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葉知湫，畫地為牢16
心急之下，顏湫直接打車到了尹家。
出租車停穩，他看著外麵氣勢恢宏的別墅，猛地反應過來。
自己到底在，做什麽啊？
“先生，到了。”出租車司機提醒道。
顏湫茫然的推開車門下了車，身後出租車駛離。
淩晨，他站在尹家門外，忽然覺得自己太衝動了。
衝動之下從四九城跑回來，更是衝動之下跑來這裏。
時間太晚，他這時候去找肖蒼山和顏雪，恐怕會吵到他們，讓他們擔心。
可是就這麽走了的話……
猶豫中，他就在外麵待到了天亮。
尹老爺子有早起晨練的習慣，而且老人家一般都早睡早起。
才5點，天微微亮，老爺子就起來活動身體了。
打開別墅門，他驚了一下。
同樣驚訝的還有顏湫。
站起身，顏湫略顯尷尬。
半響，才擠出幹巴巴的問候：“您早。”
尹老爺子很快回過神，點了下頭，溫聲說道：“先進來再說吧。”
因為老爺子起得太早，所以他特地吩咐傭人們不用非要早起陪著他。
這時候客廳就他和顏湫兩個，老爺子親自要給顏湫倒水，顏湫趕緊接了過來。
喝了口，尹老爺子問道：“什麽時候來的？”
第一個問題，竟然不是問他為什麽在尹家門外。
顏湫頓了下，低聲說：“淩晨。”
“從四九城回來的？”
“嗯。”
老爺子點點頭，直截了當：“聽畫不在。”
顏湫背脊一僵，想要說點什麽，可是張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他親口答應了老爺子，不和尹聽畫再見麵。
可是這陣子，兩人幾乎天天在一起。
他是沒有臉見老爺子的。
尹老爺子看了顏湫一眼，見青年臉色漲紅，歎了口氣。
“顏湫啊。”
老爺子總是叫顏湫顏先生，這樣叫他顏湫，無端有一種親近感。
顏湫坐直身體，正色道：“您說。”
看著顏湫，尹老爺子沉聲說道：“有件事情，老頭子實在想不明白，所以想要親口的問一問你。你呢，不要瞞著我，有什麽都跟我誠實的說，可以嗎？”
“好。”
“你對我孫女聽畫，到底是什麽感情？”
“……”
顏湫愣住。
“那個丫頭喜歡你，喜歡的都入迷了。我本以為你對她沒感情，可是你又做了一些讓她還有我都誤會的事。顏湫啊，做人不能這樣。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就徹底拒絕。你這樣，害人害己。”
害人害己四個字一出，顏湫就好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
是啊。
他到底，到底怎麽回事？
他到底對尹聽畫，對尹聽畫怎樣？
為什麽就是不能狠下心，徹底拒絕？
對外，可能是尹聽畫對他糾纏不休。
但是他自己卻知道，除了這個，還有他自己……
“尹老先生，我……”
“顏湫，人生在世，隻活這麽一次。想做便做，想愛便愛。這一點，我得說，我的小丫頭看的透。老頭子活了這麽大年紀，現在還有什麽不能接受的？老實說，你的過去不是問題，隻要你和我的小丫頭能開開心心的。今天我就說這麽多，至於要怎麽辦，你自己去想。”
說完，尹老爺子站起身，“好了，我還要去晨練，你請便。”
“尹老先生。”
顏湫下意識出口叫住他。
尹老爺子站定，沒回頭，最後問了一句：“說真的，顏先生，你到底喜不喜歡我的小丫頭？”
……
四九城。
顏湫找回不二城去，可他根本不知道，尹聽畫就不在不二城，她還在四九城。
事情要從那天她消失不見說起。
酒店裏，她去開門，門外不是別人，正是慕以瞳。
“你？”
“嗨。”慕以瞳笑意晏晏的走進來，“路過這邊，就上來看看，沒打擾你吧？”
“沒有。”尹聽畫關上門，跟在她身後，“要喝點什麽？”
“啤酒有嗎？”
打開冰箱，尹聽畫拿出兩罐啤酒，遞給慕以瞳一罐。
喝了口，慕以瞳坐在沙發上，“我的話，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那件事……”舔了下唇，尹聽畫看著手裏的啤酒，“我還是……”
“不敢？舍不得？”
“舍不得。”
“哦，我明白了。”聳聳肩，慕以瞳笑，“舍不得騙顏湫是吧？”
坐在她身邊，尹聽畫歎口氣，“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是。”
“……”
“不過，可以理解。你太喜歡他了。”把酒放在茶幾上，慕以瞳放鬆身體，拿了個抱枕抱著，“既然這樣，不如我們先來一個小小的試探，怎麽樣？”
“小試探？是什麽？”
“就是——”話語一轉，慕以瞳挑眉，“跟顏湫玩個小遊戲。”
“？”
“玩失蹤啊，笨蛋。”她無奈的拍了下尹聽畫的腦袋，“你這個呆呆笨笨的小傻瓜。”
尹聽畫輕輕蹙眉，捏捏啤酒罐子，“以瞳姐，你的意思是，我不見，看他會不會找我？”
“嗯哼。要是他對你不見這件事，半點反應也沒有。那後麵，也不必再費心。這個男人，對你就壓根沒感情，你趁早放棄，另覓兩人算了。別跟我說再努力，沒用。不是所有事情努力都有結果，感情更是勉強不得。”
“那要是，”咬了下唇，尹聽畫說：“他找我了呢？很心急的找我呢？”
“那，”慕以瞳刮了下尹聽畫的鼻尖，“到時候再說。”
“以瞳姐。”
“好了，走吧。”
“現在？”
“對，現在。”
就這樣，尹聽畫也可以說迷迷糊糊的就跟著慕以瞳到了她在外麵的公寓。
這裏，裝修風格十分的溫馨，讓人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隨便坐，這幾天先住客房吧，幹淨的，可以直接住。東西浴室有新的，隨便用。”
“以瞳姐，謝謝你。”
“嘖，謝什麽。”
“以瞳姐，你為什麽幫我啊？”
尹聽畫盤腿坐在沙發上，仰起臉看著慕以瞳，“我們認識時間不久，之前也沒交情。”
“怎麽？你怕我害你？”
“不是。”尹聽畫皺眉，趕緊解釋，“不是不是，不是那樣。”
“哈哈，我逗你呢。傻姑娘。”慕以瞳說著，走過來揉了揉尹聽畫的頭發，“唔，你就當我喜歡做紅娘。”
“呃。”
“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
這怎麽可能。
尹聽畫想說，慕以瞳是很多女人都想要成為的那種女人吧。
有能力，有手段，還有寵她寵的一塌糊塗的溫望舒。
簡直完美。
“我羨慕你，可以純粹的喜歡一個人。”
“什麽？”
不像我，我的喜歡，我的愛，夾雜了太多東西。
雖然也是愛，可是不純粹的愛，總是愛的太累。
想到什麽，慕以瞳發了會呆，等到回過神，她笑著說：“好了，你休息吧。我明天過來看你。對了，手機。”
跟尹聽畫要了她的手機，慕以瞳直接關機，把手機放在自己挎包裏。
“以瞳姐？你？”
“這是為了防止你忍不住聯係他，那我們就前功盡棄了。你放心，我幫你留心著顏湫的反應。如果他真的在乎你，你也不用在這裏待很久。”
“以瞳姐，這樣，這樣真的好嗎？”
“傻姑娘啊，有的時候呢，耍一點點，”用手指頭比劃著，慕以瞳說：“一點點的小心機是沒關係的。”
尹聽畫在慕以瞳這裏住下來，第一晚，失眠了。
翻來覆去，睡不著。
說到底，她擔心顏湫真的不找她。
第二天，慕以瞳買了菜肉過來給她做好吃的。
慕以瞳的廚藝簡直了，一桌子美味，尹聽畫卻食不知味。
見狀，慕以瞳歎息。
尹聽畫放下筷子，輕聲說：“以瞳姐，沒事，你就告訴我吧，顏湫，顏湫是不是沒找我？”
“唔，我做的糖醋小排最好吃了。溫望舒最喜歡這個，你嚐嚐。”
夾了一塊小排放在尹聽畫麵前的碟子裏，她笑眯眯的說。
尹聽畫夾起來又放下，皺眉，“你還是告訴我吧，我真的一口都吃不下。”
“那個，他去上班了。”
“……”
“哎呀，這才一天嘛。或許是顏湫的反射弧比較長呢。”
尹聽畫苦笑，心已經涼了半截。
第二天一早，她頂著黑眼圈起來，正喝水，隻聽大門傳來響動。
“以瞳姐，你……”
“嗨。”慕以瞳高興的走進來，一看就是心情非常好的樣子。
手裏拎著餐盒，應該是給她帶的早飯。
“以瞳姐，有什麽好事？”
“不是我，是你。”
心念一動，尹聽畫瞪大眼睛，“他找我了？顏湫找我了是不是？”
慕以瞳抱著手臂，點點頭，“顏湫回不二城了。”
“什麽？他，他回……”
“我的人告訴我，他去尹家找你去了。”
“！”
狂喜！
尹聽畫狂喜的都不知道說什麽。
撲上來，她緊緊抱住慕以瞳轉圈，“太好了！以瞳姐！我就知道他在乎！他在乎的！”
“是是是，他在乎，在乎你。”慕以瞳暈掉，拍著尹聽畫肩膀讓她放開自己。
扶著牆緩了緩，她挑起好看的眼睛，“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不等尹聽畫回答，她又說：“飛去找他？”
尹聽畫頓時嬌羞的垂下頭，“已經夠了啊。”
慕以瞳聞言，白眼都快飛到天上去了。
怎麽這麽沒出息呀。
戳戳尹聽畫的額頭，她恨鐵不成鋼的教育：“我拜托我的尹大小姐，這才不到兩天啊，你會不會太沉不住氣了？他隻不過去了一趟不二城啊。”
“以瞳姐，你不知道顏湫的個性，這已經非常不容易了。你不是說，他去了尹家找我嗎？尹家啊。”
那對顏湫來說，太艱難了。
他一定是非常擔心她的。
“得了吧。要做就做個大的，不然還不如不要做。不著急，再等兩天，你就聽我的吧。”
她需要的東西，還有兩天才能弄好呢。
既然要做紅娘了，她就非要把這對小情侶給撮合成功，不能有什麽意外。
“你就聽我的，沒錯。”
“可是……”
“沒有可是，是不是不聽話啊？”說著，慕以瞳裝作不高興。
尹聽畫知道她為了自己好，隻能歎息著點頭，“知道了，我聽你的。”
“這才乖。來，這回有胃口吃早飯了吧？”
尹聽畫聽她揶揄自己，不好意思的紅著臉笑。
*
“哎？怎麽沒了？”
溫望舒下身圍著浴巾，赤著上身從浴室出來，就看見慕以瞳蹲在床頭櫃前翻找著什麽。
眼神一閃，他靠在門框上，淡淡的問：“找什麽呢？”
把落下來的頭發拂到耳後，慕以瞳回頭看著他：“你有沒有看見我這裏麵的東西？”
“什麽東西？”
“就是……”舔了下唇，慕以瞳沒說，“算了，我再找找。”
溫望舒冷笑，走過來。
“是不是找這個？”
男聲落下，慕以瞳回頭一看，就見溫望舒修長的指尖捏著一份報告。
眼睛瞪大，她站起身，“怎麽被你拿走了啊。”
說著，她走向他。
伸手要去夠，他卻舉高了手臂。
慕以瞳：“……”
幼稚！
幼稚死了！
呼出一口氣，她舔著臉笑，“給我吧，快點呀。望舒，不要鬧。”
“這是什麽？”
“你不是都看見了嘛。”
溫望舒把報告拿到眼前，冷聲道：“你要拿著這個去騙顏湫？”
把報告搶回來，慕以瞳撇嘴，“我告訴你，你可不要多嘴，破壞我的好事。”
長臂一伸，溫望舒把她攬到懷裏，“你說什麽？”
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她討好的抱住溫先生的脖頸，主動送上一吻，“我這也是為了成全他們呀。”
“這叫成全嗎？”
“怎麽了？”
“你這叫欺騙。你有沒有想過，顏湫要是知道……”
“那個時候，顏湫已經發現自己深深深的愛上了聽畫，知道她沒事，高興還來不及呢。”
“你想的太簡單了。”
慕以瞳聳聳肩，“不然呢？你以為愛情很複雜嗎？”
她話落，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慕以瞳推開溫望舒，把報告放進自己的挎包裏，“反正你不要管了。”
溫望舒看著她，走過去把她抱起來扔向大床。
……
不二城。
“你去說。”
有時候，男人之間的溝通方式，和她們女人不一樣。
看她哥這幾天都鬱鬱寡歡的樣子，顏雪急死了，嘴上都起了水泡。
肖蒼山最心疼老婆，這時趕緊遵命。
大舅子不高興，老婆就不高興，老婆不高興了，他也不能高興。
這就是個連鎖反應。
“咳。”
單手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肖蒼山從身後拍了下顏湫的肩。
顏湫回過神，回頭看他。
“顏湫哥，聊聊？”
顏湫一笑，知道他是奉命而來。
“好。”
兩個男人去了書房。
顏雪進來給他們送咖啡，出去時候給肖蒼山眨了下眼。
肖蒼山會意，對著老婆溫柔的笑，讓她放心。
顏雪關門出去，還是不放心的在門口聽動靜。
隻可惜，隔音效果好不說，甜甜小公主突然哭了，她又趕緊過去哄寶貝去了。
端起咖啡喝了口，顏湫先說：“雪雪讓你來的？”
肖蒼山微笑：“也不完全是，我正好也想跟你聊聊。”
“蒼山。”
“顏湫哥，是不是跟聽畫有關？”
肖蒼山一如既往的眼睛毒。
顏湫自嘲一笑，放下杯子，“我說不是，你也不信吧。”
“顏湫哥，這幾天你心情一直不太好，是不是和聽畫吵架了？”
“聽畫她，她不見了。”
“什麽？”一怔，肖蒼山擰緊眉，“什麽時候？”
“有幾天了。”
“所以你才從四九城回來了？”
“嗯。不過我想，她是故意躲著我，不見我。尹家那邊，我也去過。尹老先生並沒有異樣，可見她隻是躲著我一個人。”
鬆了一口氣，肖蒼山忽然笑起來，“顏湫哥，你平時嘴硬，這個時候，倒是藏不住了。”
“我……”
“好了，我不會追問什麽的。我這就幫你去找她的下落。不管怎麽樣，你們當麵說。”
肖蒼山的動作很快，下午就查到了消息。
“四九城？你說她沒離開四九城？”
“嗯，是跟慕以瞳在一起。”肖蒼山說完，看著顏雪笑，“這個慕以瞳，不知道又搞什麽鬼。”
顏雪說：“我昨天還和她通過電話，她沒跟我提聽畫在她那裏啊。”
“她故意幫著聽畫躲顏湫哥，怎麽可能告訴你。”
“那，哥，你要去找聽畫嗎？”
“……”
“哥？”
肖蒼山握住顏雪的手指，捏了捏，“讓顏湫哥自己想想。”
*
四九城。
根據肖蒼山給的地址，顏湫來到慕以瞳的公寓。
在樓下徘徊良久，他都不知道要不要上去。
彼時，尹聽畫還不知道顏湫來了，就在樓下。
慕以瞳收到消息，一笑，放下手機。
尹聽畫從廚房出來，看她在笑，問：“以瞳姐，你笑什麽？”
“哦，沒什麽。”
從果盤裏拿了顆蘋果，她自己拋著蘋果玩。
尹聽畫覺得奇怪，這時，突然聽到門鈴聲響。
“有人來了？”
她在這裏住了好幾天，除了慕以瞳，沒有別人來啊。
“哦，是誰啊？”慕以瞳明知故問，眨巴眼睛，“你去開門看看。”
“好。”
尹聽畫不疑有詐，走去開門。
門一開，門裏門外兩個人一瞬間看見對方，齊齊愣住。
尹聽畫穿著慕以瞳給她買的居家服，粉粉嫩嫩的顏色更加襯的皮膚白皙。
頭發隨意的紮著，透著隨意的可愛。
顏湫從上到下打量她，鬆了一口氣。
看見她的這一刻，他一直懸著的心才放下。
她很好。
這就好了。
尹聽畫完全傻眼，等到回過神，她結結巴巴的叫他：“顏，顏湫，你，你怎麽來了？”
顏湫不說話。
咽了口唾沫，身後，慕以瞳含笑的女聲響起：“喲，顏湫來了，快進來啊。”
尹聽畫這才想起來，側身讓開。
顏湫又看了她一眼，邁步進門。
不知怎麽，尹聽畫感覺到他很生氣。
非常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