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天葬
「錢湊了個差不多的時候，我和光輝之間，也漸漸的產生了感情，我很喜歡他，我也能夠感覺得到，他對我感情也並不差，所以，那天晚上，我們兩個人坐在大理古城的石凳上，我跟他表白了。」
姚雨薇拖著下巴，聽得津津有味，這麼多年來，她一直都是爸爸跟前的乖乖女，別說主動跟別人表白了，就是別人跟她表白，她不曾答應過，所以，對於小慧的勇敢很是羨慕。
「其實那個時候，我的心底也滿是忐忑，可是，沒想到他竟然告訴我，他的心底也喜歡著我……」小慧說著，嘴角的笑意溢滿了出來。
「其實，人啊，有的時候，就是需要勇敢一點，邁出去那麼一步，就有可能產生很大的改變。那段時光真的挺好的，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也總是讓我覺得很是溫馨。」
說道這裡，小慧嘆了口氣，但是很快的，她的神色就又恢復了過來。
「不說這個了，說說天葬吧，我清晰的記得，那天早上，我們兩個收拾了所有的行李，做上了長途車，去往天葬的路上，一整個長途車上的人，都非常的有意思，他們給我講了很多很有趣的故事，一起去珠峰大本營啊，一起去挪威看極光啊，簡直打開了我新世界的大門。」
「但其實，最讓我覺得還是天葬吧，我們到地方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就只能先住在當地一家人的家裡，休息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跟著大家一起去天葬台，參加天葬。那會兒我很激動，連晚上做的夢，都是參加天葬的時候的情形，第二天早上，天色剛剛蒙蒙亮的時候，光輝就叫著我起了床，說是讓我準備一下，就要去天葬台那邊了。」
「從當地老鄉的家裡，到天葬台的位置還要坐車過去，要好長一段路，我們又重新回到來的時候載著我們的車子上，跟著送葬的車子，朝著更加荒蕪的山壁那邊過去。這天，和頭一天過來的時候，車子里的氣氛明顯的不一樣了，大家不說話了，表情都很是肅穆。車子大概開了一個多小時吧，領頭的人叫我們下車，說是到地方了。說實話，那個適合我還挺興奮的，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天葬台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那是什麼樣子呢？」姚雨薇拖著下巴，也跟著緊張起來。
「天葬台是個長方形的，挺他們說應該是東西朝向，是用一塊塊厚實的長條形方正花崗石毛坯壘成，在西側處有一根碗口粗的石柱，石柱上系著一條潔白哈達，光輝跟我說，那條哈達是用來固定死者頭顱的。天葬台的東側並列著兩塊高出天葬台基座約五十公分的大石頭，其中一塊石頭上還放著一把斧子，西側山坡上散放著尖刀、利刃之類的刀具，是天葬師行天葬時用的工具，天葬台上面血跡斑斑，看上去十分的陰森。」「其實，到了這裡，我都還沒覺得有什麼，直到那邊送葬的人，把要進行天葬的死屍抬上天葬台，而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飛來了幾隻禿鷲，扇動著一對翅膀，在天空中盤旋，那個時候，我才真正的意識到，天葬就要進行了，而那具屍體，在不久的將來，會被分割成隨便，果入禿鷲的腹中，重回大自然。」
「禿鷲來的越來越多，最開始是幾隻，十幾隻，再後來，就變成了上百隻，幾百隻，我聽光輝跟我說在天葬場的禿鷲一般都是空行母幻化的，當年建這個天葬場時這裡是沒有禿鷲的，後來經過僧人們念經才慢慢把它們召喚到這裡來。」
「我站在最前面，視野特別的好，可以清晰的整個天葬的過程，首先是天葬師用隨身攜帶的牛糞把火生起，等火燃著后敷上糌粑，青煙裊裊，直上雲天。之後，天葬師盤腿而坐，誦念超度經文，手搖卜朗鼓，吹起人骨做的號子，伏於周圍群山之中的鷹鷲得到鼓號聲，便紛紛騰空，盤旋於天葬台的上空，陸續降落在天葬師周圍，圍成一個圓圈，靜靜地注視天葬師的一舉一動。」
「接下來天藏才算真正的開始，由天葬師打開裹屍包，將屍體臉朝下安置於天葬台上，頭部用那條哈達牢牢地固定在石柱上。然後，由天葬是執刀，第一刀是落在背上的，先是豎三刀，然後再橫著來三刀，意思是：「安息吧」，在接下來，就是肢解四肢，把人的屍體切割成小塊，將內臟取出，等這些做完了，天葬師就向周圍的鷹示意。得到天葬師的招呼，鷹鷲才會紛紛上前，密密麻麻的落在屍體上。」
「那是我第一次站在幾米外看著人類的屍體被天葬師用刀子，一片一片的切下來。天葬師那一鎚子下去，人的腦殼瞬間粉碎，紅紅黃黃的腦漿撒了一地，我看到天葬師輪著鎚子，一鎚子一鎚子把一具完整的成年人的頭蓋骨，四肢的骨頭雜碎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沒有一絲的恐懼，只是眼淚不斷的往外涌，感慨特別的多。這就是人啊，這一輩子里無論經歷了什麼，美好的，痛苦的，無論他是什麼身份，什麼性別，什麼年齡，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一具白骨，甚至連骨頭都沒有了，一輩子「珍惜的」「執著的」身體，其實到了最後什麼都沒有了。」
「隔著幾米的距離，就俺么看著一具一具屍體在你面前，被人像切豬肉一樣被一具一具切開。裡面黑紅黑紅的，很是潮濕，泛著血腥和濃重的屍臭味，因為每天都有死人的血水一遍一遍的流進去。風吹過來的時候，屍體的味道就撲在你臉上，包圍著你，無處可躲藏。」
「我們去看的，是一個成年男人的天葬，他很是健碩，個頭很高，可是即便是那樣的一個男人，在死去之後，腿骨那麼輕易的被天葬師敲碎，就像是那麼的弱不禁風一樣，那一瞬間我都空了，腦子裡什麼都進不去了。就好像沒見過老虎的人以為老虎是一隻可愛的貓，對它充滿幻想，當看到真正的老虎時，幻想瞬間破滅的一乾二淨。我當時站在所有人的最前排，因為離得近的緣故，天葬師在砸骨頭的時候，不知道是腦袋裡的東西還是骨髓濺了我一身，要是在以前，恐怕我早就被嚇壞了，可是在哪個時候，直面了一張鮮血淋漓的天葬，我已經變得很淡然了，這才是大自然，我們都被人類的文明蒙蔽了雙眼，其實，這個世界一直都是這樣的，有的時候，我們真的應該去放棄掉這些幻象，好好地回歸一次大自然，去看看這個時間本來的模樣。」
「那天晚上，我和光輝一起坐在當地藏民家的院子里，看著繁星點點的星空，光輝對我說，看了天葬，很多東西都能放下了。是啊，看完后你會發現你執著的東西是那麼的可笑和可憐。什麼金錢，什麼名利，我們都被蒙蔽了太久了，我們的本質其實就是這個大自然里的渺小一粒，和其他的生物沒有任何的區別，遵循著弱肉強食的規則。」
「對了，光輝還給我講了一個關於禿鷲的故事，你要不要聽？」
小慧朝著姚雨薇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
姚雨薇聽了天葬的事情，整個人還沉浸在自己的大腦臆想出來的畫面，聽到小慧問自己，半天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僧人，他在一次天葬上，朝著一隻禿鷲扔了一把小刀，小刀傷到了禿鷲，禿鷲很慌亂，匆忙間帶著小刀就飛走了。當天晚上這位僧人的上師對他說從今以後你不再是我的弟子，僧人很奇怪這是為什麼，那位上師說，你自己去想你做了什麼。僧人把當天的事情想了一遍，除了自己在天葬場用小刀傷了一隻禿鷲以外，那一天他也沒去什麼地方或者做什麼別的事。幾年後的一天，僧人去另外一個地方。途徑一戶人家，一個藏族女人接待他，給他送上牛肉，同時給了他一把切牛肉用的小刀，僧人看到刀時趕到很奇怪，為什麼這把到和他當年用來扔禿鷲的刀簡直是一模一樣，這明明就是他得刀子，他很快就認出來了，可是他同時也很疑惑，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離開了原來的寺廟，可這刀怎麼會出現在這麼遠的地方。這時候這個女人轉過身去，把肩膀的位置還是露出來給他看，上面有一道刀疤，原來禿鷲是這個女人變得，而這女人就是一位空行母。空行母去天葬場和那些死者結緣，這是一種超度。」
「不過，這個故事就帶著幾分神話色彩了，藏民們說這些禿鷲是空行母的原因，說白了其實也是一種信仰，把親人的屍身，交到空行母的手中，希望他們能夠帶著逝去的亡靈，在另外一個世界里，以另外一種形勢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