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六 人死多了
暴風王都聖普羅，那可是人類世界數一數二的大城市。
這種人口極點密集的地方，要被這麼一頭狂暴的巨龍闖進去，那絕對是萬年以來最恐怖的一次大屠殺。
蘇銘沒有任何猶豫地追了上去。
因為頭部受創，露娜比西亞意識一直處於紊亂狀態，她的速度雖然極快，但飛行軌跡卻歪來斜去的，東撞一下，西晃一下，留下大量的滾燙熔岩。
雖然蘇銘的絕對速度比紅龍要遜色地多，但雙方的距離仍然在一步一步地拉近。
死亡谷地離著聖普羅有一千五百多公里，這距離對普通人是個天塹，沒個一個半月不可能穿越。
但對於兩個傳奇強者來說，也就是十幾分鐘的事情，按著現在兩者的接近速度估計，等蘇銘追上去時，離著聖普羅的距離應該還有上百公里。
只要他能糾纏一會兒，就足夠讓城中的普羅斯做好準備了。
那裡有海量的法師塔！有天啟之舟！
雖然依然會死很多人，但應該能將這瘋狂的紅龍擊殺！
阿甘沉默了許久，小心地提醒道：「蘇銘，我們追上去，有百分之九十的幾率會死。」
後面還有一句阿甘沒有說，但蘇銘也清楚。
如果現在轉身離去，以紅龍紊亂的意志狀態，他們應該能活下來，而且幾率很大。
蘇銘追趕的速度沒變，但內心卻出現了動搖。
這一回。他面對的是傳奇巔峰的晶玉紅龍，他沒有任何的後手能保證自己活下來。
而一個與他毫無關係的城市存亡與否，真有那麼重要嗎？值得他用性命去拼搏嗎？
歸根到底，他與這世界的聯繫還是薄弱了一些，沒有對人族產生真正心靈深處的歸屬感。
如果是在銀河系，面對相同狀況，他根本就不會有這種疑問。連阿甘也不會出現這樣的權衡。
就在這時，蘇銘爪中，短暫昏迷的賢者安東尼奧醒了過來。他此時的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他一醒過來，就轉頭四顧，很快就清楚了當前的處境。他問道：「剛才你怎麼不用火元素軀體？」
若是在死亡谷地中，蘇銘能化出元素軀體與他協同攻擊，就不可能跟不上他的速度，以至於讓他獨力面對傳奇巔峰的力量。
蘇銘苦笑道：「我無法做到化形。」
這麼一個意外的變故，竟然就釀成了一個悲劇。
安東尼奧長嘆一聲，黯然道:「是我激動了，定力不足。」若當時他能緩一緩，觀察下盟友的處境，就不會這麼狗血的事了。
他在蘇銘巨大的龍爪上坐起身，看向前方的紅龍。咬了咬牙，臉上忽然現出悲壯之色，他下了必死的決心。
「追上去，我們一定要殺了她！」
此時，兩人離著紅龍只有幾千米遠。而此地離著聖普羅，還有近百公里！
安東尼奧緩緩站起身，身體慢慢地虛化，化作了晶瑩的白霧。
這一次，他的虛化比從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徹底，他的力量全數展現了出來。
原本因為發狂的紅龍而變得赤紅一片的夜空。也在這一刻露出一絲白色的曙光。
安東尼奧開始燃燒他的法則本源，這東西和龍血精華類似，是傳奇強者賴以存在的核心。
「上吧，只有一次機會！」安東尼奧的聲音非常平靜。
語畢，他的身體徹底化作了一道凝實到了極點的白霧，極快地沖了出去。
白霧所過之處，熔岩立刻凝固，化作了晶瑩的琉璃狀物體。
露娜比西亞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脅，她轉過身軀，身上的火焰開始暴漲，瘋狂地向周圍延伸了出去。
方圓數十里地的天空都變成了沉重的暗紅色，地表也全部融化，開始沸騰，成了一個真正的火焰世界。
白霧仍舊在前進著，在他身旁，渾身包裹著透明火焰的『晶玉巨龍』與他齊頭並進。
安東尼奧的無畏犧牲為蘇銘做出了決定。
他就拼了這一把！生死拋在了腦後。
不像肆意宣洩力量的張狂紅龍，兩人的力量都非常內斂，泄露出來的非常少。
在這片狂暴的火焰世界中，這兩股力量看起來是那麼的微不足道。
雙方的距離在快速接近，很快就到了臨界點，到了這裡，白霧的速度陡然加快，同時凝結成了冰晶狀態，看起來非常完美。
在同一時刻，蘇銘也傾盡全力，釋放出了他此時所能掌控的最強大的傳奇法術。
所有力量全數化作了一道晶紅色火焰。
這火焰如有生命一般，纏繞在白霧周圍，兩者非常接近，卻始終沒有碰撞。
巨大的消耗讓蘇銘筋疲力盡，竟沒有足夠力量去維持晶玉龍軀，龍軀崩散，他的身體從高空中墜落。
幸好，他強大身體帶來的快速恢復能力救了他一命。
在離地面還剩下一米遠時，他勉力發出了一個法術，將他急速墜落的身體給停了下來，好險沒有摔到下方的熔岩池裡。
天空中，以燃燒一位傳奇強者生命為代價的冰火法術無悔的向露娜比西亞衝過去。
紅龍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狂嚎一聲，瘋狂地衝撞過來。
此時，在她糾結錯亂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意念，那就是將任何威脅扯碎，撕爛，毀滅！
雙方很快碰撞在了一起，天空中強光一閃，猶如升起了一個太陽，數十千米範圍內，所有被這光照到的物體都冒起了青煙。
隨後是一個巨大的空氣衝擊波，瘋狂地向四周掃蕩過去。伴隨著這衝擊波的，還有可怕到極點的元素波動。
蘇銘直接被這衝擊波給撞飛，幸虧他身體強大無比，這麼一會而，又恢復了力量，掙扎著給自己施加了個保護法術。
不過就算如此，被這餘波掃中的他也狂吐了。血。在空中翻翻滾滾地飛出去了近百里遠，才掉落在了地上。
他接近虛脫，渾身劇痛。幾乎讓他以為自己的身體已經散架了。
阿甘迅速地將身體具體情況報告了出來：「全身骨骼出現大量裂紋，多處內臟出現嚴重破裂。」
這傷勢放任何一個大法師身上，都可以讓人直接斃命。
造成這傷勢的不是空氣衝擊波。而是夾雜其間的元素波動，這波動就像海嘯一樣，狂暴的撕扯著他的身體，幾乎將他扯碎。
在得出檢查報告的同時，阿甘盡全力地調動身體資源，開始修復損傷。
剛剛遭受重創的蘇銘又遇到了另一種痛苦，他全身都感到一股劇烈的麻癢，就像成千上萬隻螞蟻在骨頭縫裡，在血管里啃噬撕咬一般。
這是傷勢快速癒合時對神經造成的強烈刺激，為了保持意識的清醒。蘇銘沒有讓阿甘將這感覺屏蔽掉，他咬牙強忍著。
另一邊的戰場中心，強光已經消逝，風暴也已經向周圍擴散出去，同時擴張出去的。還有元素海嘯。
前者摧毀了數十千米內的所有事物，雖然恐怖，但到了聖普羅的時候，卻已經失去了殺傷力，已經消減成了習習微風。
真正的惡魔，是如海嘯般的元素波動。
它以恐怖的速度傳揚出去。相比空氣衝擊波，它削減的速度要慢的多，到了聖普羅附近，仍保持了近五成的威力。
沿途中的生物一被這元素波動掃中，立刻就得斃命。
這波動傳到了春季狩獵的王家獵場。
前一刻，貴族們一個個還在有說有笑的，享受難得的野外篝火晚會。
但后一刻，死亡波動掃過，所有人都感到腦袋一蒙，身體一震，然後就感到臉上有熱乎乎，黏糊糊的東西。
手一抹，滿手的鮮血，再然後，這片獵場就化作了寂靜的死域，只余篝火上的獵物被殘火烤的嗞嗞作響，卻再沒人來享受這野味。
死亡波動掃過聖普羅，這座擁有近百萬人的城市，一下子就死了一半，大多數人在睡夢中靜靜死去。
那些僥倖生還的普通人，也會留下可怕的後遺症，真正能在這災難中活下來的，十不足一。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災難！
而在兩個傳奇強者對抗的中心，在火焰和冰霜法則的傾軋下，大地上的地貌呈現出了極其古怪的形態，它看起來就像一鍋被被加熱，冷卻了數十個來回的『濃湯』。
方圓數十里，大地全部變為了一股均勻粘稠的流質！
這流質冒著紅光，看起來有些像熔岩，但〖真〗實溫度卻又不高，即是普通人也能將它捧在手上，只會感覺到微微的溫暖。
這鍋『濃湯』是法則之火烤過後形成的盛宴，湯裡面，許多物質消亡了，也產生了許多新的東西。
其中包含著各種各樣的『美味」比如秘銀，比如銥金，甚至是瑟金，都可能被找到。
在這『濃湯』的中間，有一個方圓不過十幾米的孤島，島上站著一頭巨龍。
巨龍的身體鮮血淋漓，她頭上的龍角被折斷了，身上絕大部分的龍鱗也被掀掉了，剩下的一些，也都毀損了，這件龍鱗法袍算是被毀掉了。
她的口中不斷有粘稠的鮮血噴出來，溢出巨大的顎骨，拉出縷縷的血絲，血絲又隨著微風飄蕩而下。
露娜比西亞，最後一頭純血的晶玉巨龍，生命之火如風中殘燭，隨時都會熄滅。
她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趴倒在孤島上，巨大的頭顱重重摔落在地上。
奄奄一息的紅龍，眼中出現了最後的清明，看著這周圍的火焰世界，她露出了虛弱卻猙獰的笑容。
這麼一下，人類世界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雖然沒有達到她的預期，但也算稍稍慰了她的心意。
在聖普羅的賢者之塔上，普羅斯雙手捂著臉，無法面對化為死域的大都市。
這種大規模的元素波動，來的迅猛非常，重傷未愈的他根本就無法防禦。
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人死多了，暴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