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八染染篇
這一年的除夕夜，漫天飛雪。
皇宮一片和氣升騰。
眾皇子圍坐一桌，皇帝與皇后則坐在高位。
笑聲，唱歌聲，談話聲，一聲蓋過一聲，合著春風穿過宮牆傳到西丹都城的大街小巷。
一個身穿紅衣小襖束著丸子頭的粉雕玉琢的小公子跑到對面桌子旁的正襟危坐的小公子面前，發著怔。
「八皇子有何吩咐啊？」凌大將軍笑著看著他道。
小公子不理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坐在凌大將軍旁的公子瞧。
「你生的如此好看，自當是配得上本殿的身份的！本殿要將你收入房中，一同睡一張床！」
奶聲奶氣的聲音響亮的說完這句讓人笑掉大牙的話。
說完那句話，臉蛋也有些微微的紅，抓著對面公子的手不鬆手。
那小公子只將被人緊緊攥著的手往外抽，可勁兒跟不上那抓著他手的人，滿堂皆饒有興趣的看著這對小孩兒，像是在等著看好戲。
小公子嚇得默不作聲，將頭差點沒埋到桌子底下，把一張白嫩軟滑的臉憋的快要滴出血來，好半天才敢竊竊的抬起頭來，睜大了眼睛手足無措的看著坐在一旁的爹娘，爹娘也是笑的一臉憋不住的樣子。
「你這是什麼表情，本殿身份何其尊貴，豈容得你如此嫌棄，你倒是給句準話，如若你敢說出半個不字，本殿定叫你長大之後娶不到媳婦！」
小公子眨巴著眼睛，眼眶漸漸紅了，以為他是在責罵自己，茫然無措的看著站在面前頭戴金冠盛氣凌人的皇子，將他的手攥的狠緊不說，臉上的表情也是異常的霸道，活脫脫像一個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
「皇兄說了，本殿這般長相的人自是應當找一個能配得上本殿的人，本殿看了滿堂的人，除了皇兄便再沒一個好看的人能入的了本殿的眼，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又問了一遍，只是這次將他的手攥的更緊了，他都能感受到雙手交握間些許滑膩的汗水。
只是那問題問的便如同威脅一般，若是你不答應我就打你。
小公子嚇得無可奈何，將小臉皺成一團，只想將那被攥的生疼呢手拿出來，所以便說了句「願意」。
「好，你可答應了，日後你便跟著本殿吧，你可別忘了！」
那時，八皇子四歲，凌染五歲。
「染染，記得嗎？十三年前，你可答應嫁給本皇子的！」
兩人皆坐在屋頂，看著這一片漆黑的夜晚，只有宮中的燈照的模糊。
「你說什麼呢？！我何時答應過！」
一想到這裡，他的臉上就飄起兩朵不自然的紅暈。
若不是十三年前那晚他將自己的手攥著不放，自己也沒有力氣掙脫，他還不會去學那武功，這八皇子從小就受先皇疼愛，養尊處優的，力氣卻生的及大，若他不練武，便凈會被這人欺負。
「本皇子可是深深的記得你說過的那句『願意』的，你便不要再抵賴了。」
「那是你強逼，我何時願意說過了！」
凌染不滿的反駁，若不是那件事情，他也不會從小就被人笑話說是生錯了性別。
「便是因為如此，你便就不理我了？」
八皇子臉上的表情有些委屈，凌染看著不知道該說什麼，將臉轉向一邊。
「我沒不理你。」
「什麼？」
凌染說的有些小聲，八皇子沒有聽清。
八皇子挪到離凌染近的地方，將耳朵貼到凌染的嘴邊。
「你……你離我遠點！」
「做什麼？！本皇子沒聽清你說什麼！」
八皇子不滿的埋怨道。
「沒聽清算了！」
凌染移到一邊沒好氣道。
「你離本皇子那麼遠做什麼，本皇子又不會吃了你！」
八皇子又痞痞的湊近了幾分。
凌染心裡有些煩躁，這人總是這般無賴！
八皇子將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嘴巴對著凌染那早已紅透的耳朵。
「你說……你對本皇子……」
「你走開！」
凌染實在忍受不了這人在他耳邊說這些奇怪的話，耳朵又被他呼出的熱氣噴的痒痒的，下意識的一胳膊朝他擺去，可結果八皇子一個沒防備，便朝後仰去。
凌染嚇到了，趕緊伸出手去拉他，可一個沒坐穩，抓著八皇子的手兩人竟就這麼滾了下去。
八皇子也嚇到了，這麼從屋頂上滾下去，定會將他摔傷。
便趕緊將凌染的身子抱在懷裡，趁機將自己的身子挪到先著地的那一方。
凌染立即睜大了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人，自然是知道他的用意的。
可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會武功。
八皇子先著了地，可懷裡依舊抱著他的身子。
八皇子閉上了眼睛，一直沒睜開。
「殿下？！殿下！」
喊了兩聲，沒見反應。
「醒來，別裝了！」
凌染有些不耐煩，這人處處都在耍弄他。
喊了許久都沒見反應。
「八皇子！你再裝我可走了。」
還是沒見反應，抱著他的手也耷拉了下去，凌染試探般的探了探他的呼吸，這一試他才驚恐的睜大了眼睛。
「八皇子從小身子便虛的很，受不得風吹雨淋的，你若跟他處在一起時，定要時時護著他的安危。」
「八皇子從小養尊處優的，也沒吃過什麼苦，先皇與太后都及寵他，便是因為他身子虛。」
「八歲那年從樹上摔了下來，差點沒醒過來，幸虧太醫醫術高明才撿回一條命。」
腦中忽然間湧起這些話，他身子虛……
他身子是虛嗎？為什麼他一直都不相信，小的時候，那般力度抓著他的勁兒怎麼沒了？
像是不相信自己的手一般，又一連試了好幾下，一直是那樣，他的心一陣陣的涼意涌了上來。
明明方才他是護著他的身子的，怎麼可能……
有史以來，第一次覺得心裡有這般的慌……
與子白那次不同，子白出事時，他是擔心，純粹的擔心，可是這次，為什麼感覺到心臟像是缺失了一塊一般。
感覺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為他做，而他方才想也沒有想便將他護著，自己挪到著地的方向。
「你若是再戲弄於我，我便再也不與你說話了！」
他自己沒有聽出來他這句話說得有多麼絕望。
還是沒有反應。
以往說這話的時候，他便立刻過來討好自己，可是這次居然沒有反應。
心裡一陣陣的慌意襲來，立即將他的身子抱了起來。
抱起他的身子竟不費吹灰之力，這幾年他是如何養他的身子的，怎會瘦成這樣。
立即請來太子為他看診。
幸好太醫說了，他只是摔暈了，並沒有什麼大礙。
他的心陡然間一放。
太醫說是他要昏迷一陣，可這一陣又是多久？
坐在床邊守著他，心情很複雜。
「你說……你這般愛折騰的人為何身子會如此虛弱呢，明明摔的就不重，怎麼就昏迷不醒了，你什麼時候這般弱了，戲弄我時，不是還精神的很嗎。」
凌染在一旁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水……」
許久之後，隱隱約約聽到了一絲什麼聲音，貼過耳朵仔細一聽，原來他是想喝水了。
便趕緊跑到桌子跟前倒了一杯水拿到他的床邊。
將水杯的沿對著他的嘴，就這麼往裡倒，可這人雖然嘴裡喊著要喝水，可是水到了他的嘴邊，他卻不往下咽，那水杯中的水沿著他的嘴角流到了他的耳旁。
趕緊用衣袖將那一道水擦乾。
這樣再是喂不成了。
「殿下！醒醒！」
試圖喊了幾聲，可他並沒有醒過來。
「那便渴死你得了。」
將杯子扔到一旁，不再理他。
「水……」
又是一聲。
凌染翻了一個白眼，扭過頭去看他，見他的嘴唇有些干，毫無水色，眉頭緊皺。
「得了，就你能折騰人！」
凌染又跑到桌子旁倒了一杯水，走到床邊。
一口灌到自己嘴裡。
覆上那人的嘴唇，將嘴裡的水往他嘴裡渡，反正他也沒有醒過來，便就這麼著吧。
只是……那嘴唇為何那麼軟……
嘴裡的水渡到差不多，便預備起身。
可是，就在猝不及防間，腰上多出來一雙手。
隨之，後腦勺也被按住不放。
嘴唇怎麼也無法離開。
腦迴路一轉，便想到這人定是在戲弄他！
心裡氣急，方才那麼喊他他都不應，此刻這樣了知道戲弄他了。
推著他的胸口，心裡想著這次怎麼都不原諒他了。
八皇子緩緩地睜開眼睛，凝視著眼前的人，眼神溫柔似水。
「你得叫我天希我才會醒。」
天希，是的，這個人名字叫做應天希，凌染曾經覺得，這是他們皇族中取得最為好聽的一個名字，上天給的希望。
如此近的距離，他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鼻尖，讓凌染覺得胸口一陣陣的震顫。
可，方才才算計完他，怎麼可能這般容易就原諒他。
推著他的身子。
「你走開！你這輩子都忘不了要耍弄於我！」
「耍弄？我何時耍弄你了？」
「竟還在裝傻，你方才是裝暈的是吧！看我著急的樣子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
越說越生氣，索性扭過頭去不看那張臉。
「染染，我怎敢耍弄於你，方才我是真的暈了，往日里逗你是因為我喜歡你，四歲那年就喜歡了，逗你是因為想要引起你的注意，讓你記住我，可你卻從來都沒有將我放在眼裡，染染你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子白，若你真喜歡他我會犧牲我自己，將他搶回來送給你的！」
「你說什麼傻話……」
越發無奈，這人怎麼又扯到了子白身上。
八皇子再是二話不說，便印上了他的唇。
「可以送給你玩耍，可你的心裡只能有我你知道嗎？！」還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那唇無盡的溫柔，如同雨滴一般潤澤。
讓他不由自主的回應。
這似乎助長了他的精神，越發深入了起來，手也越發的不規矩。
「殿下……」
「叫我天希……」
「天……天希……」
「這才對，染染，我愛你。」
他說他愛……
那溫柔的聲音如同有魔力一般，讓他不由自主的沉淪……
這個人……總是那般陰險狡詐……