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秀姑娘的四皈依
「從前有個老和尚,總是被賊光顧,他終於忍無可忍了。有一天賊又來了,他就對賊說:請你把手從門縫裡伸進來,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那賊聽了高興極了,就把手從門縫裡伸了進去。誰知老和尚一把揪住他的手,捆在柱子上,然後用棍子痛打他,?一邊打還一邊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那賊痛極了,無奈地跟著喊:毛賊:皈依佛!哎喲!皈依法!哎喲!皈依僧!?」
看著七秀入迷的樣子,小和尚不自覺的笑笑:「這個便是佛經里著名的三皈依的故事。」
七秀低頭想了想,抬頭問小和尚,眼神亮的像小和尚在晚上時見過的最亮的星星:「你那是三皈依,我這卻有四皈依,要不要聽啊?」
小和尚皺皺眉,想了一會兒都沒有想到,自己看過的所有書里,有四皈依的故事。
於是雙掌合十的小和尚嚴肅的問:「何謂四皈依?」
七秀笑笑,朝小和尚伸了手:「手伸過來。」
小和尚把手遞過去,讓七秀握著,跟著七秀一句一句的念:
「皈依佛。」
「呵呵,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法。」
「皈依僧。」
「皈依僧。」
「皈依······秀姑娘。」
「皈依,嗯?」
突然頓住的小和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只是愣愣的看著對面的七秀,唇齒間怎麼都吐不出那第四個皈依。
七秀猛然閉了閉眼,催著小和尚說話:「說啊,皈依,秀姑娘。」
七秀說的話帶著哽咽,好像有什麼,已經沒辦法停下了······
故事說到了這裡,清堯忍不住扒了扒座下的蒲團,好奇的問老和尚:「後來呢?」
老和尚睜開眼,眼睛里霧蒙蒙的,聲音也飄忽的幾近讓人聽不真切:「後來啊······」
小和尚扶著門框,對遠去七秀的背影怔怔的發著呆,惆悵間,一聲嘆息已經宣之於口:「唉!」
這是方丈突然出現在了小和尚的面前,有些奇怪的望著小和尚看著的方向,哪裡空無一人。
「徒兒?」
小和尚一見是寺廟的方丈,趕緊手掌合十見禮:「師傅!」
方丈輕拂小和尚的肩膀讓他起身:「那位女施主走啦?」
小和尚低了頭,恭敬的答道:「徒兒同往常一樣,與她說了佛理。她便回去了。」
聽著小和尚平靜的聲音,方丈對著小和尚腦袋欲言又止,片刻后,終是什麼都沒說:「哎……去誦經罷。」
小和尚手掌合十的再次一禮:「是?。」
看著小和尚轉身進了院子,已經上了年紀的方丈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似乎是沒想什麼,對著七秀消失的那條小路,雙手合十的一禮:「阿彌陀佛。」
身後院子的禪房中,小和尚念經的聲音開始繼續:「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只是,有沒有人,注意到,有些人的心,已經亂了。
清堯有些著急:「不是的,師傅,我是問,小和尚是怎麼回答七秀姑娘的?」
「回答?」老和尚反問。
「嗯嗯!」清堯激動的支起了身子等待老和尚的回答。
老和尚輕輕的一笑:「小和尚什麼都沒有說。」
「啊!」清堯失望的應了一聲,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好可惜啊!」
「呵呵 ̄ ̄ ̄」似乎是聽到了清堯的感慨,老和尚開懷的笑了。
往事隨風,再沒有人知道,那段往事中,埋藏了多少前塵。
還有,至今想起都覺得掌心發燙的那一滴淚。
老和尚抬頭向樹上看去,臉上的笑容一如慈祥、和善。
清堯也仰頭看著,也不知能看出什麼玄機。
「誒誒誒!女施主,你怎麼在這裡!」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寧靜。
兩個小和尚提著食盒進來了,看到清堯像是見了鬼一樣。
「我!」清堯噌的一下從蒲團上站起來,自知理虧的她,這時也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老和尚和善的從蒲團上站起,兩個小和尚趕緊趕過去扶住他。
還不等小和尚說出什麼不好的話來,老和尚先開口攔下了兩個弟子說話:「是我在和這位姑娘論佛法。」
兩個小和尚氣鼓鼓的不說話,清堯倒是對老和尚的本來就好的印象又蹭蹭蹭的高了幾分。
可惜,禍不單行啊!
「就算師兄說的是真的,一個女子,跑到寺廟的後院,也著實有些過份了吧?」
一道粗粗的聲音出現在清堯的身後,清堯轉身看去,感嘆自己時運不濟。
開口的是一個瘦高瘦高的和尚,臉上明晃晃的不相信。
身邊還有一個中等體型的和尚,清堯定睛一看,不是昨天給自己開門的又是哪個?
好像給人家添麻煩了?
但清堯是誰啊,心底再虛,這口頭上都不能露怯。
「哼!」清堯不高興的哼了哼,抱胸走到哪個瘦和尚面前,丟下兩字兒:「齷齪!」
「你!」瘦和尚氣著了,抬手就指著清堯說不出話來,
清堯從頭到尾把人打量了一番,開口就是一段菩提偈:「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佛性常清凈,何處有塵埃!心是菩提樹,身為明鏡台。明鏡本清凈,何處染塵埃!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念完了,清堯大搖大擺的就從瘦和尚的身邊過去了,只留下跳腳的瘦和尚在院子里生氣。
在路經昨夜給自己開門的那個和尚時,清堯保證,她絕對看到了,對方在笑!
回頭看了一眼院子,清堯忍不住放了神識,院內金光一片的場景看得清堯一怔,隨後馬上就離開了。
回到休息處的清堯還沒有從自己看到的場景中回神,揪著單伽就問:「你可知那院內老和尚的來歷?」
單伽搖頭,清堯也不惱,催促著單伽出門打聽老和尚這輩子的履歷,越詳細越好。
單伽出門后,清堯拖著下巴發獃,那一下若是沒有看錯的話,是佛門的,舍利吧?
臨走前,清堯在功德箱里塞了厚厚的一疊銀票,就是不看在老和尚的故事上,也是給小和尚們加餐的。
也許是因為清堯的大手筆,最後,迎他們進門的小沙彌了悟和他的師叔在兩人臨走時,將兩人送了出來。
了悟小沙彌羞澀的躲在師叔的背後對著清堯笑,他沒想到,昨夜投宿的這位姐姐,哦不,是夫人,竟然這麼好看!
自己還吃了她送的糖果,真的好甜!
可惜,分給師兄弟們一分,就沒有了。
看著小沙彌咬手指的樣子,清堯手癢的上前摸摸他的頭,也不讓他躲,往他懷裡塞了一個布袋子,又摸了一把小臉蛋后才跟單伽離開。
看著兩人絕塵而去,了悟抱著袋子看向身旁的師叔,拽了拽他的衣角:「師叔?」
「打開看看。」
了悟小心的掀開上面的袋口,驚喜的發現:「是昨天的糖!」這麼多,可以和師兄弟們吃上好多天!
看著小傢伙高興的滿臉通紅的樣子,師叔也不想阻止孩子們的高興:「既然是女施主特意給的,那你就收下吧,不過,知恩圖報,知道嗎?」
了悟把袋子抱得緊緊的,小腦袋不住的點著:「我知道,我知道,從今天起,每天的早課,我會給兩位施主祈福的!」
師叔笑笑,最後看了一眼兩人離去的方向,帶著小沙彌進了寺門。
*
清堯和單伽進了城,找到了可以落腳的客棧后,清堯才像單伽問起他打聽到的東西。
聽完了單伽帶來的消息,清堯摸摸下巴:「難怪,這可是得道高僧啊!」
慧空,今年九十六歲,孤兒,被他師父從乾安寺的寺廟後門口撿到的,從此拜入佛門。
自小聰慧,對於經書過目不忘,理解更是能舉一反三,在十八歲那年京都的佛法論道中,一戰成名,自此延綿了近六十年的佛法論道的第一人。
當今佛界當之無愧的執牛耳者,佛門弟子在聽到其名字的時候都會肅然起敬的人物。
可惜,為人固執,在其師父去世后,守著乾安寺再沒出來過一步。
當年他最出名的時候也是乾安寺香火最鼎盛的時候,人人都以聽慧空師父的一場佛法而為豪,可惜,慧空所有的傳奇都停在了他師父去世的那一年。
從此閉門謝客,稱病不出。
其中不是沒有過有權有勢的人請其出山,但是最後的結果都是被拒絕。
最著名的就是惠慈太后的千秋節,皇帝意欲請慧空為太后做一場論法,竟被慧空當場拒絕,當時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但是慧空都沒有變一下顏色。
反而把皇帝氣的不輕,當眾怒極而笑:有本事你就一輩子都別出來!
而慧空把皇帝的這一句話,履行到極致。
整整十八年,真的沒出過寺門一步。
而在慧空得罪了皇帝了之後,原本人山人海的乾安寺一夕之間門可羅雀,近些年更是越發的窮困潦倒了。
清堯結合了這些消息之後,感嘆莫名:「一個對紅塵有牽挂的人都能有如此成就,真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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