續西行,鄭州刺史魏陸見敵勢大,不敢抵抗,率部退守金堤關,苦戰三日,關城被破,魏陸率殘部千餘撤往滎陽,與滎陽刺史郭慶合兵一道,擺出了死守滎陽之架勢,對此,竇建德並未理會,於鄭州修整了三日,並分兵攻佔了新鄭,派徐圓朗率本部兵馬屯駐雙洎河一線,以防禦長葛一線的張善相所部。
瑞明三年四月二十七日,張君武任命李靖為洛陽大都督,統帥二十一萬大軍繼續圍困東都,自率十二萬大軍兵出虎牢關,在滎陽城外結營而守,聞知此事,竇建德當即下令全軍結束修整,兵出金堤關,打算以優勢兵力一舉擊潰張君武所部。
「報,稟陛下,夏軍一兵出金堤關,正在向我滎陽趕來!」
「報,稟陛下,夏軍先鋒高雅賢所部離我軍只有十里了!」
「報,稟陛下,夏軍先鋒已至我大營五里處!」
……
以華軍游騎之多,大夏軍的一舉一動自然是瞞不過華軍之耳目的,從大夏軍第一名士兵走出金堤關開始,就一直在華軍游騎的監視下,一道道敵情不斷地匯總到了滎陽桑園大營的中軍大帳中。
「傳令下去,全軍隨朕出營列陣待敵!」
對於大夏軍的瘋狂掩殺而來,張君武其實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不為別的,只有這本就是他兵出虎牢關的用心之所在——在長葛一線的張善相所部雖有兵六萬餘,可大多都是從瓦崗軍改編而來的二線守備部隊,裝備雖不錯,戰鬥力卻只是一般般而已,倘若大夏軍全力攻打長葛,再一路殺進汝州入南陽,走伊闕關進擊東都,雖是繞了一大圈,可對於華軍來說,那將會是一場災難,沒旁的,南陽、汝州等地如今可是帝國的根據地以及糧倉之所在,若是被大夏軍給打廢了,再想恢復,那就不知要耗費多少的人力物力了的,正因為此,張君武方才會兵出虎牢關,誘使竇建德將主力轉向滎陽戰場。
「全軍止步,列陣,列陣!」
高雅賢正自率部狂奔間,冷不丁見得前方華軍早已列陣以待,自是沒敢率部就這麼直衝過去,在離華軍陣列尚有一里之處,便即揮手止住了手下將士,緊張地擺出了個防禦陣型,唯恐兵強馬壯的華軍會發起突襲,只不過他顯然是白擔心了,華軍並未理會高雅賢所部的布陣行動,始終屹立如山,哪怕是竇建德率中軍主力趕了來,也自不曾有絲毫的騷動。
「久聞華朝精兵強將無數,今日一見,信矣!」
大夏軍也屬百戰之師,自然不是弱旅,布陣速度也自極快,前後不過兩刻鐘左右的時間,便已在華軍對面列好了陣型,到了此時,竇建德方才有閑心好生打量了番華軍的陣容,一見之下,情不自禁地便感慨了起來。
「陛下,末將請命出陣殺敵!」
「陛下,末將願率部沖陣!」
「陛下,賊軍不過爾爾,末將願提軍大破敵陣!」
……
大夏軍這麼些年來,在河北山東等地縱橫來去,勝多負少,軍中眾將自然都是心高氣傲之輩,此際一聽竇建德如此嘉許華軍,登時便都被激怒了,嗷嗷直叫地鬧著要率部出擊。
「不急,且等朕前去邀張君武一會再作定議。」
饒是諸將們戰氣如虹,竇建德也自不曾急著下令開戰,沒旁的,只因竇建德一向崇尚先禮後兵,這會兒自忖兵力是華軍的三倍,還真就起了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想頭,但聽其一擺手,自信滿滿地交代了一句之後,便即策馬緩緩行出了本陣,施施然地來到了兩軍陣間,沖著華軍陣列一拱手,朗聲發出了邀約:「某,竇建德是也,還請華朝皇帝前來一敘可好?」
「竇兄請了,某便是張君武。」
這一見竇建德在陣前喊話,張君武不由地便是一愣,一股子哭笑不得之感當即便大起了,本不待理會,可想了想之後,又覺得敘話便敘話,倒也沒啥大不了的,左右不過就是扯淡罷了,走上一遭也自無不可之說,一念及此,也就施施然地策馬來到了陣前,沖著竇建德便還了個禮。
「久仰,久仰了,某往昔沒少聽聞張老弟年輕有為、風華絕代,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這一見張君武那張年輕英挺的臉龐,竇建德自不免便有些個自愧形穢,沒口子地便猛誇了張君武一通。
「竇兄客氣了,不知您如此大動干戈犯我疆域,究竟是何道理?」
張君武實在是沒閑心跟竇建德胡亂扯淡,之所以沒立馬衝上去給竇建德來上一槍,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倒不是顧忌啥禮儀體面之類的玄虛,而是考慮到就算當場幹掉了竇建德,也不可能就這麼剿滅了大夏國,反倒會令局勢走向變得不可控,再有一個便是彼此間的距離稍稍遠了些,張君武也沒把握一擊便能取了竇建德的性命,這才會耐著性子跟其玩先禮後兵的把戲,而今見其扯來扯去都是些無甚營養的廢話,張君武可就不想再這麼持續下去了,客氣了一句之後,便即轉入了正題。
「老弟誤會了,竇某聽聞老弟與王世充間頗有摩擦,以致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心甚憂之,特前來調停,若是老弟肯就此罷手,算竇某欠老弟一個人情可好?」
竇建德明顯就是個理想主義者,這都已是兩軍對壘了,還要玩上一把爭取大義的把戲,竟是大刺刺地以仲裁者的身份自居,口口聲聲地要調停華鄭之戰。
「人情?哈哈……」
一聽竇建德這般說法,張君武實在是憋不住了,情不自禁地便暴笑了起來,直笑得竇建德老臉掛不住地泛出了層青灰之色。
「老弟何故如此,莫非竇某說的有何不對么?」
竇建德素來好面子,故而才會耍甚陣前敘話的把戲,而今被張君武這個後輩當眾嗤笑,心下里的羞惱也就可想而知了的,冷聲喝問的語調里滿滿皆是凶戾之肅殺。
「嘿,好一個為民請命,爾等這幫插標賣首之徒禍亂天下,屠戮蒼生,奴顏婢膝屈身突厥,也敢在朕面前提甚天意民心,實馬不知臉長,朕早晚剿滅爾等,梟首以謝天下!」
竇建德既是要將臉湊過來挨打,張君武自是不會跟其客氣,毫不容情地便訓斥了其一通,當即便令竇建德氣得個渾身哆嗦不已。
「好你個張家小兒,竟敢辱罵朕,好,很好,你我便戰陣見個高下,告辭!」
竇建德大怒之下,真想衝上去跟張君武搏命,問題是他又沒那個膽氣,也就只能是狠狠地丟下了句場面話,一擰馬首,匆匆便趕回了本陣。
「呵。」
見得竇建德盛怒而去,張君武也沒試圖出手攻擊,僅僅只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也自策馬回到了中軍處。
「張家小兒猖獗無禮,氣煞朕也,哪位愛卿敢為朕一戰?」
竇建德怒氣沖沖地回到了本陣之後,並未下令發動攻擊,而是嚷嚷著要手下大將出陣耍上一把單挑的把戲。
「末將願往!」
燕趙之地素來不缺勇將,這不,竇建德話音方才剛落,一名偏將便已高聲應了諾,策馬便衝出了中軍,耀武揚威地殺到了兩軍陣前,揚聲高呼道:「滄州趙明彭在此,何人敢來一戰?」
「陛下……」
羅士信自出征以來一直被張君武摁在羽林軍中,始終沒能撈到仗打,這一見對面有人出陣邀戰,登時便來了精神,緊著縱馬來到張君武的身旁,張口便要請命出擊,卻不曾想他的話才剛起了個頭呢,前軍陣中便已殺出了一騎,赫然是尉遲恭見獵心喜地搶先了一步。
「混蛋,奶奶個熊的,這該死的黑廝竟敢偷吃,羅某跟他沒完!」
聽得響動不對,羅士信顧不得請命了,趕忙回頭一看,見尉遲恭都已快衝到場心處了,這時候再請命也已是枉然,心下里不由地便是一陣火大,忍不住便罵了起來。
「士信莫急,第一陣且由敬德去好了,待會若再有出陣者,就由卿出馬也罷。」
見得羅士信暴跳若此,張君武不禁為之莞爾,奈何尉遲恭都已搶了先手,這會兒終歸不好走馬換將,張君武也只能是笑呵呵地安撫了羅士信一句道。
「諾!」
沒能搶到頭陣,羅士信固然不爽得很,奈何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無奈地應了一聲,便即悻悻然地退到一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