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息事寧人

  「首長，您怎麼來了？！」


  「曲部長，您好。」


  「柯部長，這是？……」


  專案組除了高曉強外，其他人都紛紛開口，向門口出現的三位大佬問好。


  身材略顯肥胖的半百老者名叫范忠，是這三人中來頭最大權勢最高的，是有資格在中楠海釣魚的首長；那個身穿白色襯衣，肩上有副總警監肩章的曲部長是公按部副部長；氣質儒雅深不可測的柯部長最為低調，但其身份，在這國安總部更被重視。


  「簡直是胡鬧！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為首的范首長厲聲呵斥道。


  「高組長，你是我親點的專案組組長，本來以為讓你負責這件案子能減少爭端，以為你能做到公平公正，一切按照規章制度辦事。但是你太讓我失望了。剛才那是什麼？刑訊逼供？」


  曲部長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對高曉強說道。他的眼神閃爍，看鄭暉的目光冰冷，眼底深處還埋藏著敵意。


  「武處長，白處長。你們怎麼不盡好地主之誼？不能對人沒禮貌。」


  柯部長不輕不重說了一句。


  在專案組眾人不知所措的目光注視下，這三位大齊齊看向鄭暉。


  「小夥子，你很不錯。希望你能明白，對你寬大處置的原因不是怕了你。而是惜才！以後少惹事，知道了么？」范首長嚴肅叮囑。


  「鄭暉，『10,12』案已經調查清楚，而且因為特殊原因，由公按部直接接手此案件。證據表明，你無罪。但你將會被列為重點監護對象，可不要玩火自焚！要做個奉公守法的人！」


  曲部長說的話雖然是在為鄭暉開脫，但他看向鄭暉的眼神卻帶著一抹隱晦的不甘和敵意。


  「白處長，帶著你的人出去吧。在這件事上你已經犯了兩次原則性錯誤，下不為例。」


  國安柯部長從來不會發火，但越是這樣不溫不火的話，越讓人膽戰心驚。這樣明顯警告意味的話可是很少從他口中說出。


  「柯部長，我是按照高組長的要求……」


  白秋天推諉責任，急著解釋。


  一股迫人的氣勢從柯部長身上散發，白秋天下面的話堵在喉嚨，卻是不敢說下去了。


  「老柯，這就是你力排眾議特招進來的天才？看來你要教他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曲青眯眼一笑，帶著奚落嘲笑的語氣，說道。


  柯部長面無表情，只是深深看了白秋天一眼。


  白秋天帶著七處的人離開，高曉強強忍著憤怒，看了看鄭暉，又看了看面前的三位大人物。


  「曲部長，我只是依法辦事，嫌疑人不配合，案情重大，強行拘留不是什麼刑訊逼供！」


  這陣仗，三位大佬齊止，高曉強豈能不明白，自己是不能把鄭暉怎樣了。


  「小高啊！案情複雜，有些事我們知道，但是不能明說。你要相信，我們做出這樣的決定對大局和大是大非來說，是正確的。」


  范首長目光柔和看著高曉強，說道。


  高曉強的剛正不阿他很欣賞，但正如他所說，有不得已的理由這麼做。


  「首長，『10,12』案必須依法追責！法大於一切！」


  曲部長陰沉著臉，高曉強是他強拉進專案組的，也是他這方公安戰線的人。無視他的態度讓他火大，范首長雖然級別上壓他一頭，但職權上無法對他節制，所以倒也不懼。看范首長的意思是有意拉攏高曉強，心裡更加不舒服了。


  「依法追責？高組長，你們專案組只知道盯著鄭暉一個人？已經有人對此案件負責，專案組儘早結案吧！」


  曲部長不客氣的語氣，對高曉強嚴厲道。


  鄭暉心裡放心不少，心道張三還算識相。


  事實正如鄭暉所料，那晚亂葬崗張三從鄭暉手中撿回一條性命后內心掙扎了兩天，終究還是決定賭一把，做出履行諾言跟著鄭暉混的決定。


  專案組到現在還不知情，卻是有隻手遮天的人物把消息隱瞞，把張三這邊的關鍵證據給雪藏。


  如果沒有意外，被雪藏的來自張三這方的證據恐怕在鄭暉罪名被定性后都不會被挖出。


  意外來自一個人。


  一個幾十年戎馬生涯，負傷數次，戰功卓著的老將軍；一個不好權勢，不爭權奪利，脾氣暴躁但至情至性的真英雄。


  他就是霍老爺子。


  霍家後繼無人，家道中落；霍老爺子自從退休后一直病痛纏身，基本上淡出了京城權貴的圈子。除了極少數至交好友外，少有人再把霍老爺子和霍家放在心上。


  前些日子霍家更是爆出醜聞，老爺子的三兒子竟然向自己的父親下毒！小道消息這事情有南宮家的參與，但在霍家沒有報警的情況下，竟然沒有任何部門主動介入調查。


  因為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霍老爺子命不久矣危在旦夕。沒了霍老爺子的霍家就是個空殼子，誰也犯不著為了一個將死之人的人情去得罪南宮家這龐然大物。


  但是讓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是，過去了這麼多天，霍老爺子不僅沒死，還在今天早上突然出現，並活躍於各處。軍、政、警等各個最高職權部門辦公大樓都出現了霍老爺子的身影。


  龍精虎猛的霍老爺子不僅一點病態都沒有，反倒看起來年輕了不少。嗓門還是那樣高，脾氣比以往還大。一通破口大罵，卻沒人敢對他怎麼樣。


  霍老爺子罵人的理由有兩點，一是針對南宮家族。


  南宮野這兩年官場得意，平步青雲。南宮家愈發囂張起來。某年某月某日南宮家族某重要家族成員貪污受賄，某年某月某日某家族成員作風不檢……


  這些事兒沒人提不代表沒人知道，霍老爺子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出院之後就聯繫了幾個至交好友搜羅有關南宮家族的犯罪證據。


  有理有據的話從一個混不講理什麼話都敢說的什麼人都不怕的什麼面子都不要了的老將軍真英雄口中說出，殺傷力很大，作用很明顯。


  范首長，曲部長兩位大佬被迫出面平息老爺子的怒火，好言相勸之下給了些交代，立即吩咐相關部門嚴查。


  有兩件近日裡南宮家族疑似犯罪的事情沒有著落。


  前幾日城外亂葬崗，南宮家族派人封鎖亂葬崗整整一夜，附近有人聽到槍聲看到火光，疑似動用了大批武器。


  霍老爺子從鄭暉那裡知道那晚南宮晏子組織人手用數十把AK-47和幾門火箭筒埋伏圍殺他，於是霍老爺子為自己介入准孫女婿的案子找了個很好的借口。


  來自南宮家族的解釋是那晚南宮家族旗下某電影製片公司拍電影，槍聲和火光是道具特效。並沒有霍老爺子的說的私調軍隊，危險國家安全那樣嚴重。


  霍老爺子也沒指望就憑手頭的一點證據就能把這個罪名坐實，南宮家族的屁股擦的很乾凈，而且南宮野唯一的兒子南宮晏子在那晚被廢，南宮家算是自食其果。


  第二樁案子，霍家老三在南宮家族某些人的慫恿下在醫院用『組毒』暗害老爺子，南宮野親自出面澄清，那晚跟著霍老三一起去醫院的女郎不是南宮家成員或是下屬，此事另有蹊蹺，南宮家是被誣陷的。


  霍老爺子只能作罷，霍老三被他打成半殘丟出京城算是保了他一條小命，那晚的女郎也從京城消失。無憑無據，只能指著南宮野的鼻子大罵一通了事。


  然後，霍老爺子以退為進，提出息事寧人的條件：徹查准孫女婿鄭暉所涉及到的『10,12』案，還鄭暉一個清白！併當著南宮野的面指桑罵槐痛斥某些勢力暗藏禍心，借題發揮公報私仇。


  於是專案組的每位調查成員後台背景都被挖了出來，李氏集團和韓氏集團的博弈被擺到了檯面上。


  幾個小時的折騰，霍老爺子讓京城權貴圈震動。誰都明白一件事，如果還以『10,12』案做文章『陷害』鄭暉，霍老爺子鐵定不罷休，到時候還會鬧出些什麼事來，誰都無法預料。


  寥寥少數人知道，『10,12』案不止鄭暉是關鍵人物，那兩位引發血案的女孩雪蝶和木蝶，更是重中之重；少數人中的少數人知道，『10,12』案已經不僅僅是李氏集團和韓氏集團的博弈，更涉及到世俗層面之上的修真者和蓬萊聖地……


  於是問題簡單了，檯面上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也被霍老爺子捅出一半。『10,12』案相關調查證據越過專案組直接送到了更高層，經過不到半小時討論決議，鄭暉只有一個『防衛過當』的罪名。


  ……


  三位大佬聯袂而來，阻止有可能因為專案組的某些行為激化矛盾讓事態升級。那些雪藏的證據被挖出，鄭暉的罪過被輕輕揭過。高曉強不服氣也沒辦法，深深看了鄭暉幾眼，然後摔杯而去。


  敢在這三位大佬面前這種態度，一則高曉強被利用之後再利用，心中出離了憤怒；二則高曉強的後台背景的確夠硬，有表達自己憤怒的本錢。


  剛正不阿很難，想做一個維護公平公正的正道守護者更難。


  「你們還傳喚了一個叫木蝶的女孩？她人呢？」


  范首長威嚴的面孔讓普通人不敢多直視，問話沒幾個人敢回答。


  武處長心頭一跳，果然是為了這個來的。如果只單單為了撤銷專案組給霍老爺子一個交代，來人的規格也太大了些。


  范首長和曲部長一進來目光就在房間轉了幾圈，那個叫木蝶的女孩，才是他們最主要的來意。


  「被九處的田處長帶走了。」


  武震關回答道。


  「怎麼回事？」


  曲部長皺眉，問道。


  武震關只是稍微猶豫，然後把十幾分鐘前這裡發生的情況詳細給三位大佬做了彙報。


  國安柯部長賠笑看向范首長和曲部長，「讓兩位見笑了。我馬上就給老田打電話，讓他把人送過來。」


  范首長沉思幾秒，然後擺了擺手示意不用，轉身就走；曲部長反應慢了半拍，不過還是想明白了什麼，臉色一變也匆匆離開。


  柯部長把兩人送到一樓，然後對著兩人的背影笑了笑，眼底深處有寒意和嘲諷。


  九處田處長性子淡漠，人雖和氣骨子裡性格孤僻。但有一點得到公認，某種程度上，田處長所做所為，代表的就是武老的態度。


  武承全，武老。國安的定海神針。隱藏在幕後的超級大佬。他不爭權奪利，也沒有更大的權和利讓他去爭。


  因為，他是秩序的幕後守護者。


  木蝶被田處長帶走，這就是武老的意思。范首長和曲部長不管代表的是哪方利益集團，在武老面前只能退卻。


  不需要插手，只要稍微表現他的態度。


  曲部長明確下達了專案組被撤銷的命令，這次針對鄭暉的審訊成了笑話。一直八風不動寵辱不驚坐在那兒的鄭暉很低調，但在別人看來，今天沒人比他更高調。


  從今天開始，鄭暉這個人將得到京城權貴階層的非常重視。不管是李氏集團還是韓氏集團都意識到，這個少年，不僅危險，也很有背景！


  『10,12』案所有的罪責都被已經死掉的餘震天及其手下承擔。還有數十被拘留的在那晚僥倖沒死的打手們在劫難逃，案子被定性為黑社會火拚。


  「鄭暉，雪蝶和木蝶兩個女孩你不用擔心他們。田叔做事很有分寸，有他護著，她們會很安全。」


  武震關拍了拍鄭暉的肩膀，說道。


  兩人一起往樓下走，鄭暉說道：「不是他護，是你們國安的大檔頭護著的吧？」


  武震關不滿，「他是你外公，不管你認不認，他是你老媽的老爸！你……」


  武震關意識到自己的話也不怎麼恭敬，於是不說了。見鄭暉神色依然冷漠，心裡嘆息一聲，不再多說。


  「鄭暉，跟我走。」


  柯部長在一樓電梯外等著，專門等鄭暉。


  武震關上前一步擋在鄭暉面前，「柯叔叔，您這是？……」


  「恩？你這小子！這麼護犢子可不好。」


  鄭暉心中一暖，武震關下意識的這個護住他的動作讓他很是受用。


  「武……舅舅，你爹要見我，這位首長對我沒有惡意的。」


  鄭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